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文君醒來得比較早。
感受到身體的異樣後,默默擦了擦眼淚,然後扭過頭,看到邵勛離她有點遠後,頓時有些委屈。
她側過身子,手輕輕前伸,一點點靠近邵勛,最後輕輕搭在他的腰上。
見男人沒什麼反應,於是慢慢地往前邊挪動身體。
啊!「突然之間,她被男人抱了個滿懷。
看到邵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時,不好意思地把臉埋在他懷裡「娘子。」
「夫君。」
「起來吧,還得去向爺娘行禮。」邵勛拍了拍懷裡的小嬌妻。
庾文君驚呼一聲,差點忘了這個,見外間天還沒亮,鬆了一口氣,但臉上還有些惶急之色。
四位妾穿戴完畢走了進來。
荀氏跪在邵勛身前,替他穿衣。
邵勛看了她一眼,這個小姑娘有點心計城府,但有用力過猛的嫌疑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荀氏害羞地垂下頭,但不敢躲開。
穿衣、洗漱完畢之後,邵勛牽著妻子的手,慢慢走向正廳,庾文君有些緊張。
邵勛停下來,在她耳邊說道:「爺娘早就盼著我把你娶過門了,他們很喜歡你,別怕。」
庾文君嗯了一聲,偷偷看了一眼邵勛,感覺比幾年前更威武、更有氣度了,心中歡喜不已,乖巧地跟在他身邊路上遇到僕婢,盡皆行禮。
庾文君深吸一口氣。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不能再像個小孩子一樣,不能給夫君丟臉。
於是,她儘量控制著表情,用一種淡雅又不失威嚴的態度應付眾人。
來到中堂之時,邵父邵母早就等著了。
也沒什麼後世獻茶的環節,就是行禮罷了。
行完禮後,母親笑眯眯地摸出了一個手鐲,遞給了新婦手鐲不貴,而且看起來很舊,庾文君欣喜地接過,立刻戴在手上。
邵母看了更加高興了,對邵勛抱怨道:「明明十三歲就可以娶過門了,你硬是拖了幾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仗打傻了,世上有你這麼做事的人嗎?讓新婦白白等了你三年。」
邵勛無奈,只能低頭認錯。
庾文君聽了很歡喜,悄悄看了邵勛一眼,眼底竟然有一絲笑意。
與父母說了一會話後,邵勛拉著她來到偏廳。
不一會兒,樂嵐姬、盧薰帶著孩子過來行禮。
饒是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庾文君還是有些不知所措邵勛用眼神給二位王妃示意。
兩人盡皆白了他一眼。
「坐.....坐吧。」庾文君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樂、盧二位道謝後,坐在她下首。
庾文君又習慣性地看了眼邵勛,眼底似有幾分求救的意味。邵勛咳嗽了下,道:「從今往後,府中事務,皆由文君做主,你等隨看她便是。」
「是。」二人齊聲應道。
無需如此拘謹。「紹勛感覺有點尷尬,更敏銳地感覺到氣場有些不對樂嵐姬、盧薰二人,堂堂王府主母,哪個不是在家中頤氣指使的主,讓她們伏低做小,真的有點難為她們了,更何況還是面對庾文君這樣一個比她們小很多的少女。
「這便是金刀和灌郎吧?」庾文君看著二女抱著的孩子,面含欣喜地問道。
樂嵐姬、盧薰二人齊齊看向她。
庾文君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邵勛又咳嗽了下,道:「我家沒許多繁文節,誰的孩子歸誰帶。讓金刀和灌郎見一見嫡母,然後一一呢,便去玩吧。」
樂氏、盧氏這才帶著孩子上前,哄著倆小兒用滑稽的姿勢向庾文君行了一禮,然後看了眼邵勛邵勛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她們趕緊離開。
