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地稀罕貴氣。

  白雪嵐說:「這不是銀,是白金,論起價錢,比黃金還貴。那幾顆珍珠就不必說了,這樣的個頭,這樣的顏色,都不好找的。這樣的嫁妝,不辱沒你女兒吧?」

  宋壬當兵打仗這些年,在山東常常攻擊的是一些縣城,搶一些大戶,只是黃金鍊子已經富貴逼人了,何況這些一聽就很玄乎的白金黑珍珠。

  他半信半疑地瞅了白雪嵐一眼,「總長,你真的把它給我?」

  白雪嵐說:「少羅嗦,收起來。」

  宋壬又是感動,又是歡喜,真的收了起來塞在外衫里,朝白雪嵐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那我替我老婆,我閨女,謝謝總長。」

  白雪嵐點了點頭,打量了他兩眼,忽然問:「宋壬,你知道這東西本來是誰的嗎?」

  宋壬一愣,搖了搖頭。

  白雪嵐說:「這本來是給宣副官的親姊姊,年太太宣代雲的。」

  宋壬又是一愣,手隔著外衣,按了按那個軟中帶硬的首飾盒子,不知怎麼接口。

  白雪嵐問:「你大概也聽過一些風聲,宣副官姊弟的父親,當年也是叱吒一方,帶著十幾萬人馬的司令,是不是?」

  宋壬老老實實說:「是。」

  白雪嵐無所謂地笑笑,「你別緊張,我們不過閒聊,幹嘛站得筆直筆直的?坐吧。」

  宋壬悶了一會,把首飾盒子又從懷裡掏了出來,囁嚅著道:「總長,既然這是要送年太太的東西,那我還是不要了。」

  「你說什麼?」

  「我不要了。」

  「沒出息!」白雪嵐猛地一聲低喝。

  凌厲目光瞪過來,宋壬這見慣鮮血的大漢竟一動也不敢動。

  白雪嵐喝了他一聲,也沒有繼續訓斥他,語氣反而緩和了,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送年太太的東西,送給你嗎?」

  宋壬說:「我不知道。」

  白雪嵐說:「那我就告訴你,豎起耳朵好好聽著。」

  宋壬果然束手豎耳,一副認真地等著。

  白雪嵐說:「我許多事,都是為了宣副官做的,弄來這套東西,也是為了他。不管你們心裡怎麼想,白總理怎麼想,山東老家裡那群司令軍長怎麼想,反正老子就只有一根直通通腸子,只想著他一個,甭管他是男是女,能不能幫老子下崽子,能不能給老子傳宗接代,沒你們的鳥事,懂不懂?」

  宋壬點點頭,「懂。」

  「以後我這裡的事,要是那些不相干的人問,就算白司令親自過問,你也給他三個字--不、知、道。」

  「是。」

  「還有,宣代雲是司令的女兒,但今天老子明白跟你說,在老子眼裡,她這個司令女兒,比不上你的女兒。為什麼?因為宣代雲沒用,就一個高貴的空殼子,保不住自己的親弟弟。而你女兒呢?你女兒的父親,是一條血性漢子,有你這把槍在,我才能放心讓懷風出門,才能鬆一口氣。就為了這個,我要送這套東西給你女兒,告訴她,你父親是好樣的。」

  「總長……」

  「別說了,我難道瞧不出來?自從你來後,每次跟著宣副官出門,他都平平安安地回來。京華樓那一天,要不是我把你從他身邊調走,他也不至於……我真後悔。」白雪嵐嘆道,「如果那一天,你從頭到尾都跟著他,你絕不會容他受這樣的傷。這事,是我的錯。不但對不起懷風,也對不起你。」

  宋壬被他揭出向白家偷偷報信的事,這雖然是分內的職責,畢竟不光彩,滿以為白雪嵐要譏諷奚落,辱罵出氣。

  不料話鋒一轉,竟是一番感動五內的剖白。

  當兵的粗漢,白金珍珠也就罷了,最不可得的是如此的尊重信任,宋壬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眼眶也濕潤起來,咬著牙說:「總長,你也別說了。反正我宋壬這條命,以後都賣給您,賣給宣副官了。」

