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易逝,一晃從天外天洞外洞回來半個月了,雷秀無處可去,在毛小方、馬小海再三勸說下,暫時住在伏羲堂。
舒寧和家裡聯繫上,志同道合的好友林志堅不遠千里跑來找她,聽說舒寧要在甘田鎮辦報紙,勸不動乾脆加入。
郁達初看到林志堅對舒寧大獻殷勤,立時視為頭號情敵,天天往舒寧那兒跑。兩個男人一台戲,每天都能弄出點讓舒寧啼笑皆非的事情。
雷秀閒著無事,主動到報社幫忙,倒是跟著舒寧學了不少新東西。
這裡和原劇不同,雷秀養的小蛇沒有走丟,也沒有四處害人,馬小海為了討好雷秀,把小白蛇照得很好,毛小方叮囑雷秀看好小蛇也就不在意了。
這天,雷秀從報社出來,準備回伏羲堂,忽然看到街上站著一個人,身穿青色長袍,脖子上圍著圍巾,身姿挺拔,面帶微笑,盡顯溫潤氣度。
雷秀驚喜不已,奔過去喊道:「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在這幾天。」雷罡空洞的眼睛看向報社,問道:「阿秀,你剛從什麼地方出來?」
「報社啊,阿寧開的,她可有本事了,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呢……」雷秀滔滔不絕地說道。
雷罡含笑傾聽,待雷秀講完,才說道:「阿秀,你來甘田鎮這麼短時間就交到了朋友,爹非常欣慰,那個舒寧有用到她的地方,你要和她多來往。」
「好的,爹。」
「帶我去伏羲堂吧。」
雷秀動作一頓,臉色微微變了變。雷罡眼瞎心不瞎,開口問道:「怎麼了?」
「爹,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這段時間我一直住在伏羲堂。」
「有沒有受委屈?」
「沒有,他們對我很好。」
雷罡笑道:「你提前和毛小方接觸是好事情,但一定要對他保持警惕,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爹的悽慘遭遇就是前車之鑑,千萬不要被他的小恩小惠蒙蔽。」
雷秀小聲應道:「爹,我知道了。」
「甘田鎮近段時間還有沒有發生其他的事情?」
「有啊,去年一夥當兵在甘田鎮挖出慈禧墓,墓里有殭屍,聽說東夷人、前清皇族都來了,毛小方和他們交過手。」
「還有呢?」
「半個月前,我跟石堅道長、小海、阿初、阿寧去了天外天洞外洞。」
雷罡連忙問道:「哪個石堅,是不是茅山派的石堅?」
「是啊,他說他認識你。」
雷罡臉色難看,繼續問道:「你們去天外天洞外洞幹什麼?」
「石堅道長要取七星偃月刀,說我是七星女,要我幫他打開一道石門。」
「取到了嗎?」
「取到了。」
「混帳。」雷罡攥緊拳頭,惱火道:「七星偃月刀是天賜神物,是我們天道派的東西,他石堅是茅山派的人,有什麼資格拿走?阿秀,你做的不對,不該幫他。」
雷秀解釋道:「我被慈禧墓里的殭屍打暈,石堅道長救了我,爹不是一直教我要知恩圖報嗎……」
雷罡冷笑道:「騙人的把戲,你怎麼知道打暈你的殭屍不是他石堅派來的呢?別忘了,他在嶺南有煉屍狂魔的稱號。」
雷秀啞口無言,回想起與石堅相處的點點滴滴,她不覺得石堅是雷罡口中說的那種小人,但既然雷罡說他是,那他就是。
「對不起,爹,我錯了。」
「事情已成定局,知道錯有什麼用,又沒辦法從他手裡要回七星偃月刀。此人修為極高,和毛小方相交莫逆,他得到七星偃月刀,對我大為不利。」
「爹,他說他和師公的關係也很好。」
雷罡猛地看向雷秀,那雙空洞的眼睛讓雷秀渾身一寒,聽他冷冰冰地問道:「他有沒有說我的壞話?」
「沒有。」
「哼。」雷罡臉色好看了許多,問道:「他拿到七星偃月刀就走了,還是留在伏羲堂?」
雷秀搖頭道:「都不是,我們在天外天洞外洞裡碰到一個看守神刀的老人,老人說送他一場造化,他留了下來,已經半個月沒有音訊了。」
雷罡又心疼又憤怒,無論七星偃月刀,還是老人說的造化,本該都是屬於他的東西,現在全被石堅拿走了。
