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
蘇婉背著手，惴惴不安地站在男人的辦公桌前，滿眼歉意地道，「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期望。」
沈懷庭盯著她的熊貓眼研究了幾秒，確定她不是故意畫上的，忍不住樂的道，「你該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
蘇婉心情沮喪到了極點，沒心情跟沈懷庭逗趣，聲音發悶，「你打聽到洪總跟FIR簽約的原因了嗎？」
沈懷庭點了下頭：「嗯。」
蘇婉眼睛睜大，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急不可耐地問：「到底是什麼原因？」
「FIR給了洪總一份新合同。他們把我們給洪總口頭的承諾加到了合同裡面，並且很有意思的是，FIR給的新合同收購價格是兩百萬。」
說著，沈懷庭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走到書櫃前的餐桌，拉開椅子坐下。
「兩百萬？」
蘇婉快步走向沈懷庭，在他身邊坐下，擰眉道，「FIR把價格壓低，給了我們一樣的條件……唯一不同的也就是把承諾加到了合同中，就因為這麼點小事還不至於讓搖擺不定的洪總直接答應吧？」
「如果只是加簡單的一句話加在了合同里，自然是不足以讓洪總當機立斷地簽下合同。」
「關鍵是，FIR在合同條款里增加了違約金，如果收購廠子後違約讓管理層人員下崗，FIR將賠償一百萬給洪總。」
沈懷庭擰開保溫飯盒，看著蘇婉道，「這樣對比下來，你昨天晚上給洪總的口頭承諾，跟空頭支票沒有區別。我要是洪總，也會覺得FIR比我們更有誠意，更值得合作。」
「……」
蘇婉抿著唇，陷入了沉默。
沈懷庭把筷子放在米飯上，一同推給蘇婉，「我猜裴煜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高價收購元豐，只是放出三百萬的煙霧彈籠絡了洪總的心，讓我們著急。」
「打從你去找洪總的第一天，你就已經落入了他的圈套，註定要讓他牽著鼻子走了。」
蘇婉的內心受到了小小的震撼，她心服口服的感嘆，「這個裴煜，是真的厲害！」
知道了為什麼會栽跟頭，蘇婉胸口的鬱氣漸漸散開。
早飯都沒吃的她，此刻感覺到了餓，不由地端起米飯，動著筷子扒了兩口。
蘇婉的喉嚨上下滾動了幾下後，抬眼道，「生意上的事，實在是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按照約定，我沒通過你的測試，不會再纏著你了，接下來會專注學業。」
沈懷庭鏡片後的眼睛裡閃著星點的笑意，「誰說你沒有通過的測試了？」
蘇婉怔住。
沈懷庭：「這場測試，我主要看的是你遇到事情的處理能力。你在知道對方價格比我們高，我們失去大優勢時臨危不亂的表現讓我很滿意。」
聞言，蘇婉嘴角高高翹起。
她克制著內心的激動捏著筷子，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問，「那我接下來需要做什麼？」
沈懷庭剝著大蝦，慢條斯理地說，「下周三，下午一點紅楓產業舉辦了一個大型企業交流活動，你陪我出席，我領你見幾個重要的合作夥伴。」
蘇婉雙手捧起水杯，俏皮一笑，「感恩！」
沈懷庭擦了下手，端起水杯，側過身子跟她碰了下。
「到時候裴煜也會去，你找機會跟他交流學習一番。」
「好！」
她必須要好好看看，這個裴煜是何方神聖，竟能如此神機妙算，精確拿捏了她每一步動作。
……
下周三是十號，要等好幾天，蘇婉也沒閒著，管沈懷庭要了些懷遠資本過往收購資料帶回了家看。
