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霞登時被那人揪著領口拽了過去,差點兒撲倒在那個人的面門上。
這般近距離地看過去,才發現那個人的眼神很是冷峻霸道,看起來像是被大漠粗糲的風沙打磨過一樣,滲透著一點點的琉璃色澤。
顧落霞心頭微微一顫,她雖然被爹娘老子寵大的,後來嫁給了江餘年後也沒有受什麼氣,除了這一次當頭一棒,將她這隻金絲籠子裡的雀兒一下子打懵了之外。
她應該是個單純的傻女子,此番也看得出來眼前這個人不是個好相與的,怕是對鈺珠會有什麼不利。
可她又沒有鈺珠那般的能耐和機靈,索性心一橫,眼睛一閉,愛怎樣怎樣,她什麼都不會說的。
那個人看著顧落霞擺出來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頓時更覺得逗趣兒了。
「呵呵,沈鈺珠是什麼樣的人?」
「永寧侯府的少夫人,沒事兒也能攪出事兒來的奸猾女子。」
「她那個夫君更是了不得,能這麼親切稱呼沈鈺珠的,你大概和她關係匪淺吧?你是她朋友?」
顧落霞緊緊咬著牙關,豁出去了。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別想動她,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呵!」那人不禁笑了出來,「如果我把你抓住,她應該會來見我的吧?」
顧落霞心頭一寒,她冷冷笑道:「我算個什麼東西,就是幫少夫人打理鋪面的小嘍囉,你抓我算什麼?」
「少夫人才不會高看我一眼,也不會上你的當兒!」
顧落霞吸了口氣,那人手中的匕首就抵在了她脖子上,森森寒意滲透過來,讓她整個人不寒而慄。
可她依然強撐著最後一點子體面,兩隻手垂放在了身側,一點點攥成了拳。
對方的武功造詣很高,而她打架只會撓人,斷然不可能從這人的魔掌中逃脫。
她吸了口氣道:「你若是缺銀子我這裡還有些給你拿著,出門在外誰都有個難處,可是再難也不能入室搶劫,挾持柔弱女子啊!」
「況且少夫人那麼厲害的女子,永寧侯府的慕世子也不是你能算計得了的,有什麼過節只要不是殺父殺母之仇,大家也都好商量。」
「我覺得你還是放下仇恨吧!與別人好,與自己也好!」
蒙面人沒想到都到了這般處境,這個女人居然還能給他絮叨出這麼多話來。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句觸動了他心頭的某一個角落,他竟是被她說動了那麼一丟丟。
「放下仇恨?」蒙面人淡淡笑了笑,倒是將匕首從顧落霞的脖子邊挪開了,連著她這個人也鬆開了。
「我看你也是個不錯的女人,還算是對我的脾氣,今夜不殺你,不過這封信你轉交給沈鈺珠。」
「她家的門第太深,我進不去,你幫我傳個話兒,這個人情日後還你!告辭!」
那蒙面人說完後,飛身掠出了窗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寒冷的夜色順著窗戶吹了進來,顧落霞不禁微微發抖,這才驚覺自己渾身都被汗浸濕了,冷風一吹哪裡扛得住。
她忙一把將窗戶推了上去,跌跌撞撞向後退開,摔倒在床榻上。
這才想起來的剛才那人塞給她的信,外面打著蠟封,裡面也不知道寫著什麼。
顧落霞慌裡慌張地將信封藏好,倒是再也睡不著了。
之前因為江餘年給她帶來的傷害,竟是被這個人驚去了大半。
第二天一早,沈鈺珠睡起後梳洗打扮。
肚子裡的孩子月份越來越大,已經完全顯懷了。
她人很瘦,尤其的明顯。
托著肚子慵懶地靠在椅子上,由著丫鬟們幫她梳頭,窗戶外暖融融的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滲透進來,日子當真是愜意。
如果沒有那些愛恨情仇的話,她真的很願意就這樣陪著慕修寒慢慢變老,也挺不錯。
「主子!」金釧兒疾步走了進來,沖沈鈺珠福了福道:「啟稟主子,顧小姐來了。」
顧落霞和江家徹底沒了關係,自然不能跟著江少夫人這個稱呼了,恢復了她顧小姐的身份。
沈鈺珠一聽忙道:「快請進來,我還準備今日去找她說說話,她倒是來了!」
「張媽,你去端顧小姐愛吃的栗子糕來!」
「對了,還有那些酒釀圓子。」
張媽忙笑著走了出來,吩咐小廚房將這些小甜點一樣樣端進來。
自家少夫人和顧小姐當真是一樣的愛好,都愛吃甜食。
不一會兒顧落霞帶著帳冊走了進來,她以後都會定期給沈鈺珠報帳的。
她能做這個差事,是沈鈺珠照顧她,她可不能不盡心。
金釧兒打起了帘子,沈鈺珠忙迎了過去,一把抓著她的手笑道:「我這些日子要去看看你的,想瞧瞧我這毓秀街第一大掌柜的還算習慣這裡的生活?」
「可一直忙著雲香的親事,也沒去成。」
顧落霞臉上掠過一絲歉意笑道:「雲香姑娘的好日子,本來我還想著湊湊熱鬧。」
「只是還得忙著幫你賺銀子,就沒來成,你代我向雲香姑娘賠個不是!」
沈鈺珠瞭然,顧落霞剛剛和離,看著別人成親恩恩愛愛的,她擔心自己難受失態,反而不好了。
想到這裡她更是心疼地握了握她的手,不想發現今兒顧落霞的神情不對。
顧落霞一晚上沒睡著,又驚又怕,又想著江餘年的那破事兒,輾轉等到了天亮。
天一亮她就急匆匆趕了過來送信兒。
沈鈺珠看出她神色不對,讓張媽帶著屋子裡的人出去了,這才牽著顧落霞的手坐在了床榻上。
「落霞,是不是有事情找我?」
顧落霞掃了一眼門口,這才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沈鈺珠道:「昨天晚上闖進來一個怪人,口口聲聲說是要找你,還說你們侯府門禁太嚴,他進不來。」
「還有這等事情?」
沈鈺珠忙接過了顧落霞遞過來的書信,顧落霞看著她道:「那人看起來甚是兇悍,倒像是尋仇的,你小心一點兒。」
「這件事情不若告知世子爺,我擔心有人對你不利。」
「對了,那個人鬢角處有一條疤痕,像是月牙的形狀,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許是你之前得罪過什麼人,怕是來報仇的!」
「月牙的疤痕?」沈鈺珠抬起頭看向了自己的朋友,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登時想起來一個人。
她不禁苦笑:「這你還真的猜錯了,那人可是受了我天大恩惠的,不過他這個報恩的法子,我有些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