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破壞

  章古推開了窗戶,凝眸向遠方望去初升的太陽隱進了薄薄的雲層之中,大地相接處正在湧出烏雲,他碎罵了一聲,立刻披掛整齊,下了閣樓,看部曲牽來馬匹片刻之後,三防府兵奔出了借住的這個塢堡,衝進了廣闊的天地之中。

  凶效騎兵已經過河,人數眾多,氣勢凶洶章古左石看了看,帶人衝到了一片小樹林旁,林子不大,但已經足以遮護一個方向了。

  背後是小河,雖然不寬,但也能阻止騎兵肆意衝鋒面前則是一片巨大的墳地,墳頭密密麻麻,觸目驚心部曲都留在塢堡,府兵們自己從馬背上取下各色器械,粗粗布了陣勢。

  刀盾手居外,長槍手、步手緊隨其後,其餘人手持單兵弩、步弓、長劍、長柄斧、鉤鐮槍、環首刀等各色雜七雜八的武器,作將戰狀一真的,沒見過府兵,就不知道世上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兵器。

  來襲的匈奴兵不下兩干,領頭的看樣子是個愣頭青,居然想一股腦兒吃下這股府兵。

  是啊,他們只有不到九百人,雖然有馬,但看樣子並不擅長騎戰。怎麼說呢,有點像前漢時的騎兵,騎馬深入草原後,遇到一呢,匈奴,居然「下馬地斗」,而不是騎馬衝鋒。

  電光火石間,匈奴將領趁著府兵們還在調整陣型,直接下令衝殺過去。

  隊伍里立刻分出了數百騎。

  最前面的百人高鼻深目,身披鐵鎧、皮甲,手持長槍大戟,直衝而上。

  後面四五百騎稍稍放慢了速度,向兩邊兜去墳包中射出了密密麻麻的弩矢,殺得沖在最前面的匈奴騎兵人仰馬翻。沒被射中的人嚇了一跳,立刻放慢馬速,各自散開,陣型一下子變得鬆散起來步弓也加入了射擊。

  府兵們豪勇無比,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拈弓搭箭強勁的箭失破空而至,專挑看馬射,讓敵騎一個個滾落在地,慘不忍睹最後僅有不到一半人衝到了近前。

  殺!」墳包阻礙了戰馬的衝鋒,只有稀稀拉拉十餘騎順著墳包間的空檔沖了進去,但很快就被鉤鐮槍勾住馬腿。

  馬兒驅馳不得,痛苦地斯鳴看有府兵手持上粗下細的木倍,奮力一砸,正在控制戰馬的敵騎滾落馬下。還沒等他起身呢,數柄白刃加身,頓時血流如注晞律律!」一匹馬轟然倒地敵騎身手矯捷,半空中跳到了一旁的墳包上,隨手抽出佩刀,剛要衝殺下去,卻被數杆長槍刺中。

  府兵們殘忍地將他架起,血順著雙腿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墳頭。

  秋風乍起,新墳上的魂播呼啦啦作啊,好似極為滿意這新鮮的血食,一名接一名騎兵被斬落馬下,總計十九名沖入墳地的匈奴人無一倖存。就連緊急勒與停下的匈效人,也被弩失、弓箭持續殺傷看,又是二三十人慘叫落地數十名府兵躍出墳地,手持長槍重斧,以精湛的步戰技藝,輕易殺死了摔得七葷八素的匈奴騎兵。

  遠處的匈奴騎兵大隊士氣為之一奪。

  這不是可以輕鬆衝散的步兵,有點麻煩其實,這會絕大多數的農兵壓根扛不住騎兵的威勢,還沒衝到近前呢,目己陣腳就亂了。幽州王浚的部隊就是如此,即便他們與騎兵接觸得比較多,但還是不行,縱騎圍射個幾兒圈,往往目己就崩了,壓根想不起來他們的步弓威力比騎弓強網奴人在幽州肆意欺辱王浚,所向無故,結果來到高平,當場就給打了一記悶棍對面這不到九百步兵,人人有甲,大部分人有弩或弓,器械精良,武藝遠超一般農兵,最關鍵的是,經驗也足夠豐富:挑了一個好戰場啊。

  河流、樹林的存在讓騎兵沒法繞後遷回,墳包更是阻止了近戰騎兵臉衝鋒,到了最後,只有騎射手們遷回到左側,遠遠地射出一蓬箭矢,製造了少許傷亡。

  但他們很快被強勁的步弓和弩失給驅逐到了遠處,留下一地戶體好像虧了啊!

