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堂柴房,馬小海被繩索捆縛,躺在枯草上,形容憔悴。閱讀М嘎吱聲響起,雷秀端著飯菜進來,餵了馬小海幾次,馬小海都不吃。
雷秀大怒,猛把碗放回托盤,端起往外走,「不吃拉倒,等著餓死吧。」
馬小海譏諷道:「餓死也總比被你們父女兩個殺死好。」
「我爹沒殺人。」
「我師父呢?」
雷秀恨聲道:「爹將毛小方趕走以後,確實想找機會除掉他,可毛小方太會裝了,連爹都被他騙過了,正要動手時,他竟還能使用靈力,遁地逃走了。也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爹施展道術都沒找到。」
馬小海早知毛小方還活著,下午兩人匆匆見過一面,聽到雷秀的話,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繼續嘲諷道:「把金蠶放進村民們的肚子裡,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不覺得比殺人還殘忍嗎?」
雷秀反唇相譏道:「有空關心別人,不如關心關心自己,晚上爹就要挖掉你的眼睛了。」
「你在關心我?」
「是啊,我怕你出什麼意外,又被爹罵。」
馬小海傷心道:「阿秀,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我一直覺得你很善良……」
「那是你覺得,我這次回甘田鎮,就是為了幫爹報仇。」
「好,就當我們伏羲堂欠你和你爹的,那甘田鎮村民做錯了什麼,阿寧對你那麼好,你也忍心雷罡給她下蠱?」
「我……」雷秀無言以對。
馬小海言辭懇切道:「阿秀,你應該看清你爹的真面目了,回頭吧,不要再錯下去了。我知道你良心未泯,等師父打敗了那個魔頭,你和我們在一起吧……」
「住口!」雷秀扔掉托盤,碗筷稀里嘩啦摔了一地,她抽出一把匕首,快步奔回,抵住馬小海的咽喉,怒斥道:「你們伏羲堂全是壞人。」
馬小海笑著問道:「你說我們是壞人,那我們誰傷害過你嗎?」
「信不信我殺了你?」
「殺啊。」
「你當我不敢?」
「你不敢。」
雷秀目射凶光,匕首往肉里一壓,鮮血立時溢了出來,馬小海駭然失色,剛要說話,餘光瞥見躲在窗根下沖自己使眼色的黑玫瑰,心中一動,趕忙討饒道:「把匕首拿開,出血了。」
雷秀譏笑道:「剛才不是很硬氣嗎?」
「我哪知道你來真的,肚子餓了,我要吃飯。」
「飯菜摔了,餓著吧。」
「我餓壞了,晚上誰給你爹換眼睛?」
「等著。」
「把我鬆開,手腳都麻了。」
雷秀警惕道:「你想跑?」
馬小海撇撇嘴道:「本來就打不過你,餓了這麼久更打不過了。你在這兒,我不會跑。」
或許是被馬小海的話觸動到了,雷秀微微猶豫,上前割斷繩子,馬小海忽然暴起,緊緊抱住雷秀。
雷秀嚇了一跳,雙手拍打馬小海。忽地傳來破窗聲,黑玫瑰一躍而入,一記掌刀斫下,將雷秀打暈過去。
「玫瑰姑娘,你怎麼來了?」
「少說廢話,快取鑰匙。」
馬小海無奈道:「鑰匙被雷罡放在阿秀肚子裡,怎麼取?難不成剖開啊?」
黑玫瑰得意道:「把她翻了仰面躺著,看我的。」
馬小海依言而行,只見黑玫瑰取出一張飛星取物符,貼在雷秀肚子上,運用毛小方教的玄天指法,探進雷秀肚子裡一陣摸索,真的摸出把鑰匙來。
「找到了。」
馬小海喜道:「師父的寄石藏魂牌在雷罡房間的盒子裡,玫瑰姑娘,你快去拿。要是雷罡回來就遭了。」
黑玫瑰笑道:「放心吧,雷罡被宋隊長叫出去看風水了,一時半會回不來。對了,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馬小海搖頭道:「阿初逃走,阿秀被雷罡罵得很慘,我再走了,她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了。何況雷罡在我身上施了咒術,我跟著你,只會暴露師父的位置。我留下拖住雷罡,為你們爭取時間。」