偌大的四合院，只有她自己住著，可以說是要多舒適有多舒適。
然而這樣的清淨日子眨眼就因為到了五號，趙燕來他們回來而打破了。
「這麼多天你呆在家裡淨享福了是不是，這屋子你打掃了嗎？淨等著我收拾呢是不是？我他媽的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
蘇婉每天生活在這裡，大面上的已經收拾好了。
只是沒有達到趙燕來心中那個全面深度大掃除的標準，所以她暴跳如雷地掄著掃帚，故意地把灰塵全部掃到了蘇婉住的屋子裡。
「咳，咳咳咳……」
屋內塵土飛揚，眼前灰濛濛的一片，蘇婉眯著眼，用胳膊掩著口鼻走到窗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蘇建成站在窗外埋怨：「你這個孩子，一點家務都不想做，怎麼就把你給懶成了這個樣子！瞧把你媽氣的！」
蘇偉暴躁地踢了兩下牆根，瞪著蘇婉道，「坐了九個小時的車，回來連個舒服的覺都睡不成，要是盼兒姐是我大姐就好了，你這樣的大姐，真是什麼用都沒有！」
蘇娟打著哈欠，陰陽怪氣地說：「咱們大姐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哪能是盼兒姐那種學都沒上幾年的人能比得起的～」
蘇鴻坐在窗台下的台階上，環抱著雙腿假寐，不參與話題。
「呵，」蘇婉冷笑，「說得好像是我稀罕攤上你們這樣的弟弟妹妹似的！」
蘇偉和蘇娟雙雙被噎住，這個時候，趙燕來喊道：「蘇鴻蘇偉蘇娟，你們三個困了先去你們大姐那屋的床上睡一覺！」
蘇婉臉色僵住，還沒來得及阻止，蘇偉拉起蘇鴻，跟著蘇娟就跑進了她屋子裡，鞋子都不脫的上了她的床！
「蘇婉，你出來幫我收拾收拾。」趙燕來跟個總司令一樣指揮著，「東屋收拾好了，蘇建成你去睡吧。」
蘇建成笑嘻嘻地去了。
蘇婉眼皮跳動著把床頭柜上的文件全部收到書包里，大步流星地出了家門。
「蘇婉，你這孩子，現在是一點都使喚不動你了是吧？」
「你能不能體諒下父母？我們多累了啊都，你幫忙干一點活，好像是我欺負你一樣，你難道不是家裡的一員嗎？」
蘇婉越走越遠，聽著背後趙燕來的質問，她也在心底質問。
「她算是家裡的一員嗎？」
「他們任何人，有把她當成家人對待過嗎？」
……
趙燕來把家裡家外打掃了個透徹的時候已經傍晚了，她來不及休息的開始起灶做飯。
蘇鴻蘇偉蘇娟，還有蘇建成，都是被飯菜的香味給喚醒的。
趙燕來累得腰都直不起來的，扶著桌子，有氣無力地喊著，「吃飯了。」
蘇建成第一個坐下，拿起筷子吃了口菜，點評，「有點咸了。」
趙燕來把冒尖的一碗米飯摔放在他面前，「那就多吃點飯！」說著，又揚聲呼喚，「蘇鴻蘇偉蘇娟！」
蘇建成問：「老大呢？去哪兒了？」
趙燕來臉繃得像是一塊鐵皮：「誰知道又耍的什麼脾氣，估計餓了就回來了。」
蘇建成嘆氣，「咱家老大，要是有我二弟家盼兒一半孝順，咱倆可是得享老福了。」
趙燕來心裡吃味，「咱天生就沒那個好命唄。」
蘇建成實話實說地道，「其實婉婉以前挺懂事的，是自從咱們燒了她工大通知書開始，她就變了。」
事到如今，蘇建成不由地回憶起往昔，「你記不記得那之前，她眼裡都是活，完全不用咱們讓。她都主動地問咱們，有沒有髒衣服，有沒有需要縫補的東西。每天睡覺前，還給咱倆捶背捏腿呢。」
趙燕來累得腦袋昏沉，完全是懶得想的皺眉道：「哪有。別在這裡幻想了，吃你的飯吧。」
見三個孩子還沒出來，趙燕來又喊了聲，「蘇鴻蘇偉蘇娟！」
蘇鴻蘇偉小跑出來，跟那個饕餮似的，捧起碗就一頓狂吃。
趙燕來眼見著蘇娟還在房間裡面墨跡著，正要發脾氣，只見蘇娟拎著只包走過來，神神秘秘的道，「媽，大姐她好像跟盼兒姐一樣，也傍上大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