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
江年宴不解,「在哪見過?」
他相信那個牌子一定跟千城的出生有關,絕不可能是普普通通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項鍊。
而且當時他在網上查過這個牌子,並沒發現有同款。
虞念喃喃,看著江年宴的目光里有些異樣,「阿洲好像也有個牌子,當時來虞家的時候我記得他也是戴著的,但到了虞家後很快就不戴了。我有點印象,牌子上的圖案好像是一樣的。」
江年宴一怔。
虞倦洲?
虞念冷不丁問,「千城多大?」
江年宴說,「具體年齡不知道,他也是很小就被人帶到了東南亞,但我瞧著……」
虞念盯著他。
見他開始遲疑,她心裡七上八下的,「你覺得他跟阿洲的年齡相仿嗎?」
「是。」江年宴點頭。
他剛才是想說,千城看著跟虞倦洲的年齡相仿,只可惜他過世得太早。
虞念心頭的慌亂有些無處安放。
「可是,阿洲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對吧?」
江年宴點頭,是。
不但虞倦洲的情況他了解,還有湛家的情況他也了解。
他又思量了許久,說,「其實我剛到虞家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虞倦洲也有些恍惚,好像看見了千城,但這種念頭就只是瞬間過去了。」
千城跟虞倦洲有眉宇上的相似,但也有大不相同的地方。
可虞念聽到這話後肩頭一顫。
「是了,就是這樣。」她又將千城的照片調出來,指著裡面的男孩子說,「我剛才看見照片的時候也覺得熟悉,他就是跟阿洲的眉眼很像。只不過阿洲自小在虞家長大,養尊處優自然生得好,但是千城,在那種環境下是會影響外形的。」
江年宴狐疑,「兄弟倆?或者是雙胞胎?」
可不管是兄弟倆還是雙胞胎,總不該在樣貌上有太大出入吧。
而且當年他查得清楚,湛家公子在外面生的就只有一個孩子。
江年宴問虞念,「虞倦洲知道項鍊的來歷嗎?」
「知道。」虞念點頭,「就是父母留給他的。」
「當初為什麼要給他收起來?是你父親的決定?」江年宴問到關鍵點上。
虞念搖頭。
真正的原因不清楚,當時就是覺得那么小的孩子戴著塊金屬牌挺危險的,不安全。
「是我母親讓他摘的。」
江年宴沒料到會是宋嵐,微怔,隨即問,「現在呢?項鍊在誰手裡?」
虞念想了想,「可能還在母親手裡,但現在還有沒有就不知道了,不過能確定的是,阿洲手裡肯定沒那條項鍊。」
江年宴沉思著,許久說,「或許,嵐姨知道很多我們並不知道的事,當年她也絕不是出於那麼簡單的原因才收走項鍊的。」
虞念也是這麼想。
雖然她很不想這就是事實。
她微蹙眉頭,「但是現在就算問她,她也說不上來什麼啊。」
江年宴狐疑,「虞倦洲如果有個兄弟,他不會不知道吧?他都記得自己到虞家的事。」
「問題就在這。」虞念說,「他從沒跟我們提到他有個兄弟,而且我父母跟他父母都認識,如果他還有個兄弟的話怎麼不一起帶回來?就算那孩子是丟了,我父母也該四處尋找才是吧。」
江年宴思量了許久,說,「或許有兩個原因。一是,千城和虞倦洲沒關係,一切只是巧合,但我個人覺得這世上沒這麼多的巧合;二是,真正想找孩子的人被告知孩子已經不在了,所以才會隱去了孩子的信息。」
「真正想找孩子的人?」虞念抓住關鍵點,「不是我父親?」
江年宴看著她,「在我沒排除對你父親懷疑之前,我並不會認為他能真心尋找孩子。」
說到這兒,他又輕聲補上了句,「念念,對不起。」
虞念雖說聽了這番話心裡不是滋味,但也能理解江年宴的心情。
她沉默了少許,隨即說,「或許那個殺手說的真就不是狼口脫險後的事,他沒被選擇,可能跟他的身世有關。」
虞念頓了頓,繼續分析,「如果殺手說的是跟他出身、跟他被拐走的經歷有關,那……」
說在這兒她驀地看向江年宴,神情有些激動,「那麼殺害千城的人極大可能真不是我父親!」
江年宴眸底滑過愕然。
虞念盯著他的眼睛,說,「這麼多年你始終沒找到我父親殺害千城的證據,那是因為很有可能你是找錯了方向。」
如果方向都錯了,那麼一路查下去自然是毫無收穫。
江年宴眸底微顫,像是有波浪,掀起層疊的動盪。
連帶的,他呼吸都變得急促,幾番壓制才穩住顫抖的嗓音。
「不可能……」
他怎麼會查錯方向?
這絕不可能。
「阿宴,這種可能性很大。」虞念看著他。
「別說了。」江年宴看著情緒有了波動,這對於想來很能操控情緒的他來說是很難見的,可想而知他內心的動盪。
虞念何嘗不理解他這般情緒崩塌?
一個他視為恩人的人不但設計了殘忍的擇人標準,還殺了他最好的朋友,他憤恨,這麼多年也一直在尋找證據來為這場仇恨畫上句號。
可轉頭發現,有可能這麼多年他都恨錯人了!
更重要的是,他打著仇恨的旗號傷害了他最在乎的女人。
「阿宴……」
「你讓我靜一下。」江年宴起身。
他已經儘量在壓制情緒了,虞念看得出來,所以她沒再多說話。
江年宴出了房間,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直到消失不見。
虞念以為他會離開老宅。
因為如果換做是她的話,她勢必會崩潰到極點,自然也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的狼狽不堪。
可是江年宴沒離開。
他只是去了小客廳。
就坐在靠窗的沙發上。
虞念站在牆角看著他。
他沒開燈,闊拓的後背洇在大片陰影里。
向來強大的男人這一刻充滿了無力感和落寞感。
虞念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也能猜到他會想什麼。
她給了他足夠的時間,然後輕步上去,將一隻剪開一半的礦泉水瓶放到他手旁。
輕聲說,「如果你想抽菸,就將就把它當菸灰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