「好小伙。」黑玫瑰拍拍馬小海的肩膀,也不猶豫,直奔雷罡房間而去。
馬小海笑了笑,低頭看著倒在懷裡的雷秀,輕聲說道:「邪不勝正,師父一定會成功的。就是不知道阿初進入天外天洞外洞了沒有。」
黑玫瑰來過伏羲堂好幾次,輕車熟路地闖進雷罡房間,四處翻找,隨後目光落在木柜上的小盒子上。
「應該是這個吧。」
她用鑰匙試著開了一下,果然把鎖打開了,暗笑道:「我真聰明,一下就找到了,這回毛小方不得感激死我啊。」
盒子裡放著一塊巴掌大的牌子,非金非木非玉非石,材質極為特殊,靈氣逼人,其上銘刻著毛小方的生辰八字和各種奇怪符文,與毛小方所述一般無二。
「魂牌到手,趕緊回去找毛小方……」
「小偷!」
「主人,小偷來偷東西啦。」
一個南瓜狀的小鬼從盒子裡飛出來,衝著黑玫瑰大喊大叫,黑玫瑰先是嚇了一跳,掏出一把黃符砸向小鬼,撒腿就跑。
小鬼被黃符炸得黑煙直冒,慘叫著大喊『主人』,正在鎮外看風水的雷罡有所察覺,臉色大變,全然不顧宋子隆、宋學良的呼喊,匆忙返回伏羲堂。
望著空空如也的盒子,雷罡氣得直把鋼牙錯得山響,在柴房裡找到昏迷的雷秀。雷秀醒後,急聲說道:「爹,黑玫瑰來了……」
「我知道,她把毛小方的寄石藏魂牌偷走了。」
「什麼?」雷秀大驚失色,「鑰匙在我肚子裡,她怎麼拿到的?」
雷罡用空洞的眼睛盯著馬小海,馬小海滿心快意,卻裝糊塗道:「師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她想救我,但我對師伯忠心耿耿,一直等你回來。」
雷罡笑道:「你很聰明,毛小方以為派黑玫瑰來偷走魂牌,就能翻盤,簡直痴人說夢。我在魂牌上動了手腳,正好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師伯英明。」
馬小海臉龐僵硬,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掙脫自己結的繩索活扣,撲過去弄死雷罡,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只能暗暗祈禱師父能夠成功恢復功力。
「成敗在此一舉。」
毛小方拿著寄石藏魂牌,準備開壇做法。
天外天洞外洞。
石堅仰視著聳入雲霄的生命神樹,心裡充滿了遺憾,域快消失了,大量木元氣和神樹枝葉帶不走了。它們會隨著域一起消失,重新回到天地的懷抱。
「走了,走了!」
他強迫自己轉身往回走,不再多看生命神樹一眼。
打開石門出去,眼前一片深秋景象,草木枯黃,落葉飄零,蕭條死寂。大地上出現數道猙獰裂縫,宛如大地的傷疤,從世界一頭延伸到世界另一頭。
這時石堅才意識到他自己造了多大的孽,好在域本來就是要消亡的,要是放在外面,滔天罪業會讓他百世難以翻身,茅山歷代祖師全站出來也保不了他。
世界毀滅的景象太嚇人了,石堅擔心出現意外,沒敢多留,匆匆趕至出口,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天外天洞外洞。
一陣比進來時明顯了好幾倍的時空變幻後,石堅出現在一處荒野,抬頭看天,已是月兔東升,漫天星斗。
認準甘田鎮的方向,石堅施展飛隱遁法,倏地消失不見。
伏羲堂內漆黑一片,石堅方自詫異毛小方師徒三人睡得這麼早,放出靈識一掃,不由輕咦出聲,翕然遁滅。
藥堂里放著一張類似於手術床的高台,馬小海躺在上面,手腳被牢牢固定住,昏睡不醒。石堅拍拍他的胖臉,一點反應都沒有。
隨即取出張符,放在馬小海腦門上方晃了幾晃,聽得輕吟聲響起,馬小海幽幽醒來,瞧見石堅,驚喜道:「堅叔!」
石堅屈指一彈,一道電光擊斷繩索。馬小海連忙從高台上下來,著急道:「堅叔,快去救我師父,雷罡已經帶著阿秀去害他了。」
「雷罡回來了?」
「我們四個從天外天洞外洞回來半個月後來的,堅叔……」
