第73章 崽崽(一)
舒瑤認為,梁衍不愧是理科出身。閱讀
隨口一說都如此的精闢。
已經很晚了,舒瑤趴在梁衍懷中,無比憂愁地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剛剛那樣不會影響到寶寶嗎?」
舒瑤問,「我肚子有點痛。」
梁衍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血跡之後,安撫她:「明天早晨我帶你去看醫生。」
舒瑤重重點頭。
她還有些怕,畢竟剛才有些過於激烈,再算算時間的話,這個小種子到自己腹中也才兩個月……
時間太短了呀。
舒瑤很容易自己嚇唬自己,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她也能感受到,梁衍幾乎沒怎麼休息。
他也在想事情。
次日清晨,梁衍和自己母親說了一聲,梁母正在修建花枝,聞言,驚呆了,朝梁衍確認:「真的懷了?」
得到回答之後,她捏著一把大花剪,急匆匆地出了房間,去探望舒瑤。
「昨天你說什麼質量差,」梁母喜出望外地告訴梁衍,「我還愁了半天,心想你先前做的那些事已經夠對不起人家姑娘了,要是生育再出現問題的話,那可真是太委屈瑤瑤了……」
她絮絮叨叨地念著,忽然抓住梁衍的手,認真無比地叮囑:「你可好好地對人家啊。」
梁母心思單純,她年輕時候沒吃過什麼苦,後來嫁給梁父,仍舊保持著一份年輕時的活力。
梁衍笑:「一定。」
如今正是清晨,透明的玻璃窗打開,捲入淡淡的清甜玫瑰香味。
梁母把花剪隨手放在桌上,眼睛亮若繁星,快步往臥室走去。
梁衍尚未跟過去,聽見身後傳來父親的聲音:「阿衍。」
梁衍轉身。
梁父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慢慢開口:「你跟我出來一下。」
梁衍跟著自己父親進了書房,書房中茶香氤氳,桌案上,建盞排開,皆盛著澄澈清明的茶湯。
梁父剛剛換下運動服,他雖然上了年紀,但仍舊保持著晨跑的習慣。
他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睛,手指撫摸著茶杯邊緣,卻不曾端起:「阿衍,你說實話。」
梁衍問:「您指什麼?」
「瑤瑤的孩子,」梁父終於抬眼看他,目光如炬,沉聲開口,「別想著在我這裡耍花槍,你昨天的那些說辭,能騙得了你母親,騙不了我。」
他已經上了年紀,頭髮中摻了幾縷銀絲:但因為身姿挺拔,這些白髮反倒令梁父顯出幾分威嚴來。
在自己的下屬面前,梁父一直是位極具有威信的領導者。
但在家中,他也是位嚴中帶慈的父親。
梁衍坐在他面前,夸一聲:「好茶。」
端起茶杯飲一口,梁衍才同自己父親坦言:「一開始是我不想要。」
梁父問:「為什麼?」
他並未動怒,以一種平等的姿態和梁衍談話。
兩人的眼睛宛若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從某種角度而言,性格也有了那麼幾絲相仿。
梁父與梁母共同孕育了兩個孩子,梁衍隨父親,而梁卻葵單純的性格則和母親如出一轍。
梁衍反問自己父親:「那您為什麼想要孩子?」
梁父沉默了半晌,才嘆氣:「你和卻葵都是意外。」
這個回答在意料之中。
梁衍微微挑眉。
他知曉自己父親的意思,撫摸著杯沿,梁衍笑了:「看來我還走上了您的老路。」
「我可沒有像你一樣欺負人家女孩子,」梁父盯著他,「阿衍,我對你並非警告,只是稍稍提醒你。
還是那句老話,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好好地疼著瑤瑤,她必然能了解你的真心。
既然有了孩子,你就要好好地照顧他,負擔起做父親的責任。
可倘若你再使出什麼昏招來——」
「不會,」梁衍安靜地凝視自己父親,「我會留下這個孩子。」
梁父緊繃著的一口氣,終於慢慢地落下來。
他真的憂心梁衍會選擇不要孩子。
知子莫若父。
梁父和自己這個兒子的日常交流並不多,卻深知兒子在某些事情上的偏執勁兒。
譬如舒瑤。
梁衍容不下除他之外還有第二人能與舒瑤親近,哪怕是他自己的孩子。
父子倆安靜對坐,梁父問:「給瑤瑤的伯父打過電話了嗎?」
梁衍搖頭。
「去給他打一個吧,」梁父說,「無論如何,這都是件喜事。」
舒瑤如今簡直成了國寶。
以前在梁家,梁父梁母就將她視作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可自從查出懷孕後,她的等級又往上提升了——
尤其是在醫生責備地問梁衍,為什麼都兩個月了還要如此激烈的同房後。
舒瑤的臉已經紅成了番茄,她當然知道,醫生說這種話時不會帶有什麼感情因素,只是從客觀上進行評價。
可被這麼說,她仍舊羞赧不已。
旁側的梁母更是伸手拍了梁衍背部一巴掌,怒了:「都三十多的人了,怎麼還不注意點?」
她緊張不已地詢問醫生注意事項,掏出手機認真地記下來。
舒瑤還沒有做好迎接這個突然造訪的小生命準備,謹慎起見,先給自己的好友們發了一圈簡訊,告訴他們,自己要做媽媽了。
艾藍:[!]
