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香和李泉的這門親事難得的琴瑟和鳴,當真是和諧得很。
夜深人靜後,李泉送走了最後一個賓客,這才回到了後堂的喜房裡。
沈鈺珠早已經給雲香買了個服侍她的小丫頭,另請了一個嬤嬤照顧她的起居,做一些漿洗的活兒計。
如今一處院子簡簡單單的幾個人,李泉和雲香都是苦出身的孤兒,倒是顯得人際關係分外的簡單。
兩個僕從看著新人進了喜房,領了賞錢後忙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喜房裡只剩下了雲香和李泉兩個人。
李泉拿著喜秤小心翼翼挑起了雲香頭上的紅蓋頭,露出了雲香那張嬌美的臉。
李泉心頭頓時被填充得滿滿的,這世上最欣慰的事情之一,便是能同自己心儀的人白頭偕老,共度一生吧?
李泉緩緩抬起手將雲香擁在了懷中,緊緊護著,再也不願意鬆開手。
雲香被眼前這個憨厚老實的男人簇擁著,宛若這世上最安全的港灣,所有的風浪都被他擋在了身後。
「雲香,以後我定護著你周全,咱們好好過日子。」
「嗯,」雲香心頭的感動,酸楚,種種的情緒一點點地暈染開來,最後在李泉的懷中平靜了下來。
她也緊緊抱著眼前這個心中喜歡的男人,重複道:「對,咱們好好過日子。」
「以後咱們就跟著主子們,我幫主子照料內務,你好好看著鋪面和莊子。」
李泉忠厚的眉眼間染上了一層濃濃的笑意,看著自己懷中的妻子低聲道:「咱們再生養幾個孩兒,到時候讓他們看著莊子,咱們老了的時候帶帶孫子,侍弄侍弄莊家,也當真是不錯的。」
雲香輕罵了一聲:「如今的事情還沒活明白,你倒是想到了孫子輩兒的事情?」
她罵歸罵,臉頰卻滲出一抹紅暈,讓整個人更加嬌艷了起來。
李泉看得心頭一跳,情不自禁吻了下去。
月色也羞怯地藏到了絲絲縷縷的雲層里,露出了幾分清輝,俏皮地灑在了屋檐上,聆聽著愛的音符。
今夜的月色著實的好,毓秀街綢緞莊的二層臥房裡還亮著燈。
顧落霞現在和江餘年和離後,實在是沒有去處,於是答應了自己好友的建議。
她搬到了福鑫綢緞莊幫沈鈺珠打理這半條街的買賣。
她本來就出身商賈之家,小的時候就跟著父兄耳濡目染,自然曉得商業上的道道。
她初次接手這裡的事情,一來本身無兒無女無牽掛,正好做的是自己喜歡的事情,也算是自在了。
二來沈鈺珠這麼幫她,她要是不知好歹將沈鈺珠的買賣做砸了,做賠了,她自己就難受得厲害。
她來了這裡除了拼命地幹活兒,已經沒有別的希冀了。
她甚至都不能閒著,每次閒下來,江餘年對她的傷害就像是沉渣泛起,衝擊著她的神經,讓她生不如死。
此時夜色越深,顧落霞越是覺得難受得厲害。
瞧著手中的帳冊,漸漸幻化成了江餘年的樣子。
顧落霞緊緊抓住了帳冊的邊緣,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了下來,在帳冊上暈染開來。
有些傷口的彌合,需要一些時間的。
她狠狠吸了口氣,將帳冊收了起來,隨後又煩躁地將被淚水打濕了的那幾頁撕了下來。
顧落霞頓時覺得更加難過了幾分,攥著撕下來的帳冊呆呆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
越想越是憋悶難受,她抬起手打開了窗戶,剛要將手中撕碎了的紙團丟到窗戶外面去。
不想迎面一陣冷風颳過,一道黑影迎著顧落霞的面門竄了過來。
那道黑影竄過來的速度很快,顧落霞根本避無可避,整個人被衝進來的人一把捂著唇按壓在冰冷的牆壁上。
顧落霞頓時驚呼了出來,可是那尖叫聲被這個黑影粗礫的手掌狠狠按了回去。
她瞪大了眼眸看向了面前蒙著臉的男人,雖然蒙住了半張臉,可從露在外面的眉眼來看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
鬢角上有一個月牙形狀的奇怪疤痕,此時伴隨著他冷冰冰的視線看起來平添了幾分凶蠻。
「不想死,就閉嘴!」那個男人手中的匕首抵在了顧落霞的脖子上。
伴隨著一絲絲的涼意,顧落霞只覺得脖頸都被劃破了一條小口子,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疼痛。
這個人當真是會動手滅口的。
顧落霞原本抬起腿瘋狂地踹著面前這個不速之客,現在也消停了下來。
看到顧落霞的配合,那個人這才將匕首拿得稍稍離開了幾分,可還是抵著她的脖子。
顧落霞聽出來眼前這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帶著幾分異族人說話時的那種生硬。
她頓時心思一動,抬起頭沙啞著聲音看著面前的蒙面之人道:「這位大哥怕不是中原人吧?」
「我們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你若是為了銀子大可不必如此。」
「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我這裡還有些碎銀子你拿去應急,切不可再幹這種勾當,年紀輕輕的謀點正經事情才算是對得起爹娘。」
蒙著面的黑衣人頓時眉眼間掠過一抹驚訝,甚至還有一點點看奇葩的不可思議。
這個女人不怕的嗎?
現在居然教訓到他頭上來了?
「我不是來搶銀子的,你是這綢緞莊的管事的吧?」
這下子輪到顧落霞詫異莫名了,隨後冷冷笑道:「這位兄台,你不搶銀子大半夜闖進我這裡,便是來玩耍的嗎?」
那個黑衣人又是一愣,許久沒見過這麼和他說話的女人了。
「聽著,本王……我不想和你廢話,若不是慕修寒那廝將永寧侯府封得嚴嚴實實,沈鈺珠也很少出來,我絕不會出此下策。」
沈鈺珠?
這個莫名其妙半夜闖進這裡的混帳東西,怎麼突然提起了鈺珠?
「你找鈺珠做什麼?」顧落霞心頭生出一絲敏銳來。
那個人也是心思一動,眼前這個年輕的綢緞莊的女掌柜的,怎麼說起沈鈺珠這般的親切?
他還愁著怎麼想辦法將話兒給沈鈺珠帶過去,現在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個人淡淡笑道:「你和永寧侯府少夫人很熟?」
顧落霞忙閉了嘴冷冷道:「你又是誰?安的什麼心?」
那人冷哼了一聲,抬起手將她的領口抓住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