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總喉嚨發乾，連著吞咽了好幾下口水，遲緩地出聲道，「我……」
裴煜發現了什麼，忽地彎身從地上撿起文件夾，「這是懷遠資本的合同？呵呵，洪總，你剛跟懷遠資本的人見完面嗎？」
洪總：「……」這種出軌被抓包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洪總臉紅脖子粗地拿回文件，扯唇乾笑，「懷遠資本的蘇總把我堵家門口要請我吃飯，我也不能不給面子。」
「理解，洪總你不用緊張，我不是質問，作為投資者，我希望和我的夥伴共贏。方便問一下，懷遠資本那邊又給元豐的價格加到多少了嗎？」
裴煜閒適地往後靠了靠，雙腿交疊，露出個令人舒適的笑，「我給我爸打暑假工嘛，別的沒有，就是錢管我老爸要的多了點，所以，懷遠資本是給了比三百萬更高的價格嗎？」
「那倒沒有。」洪總扯了扯衣服，也是回過神了，他端起了點前輩的姿態，「不過我也不是見了錢就走不動道的人，我個人還是比較注重情懷。」
「看得出來，洪總你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是啊，所以這幾日我就一直想你們FIR是個中外合作的公司，我要是把廠子交給你們，你們不得弄些小老外來，把我廠子這些骨幹員工全都擠兌走嗎？」
「也是巧了，懷遠資本的蘇總主動找我談了這件事，各方面說的，都很入我心。所以，小裴總……」
裴煜雙手交握地搭在腿上，似是早就有所預料，故而眼下不疾不徐的道，「說實在的洪總，我們花這麼多錢，看重的就是這個廠子的完善程度，我只會對產品生意上有大動作，員工方面我沒想過動。」
「不過如果洪總對這方面這麼擔心的話，我讓人重新擬一份合同，兩百萬，加上把承諾不更換管理層人員這一條寫在合同上，如有違約，我這邊賠償金額為一百萬，洪總，你看行嗎？」
洪總：「……」
他看他酒喝多了，腦袋糊塗了。
聽不太懂話。
「小裴總，既然這樣條件都一樣，我為什麼不選擇懷遠資本呢？」
「洪總，我想問問，懷遠資本他們也有把不動管理層這點寫在合同裡面嗎？」
「……」
「如果沒有的話，那他們大可以等拿到廠子，隨便找點過錯把人換掉，到時候你又能說什麼呢？」
「！！！」對呀。
洪總直起腰，瞬間有種剛才在飯桌上讓蘇婉給忽悠了一遭的不爽。
小丫頭片子，敢跟他玩陰的！
「洪總，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去「天上人間」唱唱歌，我叫幾個朋友，你也叫幾個朋友，咱們聚在一起熱鬧熱鬧。」
「這個……」
「師傅，去我剛才說的地方。」裴煜從錢夾抽出了一百塊錢，伸手給了前面的司機。
「行吧！」他實在是盛情難卻。
凌晨十二點半。
蘇婉讓家裡的座機吵醒了。
昨天剛安的座機，沒幾個人知道號碼。
所以大半夜的誰啊？
蘇婉盯著雞窩頭，趔趔趄趄，迷迷糊糊的到客廳，抱起茶几上的座機，倒在了沙發上，將話筒貼在耳邊，「餵……」
「洪總跟FIR簽合同了。」沈懷庭不辨喜怒的聲音，讓蘇婉垂死夢中驚坐起。
她高聲大呼：「你說什麼？！」
沈懷庭：「我跟朋友在KTV碰到了洪總，聊了兩句，他拉著我說抱歉。」
蘇婉抓耳撓腮地站起來，「不是，為什麼啊？我今晚和洪總聊得特別好，我看他已經被我說動了，為什麼洪總這麼快的就改變了主意？」
「其中緣由我也不清楚。我告訴你這個消息是想說你明天不用再去找洪總催合同了。」
「……」
蘇婉頹廢地坐在沙發上，憋屈的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
她真的覺得自己今天晚上表現得特別好！完全是從上輩子那個不自信，唯唯諾諾的蘇婉中脫殼出來了。
怎麼就沒成呢？
是哪裡出了錯？
「這件事確實是出乎意料，我會叫人查清楚。你早點休息，明天中午來我公司，我們一起吃個午飯。」
「……」
始終聽不到她的聲音，沈懷庭尾音上揚，「晚安？」
「嗯……」蘇婉皺了皺鼻子，儘量克制著自己的哭腔，「晚安。」
掛了電話，蘇婉六神無主地呆坐了幾秒後，行屍走肉地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把被子拉過胸口，合上眼自我安慰。
沒事的，沒事的……
第一次談生意哪可能那麼順利，有點波折才是正常。
她吃一塹長一智，以後絕對會進步更大的！
然而到了後半夜，蘇婉壓根跟自己和解不了半點地攥著被子猛地坐起來。
黑夜中，她清明的雙眸中竄動著兩朵小火苗。
不是，這到底是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