艾藍:[恭喜啊!]
秦揚:[哈哈哈哈我要當乾爹了]
舒明珺更是火急火燎地推遲了正在主持的會議,急急忙忙趕過來,喘著氣,緊張不安地陪舒瑤回家。
梁衍心情不錯,倒是給秦揚回了一條。
梁衍:[倘若真要論輩分的話,這孩子應該叫你一聲哥哥]
秦揚的堂姐嫁給了梁衍的表侄,這麼捋著關係下來,秦揚還真的就比舒瑤矮一輩。
秦揚瞬間沉默如雞。
按照醫生的囑託,懷著小寶寶的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都嚴禁同房,不過中間倒是可以適當的親密,對將來生寶寶有幫助,不過也要做好安全措施,以免影響寶寶。
舒瑤認真地記了下來。
但是這個適當親密的適當有些難以把握,畢竟她和梁衍每次親熱都有些超尺度耶。
與旁人不同,舒瑤懷小寶寶沒有絲毫的孕吐或者其他不良反應,原本因久不見太陽而白皙的肌膚上也擁有了淡淡血色。
艾藍翻遍了書籍,認真地告訴舒瑤:「我仔細地查了查,書上講了,說你這種情況,多半是懷的女寶寶。」
舒瑤憂愁無比:「可我想要個男崽崽,怎麼辦啊?」
艾藍大為費解:「女孩多好啊?
貼心小棉襖哎。」
舒瑤摸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嘆氣:「但我只想要哥哥疼我一個人。」
她看著自己的好友:「你可能不會理解,他有我一個女孩就夠了,我不希望他再去疼第二個女孩,我會嫉妒。」
艾藍手指托臉,伸手,點了點好友的額頭,下了定義:「你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都想要彼此眼中只有自己,夫妻倆在這點上倒是出人意料的一致。
艾藍拿著筆,漫不經心地在紙上劃拉兩道,調侃舒瑤:「不過你們倆這麼好的基因,生男生女都可以啊,生兩個也行,反正養得起。」
舒瑤摸了摸小腹,搖頭:「一個就夠了。」
她和梁衍之間,有一個小東西插足進來已經夠了。
這個孩子最終在初春誕生,櫻花開的最美的時候。
如舒瑤所願,是一個健康的男寶寶。
令舒瑤開心的是,小崽崽的眼睛和鼻子很像梁衍,唇型則是遺傳自舒瑤。
梁衍為他取單字名斐,梁斐。
孩子的教育基本上由梁衍全權負責,他雖然不能給予這孩子那樣濃烈的父愛,但仍舊盡到一名父親應有的責任和義務。
對於這個舒瑤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梁衍自然十分珍惜:但另一方面,他不想讓舒瑤和梁斐太過親近。
血脈之間連綿的感情無法斬斷,梁衍為了這個孩子,不得不壓制著自己的本能和天性。
等梁斐長到五歲的時候,眼下、與梁衍相同的位置,長出一粒一模一樣的小淚痣。
舒瑤把這一發現驚喜地告訴梁衍時,梁衍耐心聽她說完,輕輕點一下她的鼻尖:「還是我們小櫻桃的基因好。」
舒瑤並不覺著梁斐從她這裡遺傳到的東西多。
明明梁斐更像梁衍,無論是長相,或者做事方法。
譬如不喜歡說話、更喜歡直接動手解決這種作風。
簡直一模一樣。
梁斐剛讀小學第二天,他的老師就親自打電話過來,告訴舒瑤,梁斐在學校里打傷了一個小朋友。
小朋友被梁斐打的鼻青臉腫,還不停地流鼻血。
家長已經過去了,但在得知梁斐父親是梁衍之後,並未過多追究。
反而連連朝梁衍道歉。
舒瑤見過被寵壞的孩子是什麼模樣,她擔憂自己教育不好孩子,等梁斐被梁衍接到家中以後,打定了主意,要讓他狠狠地嘗點苦頭。
梁衍卻讓舒瑤迴避:「你先去吃午飯,孩子交給我處理。」
舒瑤先前還在生氣,一聽梁衍要親自教訓孩子,頓時懵了。
要是梁衍動手的話,那一定不會輕——
說不定會狠狠地打他一頓。
舒瑤勸誡:「哥哥,要不然還是算了。」
「沒事,」梁衍示意她先走,「你先去吃飯,讓我和小斐好好聊一聊。」
哪怕梁衍發了話,舒瑤心中還是放心不下。
已經離開了書房,又忍不住偷偷地扒著門,往裡面看。
梁衍微微俯身,看著這個容貌和自己相似的兒子,問:「說吧,為什麼打同學?」
梁斐站在地上,仰著脖子,不肯認錯的模樣:「他罵我了。」
「即便對方罵人,也不動隨便打人,」梁衍說,「你知不知道自己力氣很大?
