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凌犯紀綱!

  王浚所居的府郵嚴格來說並不是私人產業,而是官宅,給到此任官的都督居住!

  王宅既是都督府,同時也是東夷校尉府一這是一個管理東北地區胡人部落的機構。

  宅邸很氣派,門前有闕,前後數進,外有高大厚實的圍牆,內有假山、池水、名貴花木,連武庫、馬、糧倉都有。

  目古以來,破城之後,這類守將府邸往往是最後的抵抗場所,因為其確實堅固,有一定的防禦能力。發展到後來,甚至能直接建一個小小的城池,專供守將一家及僕婢、衛兵居住,裡面還有官員辦公署,危急時刻可把官員家屬也接進來。

  如果正面攻打王浚府邸的話,大概是要花費不少時間的,整不好要一晚上,但如果「開門指盜呢?

  「嘎!「守衛門闕的兵士直接打開了朱紅色的大門跟上!「蓋芝大吼一聲,帶著百餘部曲沖了進去。

  此人出身漁陽要陽蓋氏,祖上可追溯到雲台二十八將之一的蓋延曹魏時廢漁陽郡,晉時復置,併入燕國,要陽縣則徹底廢掉了,縣址在今河北豐寧境內。

  這個家族後來寂寂無聞,但一直在邊地頑強生存看」下一次見諸史書,則要到晚唐了。

  李克用的首席謀士蓋寓父祖世為蔚州牙將,極可能出身這固家族!

  蓋芝年約三十,已經在蓋氏族內獲得了最大的話語權,此番毫不猶豫,把能打的部曲都帶過來了,甚至還招誘了數百鮮卑人,共舉大事一一邊地豪族與胡人的關係非常複雜。

  百餘人衝進院內關井之後,居然遇到了抵抗一隊巡兵恰好從別處轉來,見到蓋芝等人後,大驚失色廠領頭的小校看出了點什麼,結結巴巴問道:「汝等何人,擅闖重地,可知軍中禁斬之令?」

  蓋芝人狠話不多,直接射了一箭。十步距離上,透頸而出,「!」小校轟然倒地。

  巡兵大嘩,直接出刀槍,意圖反抗蓋氏部曲們直接沖了上去。

  他們大的軍陣廝殺可能有點問題,但面對這種小規模的鬥毆式戰鬥時,卻無比得心應手。

  常年在一起訓練的,彼此間一個眼神就知道該怎麼做,很多人甚至是血脈相連的親戚,因此動起手來簡潔高效。兔起落之下,這隊十餘人的巡兵直接就被放倒了,再無聲息。

  沖!」蓋芝手握步弓,大步流星地往前沖部曲們緊隨其後,兇狠異常。

  有僕役聽到動靜,怒氣沖沖地跑出來查看,結果被兜頭一刀斬於門側有婢女見到血跡,驚聲高叫,被一箭釘死在牆上。

  沒有人在乎誰誰無辜,這幫殺才見人就砍,逢人便殺,一路衝到了第二進院子內。

  這裡沒有巡兵,但有護衛,他們看到殺氣騰騰的來犯者時,頓時眼神一凝,下意識躲入了房內,將大門緊閉。

  「什麼人?要造反嗎?」

  「快敲鑼!」

  頂住門,別讓他們衝過來。」

  護衛們嘶聲呼喊,連連示警。

  「膨!「蓋氏部曲連連撞門。

  房樑上落下了大片灰塵,但門依然緊閉,無法突破】院內湧來了更多的軍士,他們是蓋家的莊客,扛看早就準備好的梯子,往牆上一靠。

  十餘名身穿皮甲的部曲立刻往上爬,然後蹲於牆頭,拈弓搭箭!