「去伏羲堂,立刻,馬上!」
雷秀攙扶著雷罡,沉默前行。她心裡很矛盾,很害怕,與馬小海、郁達初、舒寧、石堅經歷過一次冒險,感情與日俱增,雷罡回來報仇,雙方勢必爆發衝突,自己是雷罡的養女,肯定要和他站在一起,卻又怕其他人受到傷害。
來到伏羲堂門口,雷罡迅速平復心情,很快恢復之前的溫煦氣質,任由雷秀扶著走進大門。
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雷罡忍不住變得激動起來,這份激動不是來源於漂泊十數年的回歸,不是來源於師兄弟的闊別重逢,而是他即將重新拿回原本屬於他的東西,他將親手把毛小方打入地獄。
「師兄!」
看到雷罡,毛小方立時把石堅進入天外天洞外洞前的叮囑拋之腦後,神情比雷罡還要激動,心懷愧疚,言辭小心,整個人都比雷罡矮了一頭。
甘田鎮風雲再起,天外天洞外洞內卻平靜如往昔。石堅、木老各做各的事情,互不干擾。
又過去十天,趺坐在生命神樹下的木老感知到強烈而熟悉的波動,緩緩睜開眼睛,只見石堅身上青光縈繞,皮膚化作木材一般的質地和紋理,看上去像是變成了一個木頭雕塑。
「木元法體!」
木老驚嘆,不到一個月時間,領悟木行法中的一個玄秘,這種速度,簡直駭人聽聞。
青光斂去,石堅睜開眼睛,活動了一下身體,沖木老問道:「木老,我修煉了多長時間?」
「二十五個晝夜。」
石堅大驚,「這麼久?」
二十五天不吃不喝,饒是他的修為和身體素質也扛不住,可他沒有半點不適,想起領悟的東西,瞬間釋然了。
木老只看到他修成木元法體,卻不知道他還領悟到另外一切玄秘,那就是生機。
「木老,果核改造得如何了?」
「勉強能用。」
「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早點弄完出去吧。」
木老無所謂道:「隨你。」
兩天後。
轟轟轟,天外天洞外洞內轟隆之聲響個不停,殘枝敗梗,墜落如雨,觸地即似雪團般四分五裂,化為碎屑。
生命神樹早已腐朽,僅靠有限能量苟延殘喘,虛有其表,內里空虛,石堅操控靈屋吸收木元氣,無異於斷其根須,滅其生機,只兩天,生命神樹的枝椏就開始脫落了。
木老和石堅抽身急退,聽得木老問道:「石堅,你那靈屋能裝多少東西?」
「很多。」
「收些生命神樹的枝葉進去,用此培育種子,必定事半功倍。」
石堅心想是啊,生命神樹擁有極其磅礴的生命精氣,以自身滋養萬千生命,哪怕腐朽了,殘枝落葉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當即放出寒魄神光,百十根彩絲滿空飛舞,網也似地收攏枝椏樹葉,不斷送入靈屋之中。
隨著生命神樹加速凋零,石堅、木老二人所處的世界也在搖搖欲裂,天上異響不息,五彩紛呈,像極了極地附近的極光,滿空彩霞,幻麗無比。
「域要消失了。」
「這麼快?」石堅看了看生命神樹,不甘心地問道:「還能堅持多久?」
木老回道:「張天師說過,這個域不穩定,需要神刀和生命神樹鎮壓。其中生命神樹最重要,它的根須遍布域中每一處,以其強大生命力維持域的存在。你吸收的木元氣越多,生命神樹消亡得越快。現在能支撐月許,明天可能就只剩二十天了。」
「木老,域是如何形成的?」石堅問道。
木老翻白眼道:「你問我,我問誰。當時遇到張天師的時候,我還是一株沒有開啟靈智的寄生藤,經天師點化後也是懵懵懂懂的,豈會想得到詢問?」
石堅一臉惋惜,仰頭望著五彩斑斕的天空,夢囈般自語:「一個域的毀滅,會是何等壯闊的場面啊。」
「這個我可以告訴你。」木老笑道:「域不會毀滅,它只會回歸於天地。」
「回歸天地?」
「從天地中而來,歸於天地之中。」
石堅若有所思,隨後問道:「木老,你說天地中還有沒有其他的域存在?」
「一定有。」
「這麼肯定。」
木老指著四周道:「在這域中,你我二人小如螻蟻。放之宇宙,域又似一粒塵埃,像這樣的塵埃,定然多不勝數。」
石堅感慨道:「是啊,宇宙太大了,連神都在探索。」