「不要著急,你慢慢說,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跟我講一遍,我一邊聽一邊做法找人。」
說罷,石堅從乾坤袋裡取出壇桌、筆、墨、紙、硯、銅鏡等物,調好墨,鋪平黃表紙,提筆畫符。一共畫了兩張,符頭、符膽、符尾都相同,唯獨兩邊的小字不同,一張寫著毛小方的生辰八字,一張寫著雷秀的生辰八字。
拿起寫有毛小方生辰八字的符和銅鏡,石堅施展玄光術,兩根手指夾著黃符,對著銅鏡比劃了一下,口中念念有詞:「天皇敕日演法真,九天五色祥雲降,金光皎潔乾坤照,萬神奉召赴龍華,降壇全依鐵口斷,不得隱形說虛言,天皇仙神三七字,圓滿呈光地下書。吾奏昊天上帝元神降光急急如律令。顯!」
黃符噗地燃燒起來,往銅鏡上一墮,上面立時浮現出模模糊糊的畫面。
馬小海喊道:「堅叔,是我師父和玫瑰姑娘。」
石堅嘖道:「你師父厲害啊,功力全失了還有辦法影響我的玄光術,看不清他在什麼地方啊。」
「怎麼辦?」
「不要停,繼續說,我換個人試試。」
接著拿起寫有雷秀生辰八字的黃符,如法炮製,這回畫面清楚了,雷罡、雷秀已經找到正在施法恢復功力的毛小方二人。
馬小海大急,「不好,雷罡找到師父了。」
「來得及!」
石堅收起壇桌,一把抓住馬小海的肩膀,施展飛隱遁法趕往畫面中顯示的地方。
當年為了尋找龍眼穴,他把甘田鎮附近的山都走遍了,前段時間設計東夷人,也沒少陪鍾小雲、白敏兒二女四處閒逛,搞不好馬小海都沒他對甘田鎮了解,基於此,他才敢說來得及。
其實比起毛小方的安危,他對過去發生的事情更感興趣。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殭屍道長2的劇情全亂套了,血魔就不說了。慈禧墓提前打開,這是石堅故意為之,雷罡提前到甘田鎮,石堅可沒有任何的推波助瀾啊。
且說石堅做法尋人之際,毛小方也在開壇做法,壇桌上放了九個白瓷小杯,杯里盛水,四個一列,兩兩相對,單一個放在兩列前方。
毛小方手執九枚銅錢,隨手擲出,聽得咕咚咕咚九聲,九枚銅錢極為精準地落入杯子裡。
他跨步上前,邊調整杯子排序,邊對黑玫瑰說道:「我要用九錢杯頂陣引動九星玄宿恢復功力,九枚銅錢全都升起,便大功告成了。玫瑰姑娘,麻煩你替我護法。」
黑玫瑰問道:「什麼叫護法?」
「就是保護我做法。」
「不做行不行啊?」
「雷罡不會放過我們兩個的,他在寄石藏魂牌上動了手腳,也許很快就能找到我們……」
「我來當護法,你快點啊。」
毛小方深吸口氣,把寄石藏魂牌放在水杯之上,集精會神,食指、中指併攏作劍指狀,竭力調動體內殘餘靈力,運轉陣法。但他看上去相當吃力,手指一直在抖。
天道派弟子一身功力全在寄石藏魂牌上,寄石藏魂牌乃五行之物,很難摧毀,借五行相生之道輔助修煉,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可若是魂牌被破,一身青龍氣化為烏有,還會元氣大傷。
毛小方被雷罡算計的時候,已經覺得無力回天了,沒想到雷罡殺他時,竟還能運轉少量靈力激活玄天遁地符,逃過一劫。石堅的叮囑也非沒有效果,至少毛小方提前做了些準備,關鍵時候用上了,逃走後沒被雷罡找到。
正是之前的經歷,讓毛小方看到了恢復功力的希望,方才有此時一搏。
「邪不勝正!」
毛小方暗暗想著,無比堅定的信念讓他的手指不再顫抖,身上開始浮現出一條淡青色龍影,雲彩遮蔽的天空好似被人扯開一個缺口,一束星光照射下來,只見毛小方身上龍影昂首咆哮,第一枚銅錢破水升起。
黑玫瑰興奮道:「第一枚銅錢升起來了。」
緊接著第二枚,第三枚,毛小方身上的龍影越來越清晰,待到第八枚時,已經凝為實質。
「只差一枚了,快,快!」黑玫瑰催促道。
「毛小方,你想用九錢杯頂陣恢復功力,可惜啊,第九枚銅錢永遠也升不起來了。」
毛小方、黑玫瑰循聲望去,立時變色道:「雷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