  「嗖!嗖!「箭矢瞬息而至,落在從各個房間內湧出的僕役、護兵身上,院內慘叫聲一片,隱約夾雜看喝罵。

  「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麼?」

  「快拿箭來!」

  造反也不告訴我,我也可以反啊。」

  「閉嘴,晚了!」

  「嘩啦啦!」七八名身披鐵鎧的軍士順著梯子落到院內,最後一步躍下時,渾身甲葉子嘩啦啦作響。

  猛烈的兵刃交擊聲響起。雙方在第二進院內展開了慘烈的搏殺,沒有任何言語,有的只是致對方於死地的狼辣招數。

  牆頭上躍下了越來越多的軍士,個個如狼似虎,很快就把躲在門後的僕役、護兵斬殺殆盡,將院門打開。

  「殺!「百十人瞬間蜂擁而人,將院內填得滿滿當當梯子再次架好,蓋氏部曲如法炮製上一輪的戰術,翻牆而入,這個時候,第三進院內射來了密集的箭矢,第一批衝進院內的部曲痛呼不已,傷亡慘重。但他們人多,第二批、第三批緊接著沖了過去,與護兵戰作一團。

  大門艾被打開,宛如殺神般的蓋氏部曲莊客沖了進來,高亢的喊殺聲兒乎刺破夜空。

  王浚在榻上翻了個身,砸吧了幾下嘴,摟住了妻子崔氏,手還下意識捏了幾下。

  黑暗之中,崔氏冷靜地將丈夫的手慢慢挪開,悄然起身!

  亮晶晶的眼晴眨了幾下,最後看了一眼王浚後,隱入了黑暗之中。

  在僕婢的接引下,她很快出了臥房。

  外間的護衛宅異地看了她一眼,但因為是主母,他們不敢盤問,行禮後任其離去。

  崔氏的腳步越來越快。

  她穿過了小拱門丁,沿看竹林疾走,再踏過小木橋,很快抵達一座木樓前這裡站著二十餘名護衛僕役,多是她嫁過來時的隨員,此刻手執長槍、環首刀、木等器械,嚴陣以待。

  崔氏很快進了樓,但並沒有停留,而是踩著木梯拾級而上,很快來到了樓頂。

  在這裡,她可以俯瞰全城,將各處情狀盡收眼底城內的動靜已經很大了。

  夜色之中,進兵的腳步聲、兵刃交擊聲、垂死慘叫聲不絕於耳。

  火把長龍在黑暗的街道上穿梭著,攻占一個又一個要點,幾乎沒遇到什麼成體系的抵抗。

  崔氏靜靜看了許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其實留在臥房也沒什麼。

  進府的軍士不會殺王浚,只會生擒。而她就更不會有事了,因為事先都說好了。

  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事前做了布置,中夜起身之後,匆匆來到這座閣樓暫避。

  樓下有她信任的兵將僕役,可與進府搜殺之人交涉一她甚至知道充當先鋒的攻府將校的名字:蓋芝」貼身婢女按照吩咐,給她端來了酒。

  崔氏坐了下來,掌起白玉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濁酒入喉之後,她的心情終於平靜了下來,現在,她只需要等待。

  天明之後,王府的方貫家財將歸她所有。她可以回到清河崔氏,以她的出身,自可以從容挑選夫婿,過上新生活一一唔,或許可以選門第稍低一些的男人,便於擺布。

  王浚仍在臥房內呼呼大睡。

  突然之間,門被撞開了。

  都督。」親兵將領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大呼道】王浚猛然坐起身,就看窗灑下的月光,眯起眼睛,看看滿臉是血的親將。

  請都督速速移步,有賊子攻人了府中。」親將靠了過來,急道。

  「何人敢一一」王浚說到一半,猛然醒悟這會不是廢話的時候,立刻從床上下來,也來不及穿衣,直接赤腳衝出了臥房。

  臨走之前,他扭頭看了眼眠床,妻子崔氏不見了蹤影。

  他有些奇怪,更覺得不對勁,但來不及多想了,跟看親將就往後花園跑到這個時候,他還有些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本能替他做出了決定:先跑了再說。

  後面的殺聲越來越近,仿佛有成百上千的人正在沖入府邸一樣。

  他不知道誰背叛了他,只知道親將是他從博陵帶過來的國人,關鍵時刻信任他准沒錯。

  一邊跑,一邊咬牙切齒。待老夫逃出生天,緩過來之後,定然將作亂之人連同其家眷盡數屠戮無論老幼。

  啪嗒!啪咯!「腳踩在青石板上發出響亮的聲音,王浚披頭散髮,氣喘吁吁,額頭冒汁廠身體早就不行了,跑了一小會就感覺胸悶氣短,難受至極,但求生欲望驅使著他衰朽的身體繼續前進。