木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行動了。你也要掌握分寸,別光顧著收取木元氣和神樹枝椏,忽略了域的消失速度,早點離開吧。」
「我明白。」
「那以後就拜託你了。」木老說完,身上陡然綻放出耀目的青光,這光一分為二,一道如長虹般貫入神功神樹,一道微弱如螢火般沒入果核。
石堅一把接住下墮的果核,匆匆進入極樂靈屋。在藥田空處掘坑,放入果核,覆以神樹朽屑和泥土,澆水,拘來大量木元氣,助其萌芽。
「木老,你安心在此修煉吧。」
木老捨棄肉身、道行、元神,僅剩真靈,如母胎里的嬰兒,不能言語,亦沒有清醒意識,要等真靈與果核完全融合,吸足養分和能量,破殼發芽,以往記憶才會慢慢甦醒。
果核乃是靈植種子,得天獨厚,又經木老改造,真靈與之融合,恢復速度極快,恐怕要不了多久木老就能回來了。
「域界越來越不穩了,再吸一天就走。」
石堅對域所知甚少,即便有靈屋在手,他也不敢冒險久留。這趟天外天洞外洞的收穫實在太大了,該知足了。
甘田鎮光明日報社。
宋子隆、黑玫瑰跟隨舒寧走進去,看到站起身的毛小方,紛紛驚呼出聲。
「毛小方!」
「毛師傅。」
黑玫瑰狂喜,上前抓住毛小方的胳膊,往門外拽,「小鬍子,你完蛋了,還敢待在甘田鎮,我要抓你去見雷罡,說不定能得到解藥救蝦米呢。」
「玫瑰姑娘,你放開毛師傅。」舒寧阻攔道。
宋子隆皺眉道:「玫瑰姑娘,不要鬧了。」
黑玫瑰嚷嚷道:「誰鬧了,我認真的,蝦米天天喊肚子疼,疼得死去活來的,我能怎麼辦?」
「肚子疼的又不止你們一家。」宋子隆側身讓開,指著門口道:「你走啊,你只要走出大門,我馬上抓你。」
「喂,警察就能亂抓人了嗎?」
宋子隆喊道:「黑玫瑰!」
黑玫瑰下意識應道:「幹嘛……我又不是黑玫瑰,你喊這麼大聲幹嘛?」
「放開毛師傅。」
「不放……」
宋子隆掏出槍,對準黑玫瑰道:「我懷疑你就是縱橫北方數省的大盜黑玫瑰,跟我去警察廳接受調查……」
舒寧無語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搞內訌。」
「宋隊長,放下槍。」毛小方對黑玫瑰說道:「玫瑰姑娘,你抓我去見雷罡也沒用,他不會給你解藥。」
黑玫瑰不信道:「我們都拿到解藥了……」
「那不是解藥,只是一種暫時抑制金蠶蠱的東西。雷罡的目的是控制全鎮村民,未達目的以前,他怎麼可能輕易給你們解藥呢?」
黑玫瑰沮喪道:「那怎麼辦,蝦米快死了。」
「幫我就是幫蝦米。」
宋子隆問道:「毛師傅,你有什麼辦法?」
毛小方說道:「我現在功力全失,元氣大傷,無法打開天外天洞外洞,向石道友求助。小海在雷罡那裡,阿初被關在警察廳,雷罡又到處找我,我去省城也不安全,況且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們只能自救。若是能拿回我的寄石藏魂牌,我就有希望恢復功力。」
宋子隆臉色變幻,沉聲問道:「毛師傅,雷罡現在沒殺人,不代表他不會殺人。我需要知道,你有多少把握打敗雷罡,要是失敗,激怒雷罡,甘田鎮村民就遭殃了。」
「九成把握。」
「毛師傅,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想辦法引開雷罡。」
宋子隆沉吟道:「雷罡要全鎮村民出人出錢建高壇,助他煉製聖水。我可以和爹去伏羲堂,請他到鎮外看風水,選地方。你們見機行事。」
毛小方感激道:「謝謝宋隊長。」
「毛師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戰勝雷罡。我先回去安排了。」
「宋隊長慢走。」
目送宋子隆離去,毛小方對黑玫瑰說道:「玫瑰姑娘,我需要你幫忙,此事非你不可。」
「少給我灌迷魂湯,我可不會為你賣命。」
「你還想不想救蝦米?」
「救啊,要我做什麼?」
「做回你的老本行,偷寄石藏魂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