  白雪嵐審視他激動得變得紫紅的臉龐,默默地點了點頭。

  第二十七章

  白雪嵐收服了宋壬,想起宣懷風,從書房出來往後花園那頭找。

  沒找多久工夫,猛然止步。

  遠遠的,一個修長優雅的身子坐在水邊,青草盈盈,池水倒映,竟像一幅上好的潑墨圖。

  白雪嵐滿心都是美的感受,唇角逸出微笑,慢慢踱步到他身後,伏在他耳邊問:「這荷花過幾天就要盛開了,我們辦個賞荷會,好不好?」

  宣懷風忽然被人在耳朵邊吐著熱氣,渾身一震,隨即就猜到是白雪嵐,轉過頭,看著他很溫柔喜悅地笑著,連眼睛都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心裡驀地軟了軟,不想為擅自搬房間的事和他起衝突,平和地問:「我的梵嫻鈴呢?」

  白雪嵐正有些擔心他耍脾氣,見他很淡然地接受了,又是一喜。

  其實宣懷風這人,對不喜歡的人,一向敬而遠之,非常冷淡,但對自己喜歡的人,卻出奇地溫柔容讓。

  當日他愛著林奇駿,對林奇駿便處處貼心,如今心給了白雪嵐,便也一心一意地為對方著想,不想讓對方有一點一滴的不愉快。

  白雪嵐苦苦追求這些年,如今算是漸漸領略到成功的好處了。

  實在比他想像的,還要甜美許多。

  白雪嵐說:「你的書,還有梵嫻鈴,都在我房間裡。」

  宣懷風說:「琴棋書畫這些東西,不頂值錢,但我們中國人,向來都是很認真對待的。我那些,雖然是外國書,外國琴,也請你一視同仁,都放好了,不要隨便亂擱。」

  白雪嵐瞅著他,微微一笑,柔聲問:「你要我認真對待的,只是那一些外國書,還有你的梵嫻鈴嗎?」

  宣懷風仍是矜持作風,避而不答,把視線轉到池塘那十幾枝亭亭玉立的荷花苞上,想像它們綻放時的雅麗迷人,笑著說:「這些荷花真喜人,姐姐也很愛荷花呢,可惜她如今的身子不宜出門,我如今能走動了,應該去看看她。」

  白雪嵐說:「今天出院的時候,你是不是還親自打電話告訴她了嗎?她已經夠歡喜了。現在先讓她專心養胎,等你傷口全好了,再去不遲。」

  宣懷風問:「那你的賞荷會,請些什麼客呢?」

  非凡虛九木手,打。

  白雪嵐一怔。

  他隨口說的賞荷,本意是兩人一起。沒想著是邀客的。

  宣懷風說:「這麼好的景致,獨賞可惜了,不如請一些朋友來,大家熱鬧一下。」

  他既然開了口,白雪嵐只好附和:「很好,只是,請哪些人呢?」

  宣懷風說:「你做總長的,總該關照關照下屬,海關總署里的處長副處長們,是不是該請一請?其他公署的總長,有和你有交情的,不妨也請過來聚聚,還有,白總理是你堂兄,一向很照顧你,他最該受到邀請。」

  白雪嵐說:「好。」

  宣懷風問:「那,我能不能要幾張空帖子,請幾個朋友呢?」

  白雪嵐頓時警惕,問他:「你哪個朋友?」

  宣懷風含笑說:「我的朋友,你哪一個不認識?例如那位教英文的謝才復,謝先生,雖然沒什麼錢,但也是個讀書人,很斯文的。我在醫院悶了好久,剛好借這快盛開的荷花,邀一些熟人來聊聊天,可以嗎?」

