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白稚立刻回身向後望去。
季月正站在後面,微微歪著腦袋。
他的聽覺非常敏銳,自然聽到了白稚和姜霰雪的對話。
只是他並不在意,臉上也是漫不經心的神情。
「阿稚,到我這邊來。」
白稚抬眸深深地看了姜霰雪一眼,懇切道:「姜大哥,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麼。」
「我的身後沒有什麼猛獸,只有季月……他只是一個脾氣糟糕的壞傢伙罷了,並沒有你說得那麼可怕。」
「是我沒有看好他,給你們添麻煩了。」
白稚露出誠摯而又抱歉的表情,後退幾步走到季月的身旁。
「阿稚?」
季月不高興地蹙眉。
「噓,別說話。」
白稚故作不悅地捏了一下季月的手心,「都怪你非要吃點心,現在我們欠姜大哥的錢越來越多了,這得還到什麼時候?」
季月:「那就不還……」
「不可以!」
白稚立刻扭頭沖季月不停眨眼睛。
季月:「?」
姜霰雪也被成功帶跑偏:「那些錢不用還也行……」
「那怎麼行!」
白稚立即反駁姜霰雪,姜霰雪被她喊得一愣。
「畢竟我們很快就要分開了,當然要儘快把錢還給你了。」
白稚順理成章地說道。
「……分開?」
姜霰雪微微一怔。
「對呀。」
白稚扭頭看向季月,眼神滿是安撫之意:「姜大哥你此行不就是為了香蝕草嗎?
拿到了香蝕草,你應該就會回去吧?」
姜霰雪:「也不一定立刻就回去……」
「那就和蘇木瑤他們一起回襄陵吧!」
白稚輕快地打斷他,「我和季月就不去了,我們兩個都無父無母的,還是老老實實回鄉下種地比較好。」
季月:「種地?」
「就是拔草養兔子。」
白稚湊到季月耳邊胡扯。
季月:「那我會。」
白稚:你當然會了,兔子都被你養禿了!
山洞裡的那兩隻兔子,最後季月也沒有管它們,白稚猜測多半是跑了。
只是之前季月經常烤它們的毛,後來兔子身上的毛被他烤得要禿未禿,丑得讓人下不去嘴。
所以應該也沒人想吃它們……吧?
姜霰雪一直冷淡的臉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白稚淺笑:「蘇哥哥是王宮裡的人,我怎麼好一直跟著她呢?」
姜霰雪:「那你也可以……」
「我覺得回鄉下就挺好的。」
白稚以一種溫柔又堅定的語氣打斷了他。
「姜大哥就不要再勸我們了吧。」
姜霰雪的眼神黯了黯。
他沒有勸他們,他只是在勸白稚一人而已。
既然白稚心意已決,他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麼。
只是他很清楚,白稚是在轉移話題。
季月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姜霰雪真正擔心的是,季月會不會傷害白稚。
現在看來,白稚是很……喜歡季月的。
如果季月真的想傷害她,那她連一絲防備都沒有。
現在他還可以看著季月,一旦他們真的分開,那季月就真的可以對白稚為所欲為了。
……他只是在擔心白稚的安危而已。
「我明白了。」
姜霰雪沒有再糾纏下去,他恢復了平靜的表情,「你們找到香蝕草了嗎?」
白稚與季月對視一眼。
「找到了。
只是我有點疑惑,這種草真的可以對付羅剎嗎?」
姜霰雪道:「這一點,魏離應該很清楚。
或者等什麼時候羅剎出現了,我們拿去試一試也行。」
白稚:「那還是問魏離吧……」
姜霰雪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白稚見他似乎消除了懷疑,連忙拉著季月走出去,再也不敢和姜霰雪待在一起。
別最後幾天突然翻車,那她演了這麼久就都白費功夫了。
兩人走到屋外的藥草地里,發現魏離正在和蘇木瑤研磨藥草,聽到動靜,他們抬起頭看了過來。
蘇木瑤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小白,對不起啊。
我剛才不是故意對你那樣的,我只是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蘇哥哥不用放在心上。」
白稚擺了擺手,目光落到魏離的身上。
「你們在幹什麼?」
「哦,我們在研磨草藥!」
蘇木瑤見白稚神色自然,頓時又恢復了活力。
她興致勃勃地將自己和魏離的成果獻寶似的拿給白稚看。
「小白,你看!這個就是香蝕草,磨成粉是這種黑紅黑紅的顏色呢。
是不是很少見?」
白稚本能地後退一步:「是……」
唐映將她的反應都看在眼底。
他走到白稚身旁,順手接過蘇木瑤手裡的小器皿,「公子,這草有毒,讓我來拿吧。」
「沒事的!魏離說了,這草只對羅剎有毒,我們就算吃下去也不會有事!」
蘇木瑤很相信魏離,很篤定地說。
「他怎麼知道吃下去沒事?」
唐映看向魏離。
魏離垂下眼眸,默不作聲地繼續研磨手中的藥草。
蘇木瑤後知後覺:「……難道魏離吃過?」
她扭頭看向魏離,魏離沒有出聲,起身進屋,蘇木瑤連忙追了上去。
果然只有蘇木瑤這種小太陽才能搞得動魏離這樣的自閉青年,再給他們兩天,估計都能成好閨蜜了。
只是她等不了兩天啊……
白稚看著兩人的背影,恨不得將他們捆在一起。
唐映見她目不轉睛,沒好氣道:「你一直盯著殿下幹什麼?」
白稚:「哦我想讓你家殿下快點和魏離好上……」
唐映:「?」
魏離最後還是將自己的悲慘身世告訴了蘇木瑤,進度快得超乎白稚的想像。
明明原書里蘇木瑤讓魏離敞開心扉用了足足三四天的時間,怎麼現在一天就搞定了?