  帶隊的將領安撫看膀下的戰馬,臉色陰晴不定墳地之中,府兵們士氣昂揚,有人用長槍舉著人頭,跳到了墳包上,大聲嘲笑網奴這邊一陣騷動將領沉吟許久,正要下令撤退,卻聽身後一陣戰鼓聲他撥轉馬首,回身望去。

  不遠處的塢堡上,鼓聲隆隆。片刻之後,堡門大開,干餘步卒挎盾持槍沖了出來,在堡牆外列陣。匈奴將領冷哼一聲,下令撤退*****章古在任城打得不錯,但同為部曲督的余安卻在瑕丘無計可施他手下一千二百府兵,滿打滿算不到百副鐵鎧,皮甲也只有四百餘領,還是府兵們在攢了一年錢後,自己找人製作的。

  最關鍵的是,他們只有數十匹馬驟,同樣是府兵目己花錢置辦的機動力不行,裝備一般,雖然士氣高昂,卻只能協助成守縣城一瑕丘縣的府兵家屬都撤進了縣城內。

  於是乎,當趙鹿帶看三干騎繞城一圈,發現難以輕取,呼嘯離去之時,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匈奴騎兵衝進了廣闊的鄉間,四處尋找可以收割的糧食下午申時,趙鹿在一處塢堡外停了下來。

  不得不承認,世上有些賤皮子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庾數下令搶收黍豆,有人執行了,有人拖拖拉拉,執行得比較慢,還有人壓根就沒理會,捨不得損失半點糧食。

  或許,這才是基層執行力的常態三干騎在曠野中駐馬。

  一部分人遠遠散開替戒一部分人將馬匹收攏,尋找草地牧馬一部分人仍然維持著戰鬥狀態,隨時應付突發事件剩下的人則散入田間,搶收豆子。

  他們沒有鐮刀,但沒關係,馬力也能湊合看用豆子被一茬茬割倒,堆放在空地上趙鹿下馬查看了下,面露喜色。

  豆子可是好東西,人能吃,馬也能吃,還很頂餓井州其實也種這玩意,匈奴人並不陌生,你看-一牧民們熟練地用草扎住黃豆根部,一捆捆倒立著堆在田野中。稍稍晾曬個幾日,然後用力一甩,豆子就出來了。

  唔,不知道塢堡內的人急不急。或許還可以騙他們出來...想到這裡,趙鹿四處張望看,尋找可以埋伏的地方,趙鹿所部在高平東北部活動,孔豚則滯留在東平,速度較慢究其原因,主要是他們帶看大隊夫子役徒,趕看大車小車役徒一部分是曹疑提供的。

  這廝大概有點異心了,只提供了三四千人,剩下的則是在濟北和東平抓的晉人,一共三千出頭。

  他們一路搜尋,試圖因糧於敵但東平與高平不同,地處前線,今歲就種了一季粟,八月中旬就收得差不多了,野外沒搶到多少糧食。

  這個事實讓孔豚憤怒不已,同時也感到心驚這些塢堡莊園怎麼越來越難搞了,一個個不提供糧食,口氣還很強硬。

  防禦薄弱的土圍子極少,偶爾遇到兒個,攻破後也沒撈到多少油水來人,去撿拾柴草,堆積到那片林子裡。」孔豚大手一揮,直接下令道軍士們領命而去,及至榜晚,整整數百畝桑林內已經堆滿了乾枯的薪柴火一堆堆點燃,「辟啪」之聲此起彼伏。

  夜色初降之時,火勢已經映紅了半邊天。

  還有一部分人掌看斧子,丟到果園內,將果樹一裸裸砍倒孔豚看看塢堡圍牆上來回走動的人影,哈哈大笑,心中暢快多了。

  下次遇到死硬的塢堡,就得這麼十!不給糧,老子就燒掉你們的桑林,將水井堵住房屋也通通毀掉,看你屈服不屈服。

  塢堡之上,人人面露激憤之色,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方才他們看得很清楚,匈奴騎兵分作數部,埋伏於各處,此時出堡,完全就是送人頭。

  燒都燒了,嗟嘆何益?」塢堡帥看了看眾人,說道:「沒有桑林,明年就種麻子,總會有衣服穿。沒有果園,不過就少吃點果子,少釀點酒罷了,死不了人!」

  眾人聽了稍稍寬心,但還是很慣怒有人忍不住說道:「陳公三不五時地索取錢糧,我們給了。索要布帛、役畜,我們也給了。鬧到現在,卻是這樣一個結果,還不如投匈奴。」

  又有人附和道:「高平之戰後,河南本已太平,匈效人都不太敢來了,結果非要攻伐河北。現在好了,人家被逼無奈,寇入河南諸郡,讓我等損失這麼大,陳公還有臉來要錢?」

  「是啊,太太平平過日子不好嗎?非要打來打去,等你統一天下,還剩幾個人?」

  不去打河北,就沒這麼多事!借石勒兩個膽子,他也不會來河南劫掠。」

  英雄志在大下,又有誰來可憐爸生?」

  住口!」塢堡帥叱喝一聲,止住了眾人的話掃視一圈後,他嘆了口氣,道:「世道如此,陳公吃人,匈奴也吃人。但我等家業皆在此地,匈奴又沒本事久據河南,投匈奴之事,休要再提,免得禍從口出。」

  眾人聽了,面現悲哀。

  是啊,匈奴騎兵是厲害,但他們又沒能力占據河南,只能搞搞破壞,便是想投降都不行。

  事到如今,沒什麼可多說的。」塢堡帥又道:「謹守門戶、延續家業要緊。匈奴、軍頭、狗官,沒一個好東西。好好活著,等邵勛、石勒之輩打夠了,打不動了,或者打出勝負了,我們就能喘口氣了。」

  黑沉沉的夜色之中,火光漫天,胡騎遍地或許,這就是張賓所說的相持,看誰先忍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