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酒後吐真言

  蘇憐受了驚嚇,整個後晌渾渾噩噩。Google搜索

  吃晚飯時,她的心情平復了一些。想起之前自己的反應過於激烈,怕是讓她見山哥哥不好受了,便主動給他夾了些菜,道:「今日見了娘親,替你請安了。娘親讓你多保重,下雪之後就不要進山了。」

  他瞧見她手腕上的傷,眼神不由一暗,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旋又淡淡笑道:「知道了。若今年雪下得遲,小雪之前再去拜見一趟岳母大人吧。」

  蘇憐擔心著她娘親,也想去多看望幾次,便點了點頭。

  她遇到這麼大的事,卻一個字也不吐露給他。娘親被刁難,她寧可去找言恆幫忙也不向他求助,他心裡自是失望與不快。

  可是她與她娘親說的那番話,著實讓他心旌動搖。他一向以為她是無心的,卻沒成想,她當真把他視為家人。

  張見山心中五味雜陳,蘇憐也心事重重,一頓飯吃下來,全然不似往日那樣其樂融融。

  累了一整天,蘇憐實在沒力氣了,沐浴之後便和阿吉一起早早上床睡去。

  張見山是最後沐浴的,他出來時,小娘子和小崽子已經睡著了。她的手搭在被子外面,他擔心她著涼,想幫她把手放進去。

  他只是輕輕碰了她一下,她卻皺起了眉。他心中有疑,輕輕揭開長長的袖子,卻發現她的手腕已經腫了起來,腕間留下幾道青紫的掐痕。

  他看著那傷痕,竟是笑了起來。

  張見山啊張見山,時至今日,你還是護不住自己的家人嗎?

  胸中怒海平靜地翻湧著,眼中只有無邊的黑夜。直到她某日的笑容又浮現在他眼前。

  「見山哥哥是憐兒的救命恩人,又對憐兒照顧有加,世上哪有這麼好的夫君?」

  她娘親讓她另尋高枝時,她是用什麼語氣、以什麼心情說出這番話的?若是她有一天能親口對他說,他又會是什麼心情……

  他在她身邊坐了半晌,見她呼吸輕勻了,眉間也漸漸平復了,這才放下心來,隔著小阿吉,與她一頭睡下。

  ***

  她走在一片漆黑的樹林裡,腳下踩著枯葉,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響。

  前路黯淡無光,她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那淅淅索索的聲音越來越大,竟不是她的腳步聲,她低下頭一看,發現腳邊全是黑麻麻的老鼠。

  她嚇了一跳,拔腿就跑,卻發現那雙腿好似灌了鉛,怎麼也跑不快。好不容易跑出了樹林,她又來到了那間舊書店。

  她很害怕,這裡也是一個人也沒有。正要轉身離開,一個渾身蒼白的人出現在她面前,她心知不好,便用力去打那人,卻被那人死死掐著脖子舉了起來……

  「啊!」蘇憐驚叫一聲,睜開眼,發現身邊漆黑一片,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忽然有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憐兒,別怕。」那聲音說道。

  蘇憐晃了晃神,認出那是張見山。

  是了,她回到「家」了。

  不是她那個有網絡空調熱水器的家,而是山村里一吹了燈便一點光也沒有的家。

  她現在的名字叫蘇憐,是一個獵戶的妻子,還有一個跟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

  浮生若夢。

  眼前亮起一點光。身邊那漢子坐起身,摸出火摺子,輕輕吹燃。他關切地看著她:

  「憐兒,做了噩夢嗎?」

  她愣了愣,無力地答道:「嗯,做噩夢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背後全是汗,頭髮都被汗水打濕了。

  想來應該是方才在夢裡逃跑得太賣命了,醒來卻又是另一個夢,根本跑不出去。

  張見山起來,尋了一條干抹巾遞給蘇憐,道:「擦擦汗,小心著涼。」

  蘇憐剛接過來,他便扭頭走開,去柜子里尋出一個大罈子,又點燃了爐膛的火。

  她擦乾頭上和背後的汗,呆呆地看著他。

  這男子,是她這一世的「丈夫」。上一世她從未想過要結婚,這一世一醒來便有個現成的丈夫。

  她看他似乎在溫什麼東西,便問:「你在做什麼?」

  「你一晚上睡不安穩,我給你熱些甜酒,喝下去便可睡得沉些。」他道。

  給她溫酒?他在關心她?

  張見山熱好了甜酒,用土碗盛出一碗來,端到她身邊,柔聲道:「喝點吧,喝完早點歇息。」

  半夜醒來,蘇憐的腦子還是懵的。前世今生,幻夢現實,都糊作一片,她看著眼前那碗渾濁的酒,索性就繼續混沌下去吧。

  她接過酒來,淺嘗一口,但覺甜香之中帶著一股清新的草藥味,便問:「這是什麼酒?怪好喝的。」

  張見山輕輕笑道:「這是甜酒,不過加了一些屠蘇。本來備著元日喝的,叫你提前過個年。」

  酒熱得剛好,蘇憐一口一口地將那甜酒喝下去,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一股暖流熨過,思緒有些飄飄然。

  她抬起頭看著夫婿,淺淺光中,這男子笑意溫和。

  他這樣笑著真好看,有幾分讀書人的樣子,又有幾分人在江湖的樣子。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嗝。他竟然笑出聲來。

  她臉紅道:「這酒像我小時候喝過的。」

  「憐兒小時候就酗酒?」

  男子磁性的帶著笑意的聲音,讓她的臉更紅、頭更暈了。

  她回想起小時候,上一世的小時候,慢慢道來:「小時候我媽拿糯米釀甜酒,怕我偷吃,就放在柜子頂上。有一次我發現了,趁她不在,就搬了兩張凳子,摞起來,爬上去拿酒來。那是我第一次喝甜酒,一開始只覺得好甜、好好喝,沒想到喝多了居然會醉。等我媽回來,發現我躺在地上喝醉了,等我醒來把我揍了一頓……」

  她說著說著,眼淚竟然掉了出來。

  路走得太遠,終究是回不去了。

  這一世,還有很多事等著她。她的娘親在虎狼窩裡被人欺負,她險些遭壞人污辱,她有滿腹的學識卻只能暫時委屈求全……

  她好累。

  張見山聽著、看著,心中暗暗湧起陌生的波瀾。

  他慢慢靠過去,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哭。

  初時,她還只是默默地飲泣。一靠上他的肩頭,她反倒哭得凶了。

  他輕拍她起伏的玉背,既希望她早點收住眼淚,又暗自有些希望一直如此。

  她哭著哭著,漸漸止住了。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訥訥道:「我只是有點想我娘了。」

  「下雪之前,我再陪你去看娘親。」張見山柔聲道,「以後,都陪你去。」

  蘇憐得了哄,又喝了酒,腦子裡暈暈乎乎的。他勸她早些睡,她便聽話地睡下。

  他看著她再次入睡,暗自下定決心。

  今後他的娘子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誰也不能給她委屈受。哪怕她再恣意妄為,捅破天他也替她補了,沒人再能說她半個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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