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香平日裡性子和軟,人又善良。
從來沒有仰仗著主子的寵慣,就在小丫頭們面前耀武揚威,甚至哪個小丫頭犯了錯兒,也都是雲香幫忙糾正扶持。
故而雲香的人緣當真是好,今兒她出嫁的日子,趕到閨房裡祝賀送禮,和她玩鬧說笑的丫頭們,整個屋子都坐不下了。
此番看到沈鈺珠走進來,齊刷刷地起身沖沈鈺珠行禮。
「你們倒是勤快得很,趕過來巴結著,以後她還得一個個送你們出嫁去。」
沈鈺珠笑罵道。
一群丫頭頓時捂著唇笑了出來,這些人心裡都和明鏡兒似的。
跟著這樣重情重義的主子,以後絕對少不了她們的好兒。
張媽知道沈鈺珠有些話要私下裡對雲香說,忙將暖閣里的丫頭們一個個帶了出去。
雲香今天打扮得分外明艷,紅彤彤的多子多福圖案的百褶裙,外面穿著大紅的喜服。
頭髮上的金簪鳳冠都是沈鈺珠找了最好的工匠幫她打造的。
雲香人長得很美,而且還大氣。
平素里穿著分外素淨,如今這麼一打扮竟是多了幾分驚人的美艷。
沈鈺珠都不免多看了幾眼笑道:「當真是便宜李泉那小子了,將我身邊這般美的一朵花摘了去。」
雲香一張俏臉紅透了,低下了頭。
她這個人和春熙還不一樣,不愛說笑,中規中矩。
這樣的玩笑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應了,只是低低笑道:「主子,何苦來拿我打趣兒?」
沈鈺珠也不敢逗她了,這個丫頭正正經經的一個人,不經逗。
她拿起來之前張媽抱進來的一個包裹,送到了雲香的面前展開了。
雲香一愣居然是一整套的小孩子衣服,內衫都是用最好的蜀錦做成。
外衫是用蘇繡縫製,樣式可愛至極。
即便是小鞋子,小帽子都是一整套的,全部有。
雲香不禁眼前一亮,這樣的做工當真是厲害,實屬是上佳的繡品。
沈鈺珠抬起手輕輕拂過了光滑的水緞緞面笑道:「你可曉得這份兒禮難得很。」
「是春熙親自縫製的,一共縫了三套,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套,贈了我一套,還有一套說是留給你的孩子。」
雲香登時臉紅得更厲害了,微微抿著唇只是笑。
沈鈺珠握著她的手笑道:「你和李泉都老大不小了,該是要個孩子的時候了。」
「春熙那丫頭還說,若是你以後懷了男孩兒,她的兒子就和你的兒子結拜為兄弟。」
「若是你生養了個丫頭,就索性娶了回去給她做兒媳婦兒。」
雲香忍不住輕輕唾了一口笑罵道:「那丫頭嫁了人,倒是會編排起我來。」
沈鈺珠看著雲香的惱羞成怒頓時笑了出來:「若是你以後生了丫頭,我還得在這裡候著呢,哪裡輪到給她做兒媳婦兒的。」
「主子你……主子也怎麼……」
沈鈺珠笑著握著雲香的手:「罷了,不說笑了,喜婆子已經來了,李泉還在外面等著呢。」
她親自扶著雲香站了起來,剛走到門口,雲香腳下的步子還是微微凝滯了幾分。
曾經的羞辱讓她已經幾個月都沒有跨出永寧侯府半步,她雖然說不在乎,不在乎,可其實心裡還是在乎的。
畢竟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光天化日之下,她渾身被扒光,赤條條的不掛一根線,尋常人誰能受得了這個屈辱?
沈鈺珠曉得她的恐懼和顧忌,這丫頭將自己藏在府裡頭很久了,今天必須要走出這道門。
她小心翼翼牽著雲香的手,低聲道:「不怕,我帶你出去。」
雲香本來冰涼的手,在沈鈺珠堅毅的掌心中漸漸有了熱度。
她小心翼翼跟在了沈鈺珠的身後,緩緩走出了侯府的正門。
迎親的喜婆子帶著憨厚老實的李泉站在了門口,李泉今天也穿著一身紅,忠厚的眉眼間染著一層喜色。
只是走起路來還帶著幾分瘸,上一回為了救下雲香,差點兒被那些叛亂的反賊給活活打死。
能撿回來一條命已經是祖墳冒了青煙了,這腿上的傷以後怕是要跟一輩子了。
李泉看到緩緩走了出來的雲香,頓時臉上的喜氣更是濃烈了幾分。
他笑著走到了雲香的面前,輕輕推開了擋著道兒的喜婆子。
「我來背吧。」
喜婆子一愣忙低聲道:「大姑爺唉,這可使不得。」
「咱們大周朝哪裡有自家男人親自背女人的,不得被自己妻子壓著一個頭?沒這規矩啊。」
大周朝的規矩,新娘子出嫁,從出門到送到轎子裡,都是喜婆子背著新娘子一路走出來的。
不想李泉雖然人老實,人卻固執得很,看著喜婆子道:「不勞煩您了,該著您的好處賞錢一樣也不少,您受累了。」
李泉將銀子塞到了喜婆子的手中,喜婆子都懵了。
一般都是背了新娘子,才領這個銀子,不想今兒遇到了這樣的事主。
銀子也給她了,還不少給,活兒卻不用她干。
喜婆子頓時喜笑顏開,卻又有些尷尬。
李泉早已經大步蹲在了雲香的面前,雲香蒙著蓋頭看不清楚前面。
只是被人背起來,才發現背著她的不是喜婆子,而是自己的夫君李泉。
「李泉……」雲香驚呼了出來。
李泉卻將她穩穩托住低聲笑道:「我怕別人背著你,你不舒服,我親自來背。」
雲香頓時心頭一暖,這個人這般地伏地做小不就是想讓她安心。
他不會因為她曾經的不堪,低看了她,從一開始他就準備在她面前做低姿態的。
一邊的喜婆子也是感嘆了出來:「當真是個溫柔的相公呢,這般的體貼,以後的日子差不了。」
沈鈺珠看著李泉溫柔地將雲香背起來送到轎子裡,唇角微翹,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身後卻傳來一陣腳步聲,慕修寒熟悉的冷香的氣味從她的身後暈染開來。
「珠兒,我總覺得咱們還得再辦一次親事,上一次著實地唐突了。」
沈鈺珠忙轉過身看向了一臉羨慕的慕修寒,不禁好笑。
說起來上一次她和慕修寒成親的時候,就像是一場生死戰,火藥味太濃了些,哪裡有這樣安逸的親事。
沈鈺珠笑道:「世子爺不必在意,形式而已。」
「那可不行,」慕修寒低頭想了想,「以後咱們孩子生下來,我們辦個滿月酒,順道將我們的親事再重辦一次。」
沈鈺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