白稚想來想去,只能將其歸咎為沒有村民來頻繁搗亂。
……還有沒有姜霰雪和他們互動。
姜霰雪自從來到隱見村後,就沒怎麼和蘇木瑤交流了,雖然原本的交流也不多。
他似乎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白稚和季月的身上。
雖然他沒有問白稚為什麼會了解香蝕草的事情,但白稚知道,他已經在懷疑他們了。
再這樣下去,她和季月的身份遲早會暴露。
不能再等了。
晚飯後,白稚看到蘇木瑤又要去找魏離搗鼓香蝕草,連忙拉住她:「蘇哥哥,你等一下。」
「小白,怎麼啦?」
那之後蘇木瑤還是會想起白天發生的那一幕,雖然心裡有些發怵,但一看到白稚這張臉,蘇木瑤又忍不住想要親近她。
白稚看起來總是很需要人保護,雖然她其實並不需要。
白稚直直地看進蘇木瑤的眼睛,低聲道:「你和魏離現在是在將香蝕草製成毒藥嗎?」
「對呀,你怎麼知道?」
蘇木瑤驕傲道,「這還是我想到的點子呢。
這些村民總是不相信魏離是無辜的,我就提議把香蝕草做成毒分給他們,這樣他們就知道魏離不是壞人了。」
白稚心道,你把這些村民想得太單純了,他們在這裡生活這麼久,會不知道香蝕草的作用嗎?
他們只是遷怒罷了,將自己家人的慘死遷怒到魏離的身上。
魏離一家極擅醫藥,尤其魏離,在這方面更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他們一家原本和和美美,後來厭倦了在外行醫的生活,碰巧路過隱見村,見此處村民待人和善,也不怎麼接觸外界,村里沒有醫生常駐,便順勢住了下來。
本以為會是一段全新生活的開始,誰料他們住下不久,羅剎便襲擊了這個村子。
魏離的父母為了救孩子當場慘死,魏離的妹妹也被羅剎撕成碎片,只有懷裡抱著香蝕草的魏離僥倖逃過一劫。
可即便如此,村子裡還是死傷無數,血流成河。
剩下的村民悲痛不已,他們看著從羅剎口中活下來的魏離,雙目通紅。
為什麼死的不是他?
為什麼他能夠活下來?
村里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全都怪他們這些外來人,是他們將這些吃人的惡鬼帶了進來!
他們一家都該死!為什麼只有他沒死?
!
仇恨扭曲了村民的心智,他們日復一日地痛恨著一個半大的孩子,用最惡毒的話語咒罵他。
魏離除了默默承受,什麼都做不了。
可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白稚覺得魏離已經夠可憐了,她不希望看到他死。
如果連魏離也死了,那這個世界不就太殘酷了嗎?
她想了想,又將原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你……你多安慰安慰魏離吧。」
她聲音輕輕的,「他很可憐。」
蘇木瑤聞言也有些恍惚:「是呀,魏離很可憐的……」
白稚看著她走到屋檐下面,坐到魏離的身邊,無聲地嘆了口氣。
還是不要催得太急了。
「為什麼阿稚總是覺得別人很可憐?」
身後忽然傳來季月疑惑的聲音。
白稚頓時驚了一下,連忙轉身向後望去——
季月不知何時正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
他一步步走到白稚的面前,白稚下意識地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後背抵到了粗礪的牆上。
「我也很可憐。」
他的聲音很輕,還有些隱隱的委屈。
他的雙手環住白稚的身體,額頭輕輕抵上白稚的額頭,漆黑的眼眸定定地凝視著她。
「阿稚為什麼不可憐可憐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