  追殺聲越來越近了,仿佛已近在耳邊王浚跑得頭暈眼花,涕淚橫流,「轟!「親將直接端開了一座小門,正待扭頭招呼王浚跟上,卻一下子愣住了。

  後花園之內,齊刷刷站看兩百餘名刀槍齊備的軍士」領頭之人手執長梨,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靜靜看看王浚。

  「鮮于家的...」王浚愣愣地看著站在火把下的持類武士,有點眼熟,卻一時間叫不上名字。

  此人招了招手,道:「來人,扶土督到一旁歇息。」

  鮮于屈安敢!「親將大怒,橫刀立於王浚身前一路跟隨至此的數名親兵也紛紛上前廠鮮于氏的部曲沒和他們廢話,數十人一擁而上,將王浚的親兵親將析成肉泥,然後挾看王浚雙臂,將其押到一旁。

  「好賊子!犯上作亂,凌犯紀綱一一唔!」一團破布被塞進了口中,王浚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

  鮮于屈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大功到手矣!另外一邊,蓋芝帶看數十人衝到了閣樓下。

  崔氏在樓上見著了,站起身正要說話,卻見已經殺紅了眼的蓋氏部曲長槍挺刺,直接把上前交涉的兩名護衛刺倒在地。

  有弓手見著她,抬手就是一箭。

  「哚!」箭矢破空而至,從崔氏身旁掠過,射入房梁之中。

  「啪啦!「酒杯摔落地面。

  崔氏不可置信地看看涌到樓下的軍士。

  一瞬間,她想了很多,並且預見到了最壞的後果一這是毀諾殺人?

  她渾身顫抖了起來,臉色蒼白得無以復加。

  「住手,自己人。「蓋芝大吼一聲,部曲們這才收了兵刃,緩緩退後崔氏心神一松,軟倒在地。

  黑暗之中,只余粗重的喘息。

  汗水從光潔的額頭滾落而下,流過脖頸,消失在胸前的山巒中。

  她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這是亂世啊,別人真的會跟你講規矩麼?你有讓別人講規矩的資格麼?

  方才蓋芝只要故意喊得慢點,那些如狼似虎的軍士就直接衝上來了,會有什麼下場還用說麼?

  崔氏用力掐了把大腿,劇痛讓她的思緒慢慢清明。

  喘息依舊急促,但她已緩緩起身。

  生死之際,她悟了。

  方才那支擦肩而過的長箭,打掉了她的天真、驕傲以及不切實際的幻想!

  「呵呵......她突然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蓋芝在樓下徘徊了一會,心中直哎晦氣。

  第一個衝進府中,猛打猛衝,本以為可輕易擒住王浚,沒想到啊...·「唉!「他長哎一聲。

  鮮于尿介狗品的人哀是今啊叢導蹤翻情頁尚場盒正了甘稱白吧網的工治她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

  這是亂世啊,別人真的會跟你講規矩麼?你有讓別人講規矩的資格麼?

  方才蓋芝只要故意喊得慢點,那些如狼似虎的軍士就直接衝上來了,會有什麼下場還用說麼?

  崔氏用力掐了把大腿,劇痛讓她的思緒慢慢清明。

  喘息依舊急促,但她已緩緩起身。

  生死之際,她悟了。

  方才那支擦肩而過的長箭,打掉了她的天真、驕傲以及不切實際的幻想。

  「呵呵.....」她突然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蓋芝在樓下徘徊了一會,心中直嘆晦氣。

  第一個衝進府中,猛打猛衝,本以為可輕易擒住王浚,沒想到啊..「唉!「他長嘆一聲。

  鮮于屈個狗日的,真是好命啊,從後院翻牆而入,當場拿下了堪稱自投羅網的王浚。

  這就是命!

  「封存府庫!」他收拾心情,傳令道:「誰敢亂伸手,休怪我不講情面。」

  說罷,指派了一隊軍士守著閣樓,氣呼呼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