我聽老師講,那孩子被你打的鼻子流血,臉都腫了。」
梁斐不說話,捏著衣服的手指動了動。
「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爸爸,」梁斐打斷梁衍,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可是他罵的是髒話,侮辱了我媽媽。」
梁衍目光微變。
他伸手,按在梁斐肩膀上:「乖孩子,你是按照我教你的格鬥術打的那個人嗎?」
梁斐點頭。
梁衍說:「做的不錯,下次再教你幾招。」
梁斐被自己父親這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弄了個措手不及。
他震驚地問:「爸爸,你不是說,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你聽錯了,」梁衍面不改色,「我剛剛說的是,暴力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之一。」
按在自家兒子肩膀上的手往下壓了一壓,梁衍說:「阿斐,你做的很好,對付這種人,我們就應該以暴制暴。」
藏在暗處偷聽的舒瑤:「……」
總感覺老公在教孩子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可她想不出辦法來阻止。
甚至還覺著梁衍說的很有道理。
下午梁斐乖乖地上了鋼琴課。
他完美地繼承了舒瑤的音樂細胞,但相較於古箏,更喜歡鋼琴的音色,這點和梁衍十分相像。
有專門的鋼琴老師對他進行授課,舒瑤想給他送水果,卻被梁衍拉住手腕。
「別打擾孩子學習,」梁衍讓她坐在自己懷中,低頭,咬住她手上剛剛剝掉皮的葡萄,完全吃下後,才親親她的指尖,「小櫻桃,你好久沒有陪我了。」
舒瑤解釋:「因為這幾天工作比較忙呀,嗚,你咬痛我了。」
她如今是一名知名的音樂製作者,除卻和融光工作室的長期合作之外,也開始負責一些電影的配樂。
她仍舊不擅長和人交際,但日常的溝通並無障礙。
梁衍親自為她選的經紀人十分負責,妥帖處理著舒瑤的工作事宜,如今過去三年,一點兒岔子也沒出。
十分穩妥。
剩下的話說不出了,梁衍細細地撫摸著她顫慄的肌膚,在她脖頸處印下一吻:「那百忙之中的舒小姐,今日能否多陪陪你的愛慕者?」
舒瑤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梁衍已經解開他的褲子。
書房中很安靜,除卻兩人的說話聲之外,還有些細微的水聲,頗為清晰。
舒瑤坐在他腿上,抱住他,難受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他身上仍舊是那股好聞的香氣,和初遇時別無二致。
包括他的臉和身材,似乎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有所衰老,反倒因歲月沉澱而顯得愈發迷人。
梁衍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一手扶著她的背,另一隻手將她的唇捏開,溫聲誘哄:「乖一點,別咬傷自己。」
「小櫻桃,」梁衍氣息有些不穩,逗她,「還記得昨晚叫我什麼了嗎?
乖,再叫一聲。」
而上完鋼琴課的梁斐小朋友,今天沒有等到媽媽送來的水果。
他的業餘時間安排的很滿,梁斐也不明白自己父親究竟是在想什麼,給他安排上這麼多的課程。
梁斐都失去了和母親單獨相處的時間!
下午也沒能見到舒瑤,她在書房中和爸爸一起工作。
梁斐知曉,父親在工作時候最忌諱別人打擾。
得到這個消息後,梁斐小朋友只好悻悻離開。
等到吃晚飯時,才終於見到媽媽。
舒瑤換了一身裙子,看上去有些困,慢吞吞地吃一份粥。
梁斐認真地問:「媽媽,您是感冒了嗎?」
舒瑤抬臉:「沒有啊,怎麼了?」
梁斐心細如麻:「我聽您的聲音有點啞。」
舒瑤咳了一聲,遮掩:「可能有點。」
杯子裡的水被她剛剛一口氣喝乾了,舒瑤下意識地把杯子推給梁衍:「爸爸,幫我接一杯水——」
梁斐懵懵懂懂地抬起頭,疑惑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剛剛媽媽在稱呼爸爸什麼?
是他聽錯了嗎?
他遲疑了:「媽媽,你剛剛說什麼?」
梁衍鎮靜地和孩子解釋:「她說的是孩子的爸爸,簡略稱為『爸爸』。
還記得上周來家裡做客的千野老師和他妻子嗎?
他們彼此稱呼也是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