  他這樣和風細雨的商量,白雪嵐那能說出個不字,說:「這有什麼不可以的,你能是半個主人,當然作得主。索性這次的請帖,你一半,我一半,我們各請各的朋友來好好玩一場。」

  宣懷風高興地點點頭。

  兩人在池邊,一直坐到日落,又紅又圓的太陽把影子倒映在水面,微風一過,便是滿眼閃亮鮮艷的橘紅細魚鱗。

  白雪嵐懷裡擁著心愛的人兒,目睹著大自然締造的美景,一時竟也痴了。

  宣懷風低聲問:「你還記得,我們曾經爭論過吃肉的的動物,和吃草的動物有什麼區別嗎?」白雪嵐說:「記得,你還說我是兇惡殘暴的肉食動物。」

  宣懷風說:「我沒有這麼說,我只是說,肉食動物的生存能力,比草食動物強一點。」

  白雪嵐哂道:「這些都是得不到結果的爭論,你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

  宣懷風臉一紅,沒說話。

  白雪嵐心領神會,拖長聲調「哦」了一聲,笑著問:「餓了這麼多天,我這隻肉食動物,今晚是不是可以餵一點點食物了?」

  邪氣地把眼睛往宣懷風身上瞄。

  宜懷風對他那種很理所當然的模樣,既氣得牙痒痒,又覺得好笑,說:「要吃肉?總也要先把食草動物餵飽了再說吧。」

  白雪嵐興致勃勃道:「那有什麼?我早叫廚子準備好了,五湖四海,山珍海味,鮑參翅肚,奇菌野菜,只要你想吃的,立即熱騰騰給你做出來,保准餵得你肚子滾圓,渾身的力氣。」

  宜懷風笑道:「少吹牛罷。不過,我倒是很想念上次那一道香辣蝦蟹。」

  白雪嵐立即說:「別的都可以,那個可要過一陣子。醫生說你傷口還沒有全好,要少好吃辛辣東西。」

  宜懷風說:feīfāń「看,大話立即被揭穿了吧?說什麼五湖四海,山珍海味。」

  白雪嵐見他笑靨之俊雅可愛,美至無人可及,忍不住在他臉頰上輕輕捏了一捏,笑著說:「那好,我索性坦白了,其實我早就吩咐廚房,這幾天只給你供應白飯青菜,外加一碗清清淡淡的魚湯。只等你餓得受不了了,要起別的食物來,便只管供應鹿鞭虎鞭之類的補品,這叫補在你身,益在我身。」

  兩人愜意地說著笑,一同到小飯廳里。

  管家見他們來了,趕緊地叫人上菜,端上桌一看,白飯、青菜、魚湯固然有,還另備了熱氣飄飄的清蒸排骨,噴香沖鼻的土豆燜花肉,紅白相宜的蟹粉獅子頭。

  幾個葷菜蝶子中間,眾星拱月般的擺著一碟皮滑肉嫩的咸香麻油雞。

  兩人食慾大為旺盛,酣暢淋漓地吃了一場。

  吃過後,到白雪嵐房裡洗澡。

  宜懷風才換了乾淨睡衣,從屏風後頭出來,就被白雪嵐老虎抓小兔子似的一把抱住了,用鼻子尖在雪白的脖子上磨蹭問:「我現在總可以進食了吧?嗯,這東西穿起來幹什麼,總是要脫的。」

  宜懷風忙提醒:「你不是又亂扯壞衣服。」

  白雪嵐邪魅一笑,果然翻著兩根指頭,耐心地一顆顆鈕扣地來,解了宜懷風的睡衣,撫著柔滑迷人的肌膚,嗓子沙啞地問:「倒是這一次,用什麼新鮮姿勢好玩呢?」

  宜懷風最受不住這些淫邪之語,紅暈從臉上直蔓延到細緻玲瓏的鎖骨,一副想悟起耳朵的模樣。

  白雪嵐更覺有趣,故意很有商量地說:非,凡電孒お論壇「考慮到你的傷勢,正面壓在你身上,我看是不太好的,但是讓你趴在床上,從背後進,雖然做起來很暢快,又怕你手臂支撐不住,萬一中途我力氣稍大了點,你跌在床上,又會碰著傷口。」

  宣懷風羞不可抑,磨牙道:「你……你哪來這麼多廢話?」

  在他懷裡掙了一掙。

  白雪嵐哪容嘴裡的美食掙開,用力抱住了,調笑著說:「我知道了!最好的法子,莫若你坐到我身上,入得深又不礙著傷口,必定很得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