嵐姬還沒什麼,薰娘方才是真炸毛了。什麼叫鳳目含煞,那便是了。
她年紀不小了才有了孩子,在她心目中,這就是她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她的底線邵勛這才深刻領教到,女人多也是件麻煩事怕了,真的有點怕了。
「委屈了?」邵勛走過去,將庾文君摟在懷裡,輕聲問道。
庾文君嗯了一聲。
邵勛失笑,到底還沒長大,不會把心事藏著掖著。
但他也很珍惜庾文君對他的信任,如果哪天她也學看言不由衷的時候,這個後宮才是真的要炸「她倆沒什麼壞心,也不會爭什麼。「紹勛說道:「很容易相處的。」
我寧願和蒲桃、琪娘他們相處。」庾文君說道「又說氣話。」邵勛摸著她的頭,笑道:「有什麼事,多找阿娘訴說,她很喜歡你,把我家傳了好幾代的鐲子都給你了,她倆都沒份。」
庾文君又開心了起來。
那個鐲子可能連她首飾盒裡最差的一件都比不上,但她就是很開心。
「我也要孩子。」庾文君又道。
「不怕痛?」
庾文君搖了搖頭。
帶你出去看看。」紹勛拉著她的手,徑直來到了外邊。
蔡承牽來一匹馬。
邵勛讚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抱著庾文君上了馬。
馬兒慢慢走著,邵勛看看懷裡白嫩的少女,感受看少女鬢角飛舞的秀髮,突然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年輕就是資本啊。
阿姨們雖然看不大起庾文君手足無措的慌亂模樣,但對她幾乎可以當她們女兒的年紀卻羨慕得無以復加。
更何況,主母的威儀只有她一個人能享受,在這一點上,邵勛給了庾文君堅定的支持。
哪怕再喜歡和阿姨們玩變態的欲望,但在原則上面,他從來沒糊塗過。
這個女孩,生來就在羅馬,命好。
看到那些由地了嗎?」邵勛指看遠處,說道「看到了。」
「二月之後,我要帶人躬耕。」邵勛說道:「君以民為國,民以食為天,種下一年的希望,比什麼都重要。」
「我要做什麼?」庾文君小聲問道。
邵勛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貼在她耳邊說道:「你現在是我的妻子了,早上給我做點好吃的就行。」
「好。」庾文君耳根有些紅。
「以前在辟雍之時,見你還拿著食疏看,現在還修婦功嗎?」
「嗯。」
「那時候的你啊....二人回憶起了許多年前的共同記憶,庾文君感受著耳邊傳來的熱氣,聆聽著讓她感動的話,嬌軀早就軟在了夫君懷中,幸福幾乎要躍出胸腔。
方才的些許不快,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還是小女孩好哄!邵勛暗暗感慨。
若是羊獻容,這會一定冷笑地看著他,問他是不是心中有愧。
「三月之後,你要帶著府中姬妾、婢女,採桑養蠶,以為表率。」邵勛繼續說道:「三年大旱,四年蝗災,桑木十不存一。而今需得恢復蠶桑,不僅僅是織絹的事情。兒郎們在外征戰,需要良弓、戰車,桑木都是上好材料。」
「嗯,我知道了。」庾文君點了點頭。
「三四月間,你亦可召集幕府僚佐、軍中將校妻女踏青遊玩。該置宴就置宴,該賞賜就賞賜。「邵勛說道:「今諸事草創,官佐還得自辟屬吏,開銷很大,而俸祿卻不是很足。你就借看這些由頭,賞一些財物下去。」
「這些事夫君不也可以做麼?」
我經常出征在外,卻不一定有這個閒暇了。」
「哦。」庾文君明白了,然後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我會做這些事的。」
「元規做事毛毛躁躁,我一直讓他干繁雜的庶務,磨磨性子。他若找你訴苦,別聽他的。」
庾文君笑得小月牙都出來了。
夫君這麼寵她、愛她,她當然聽夫君的。
大兄若找上門來,她就一一就氣鼓鼓地斥責他一番對,就這樣,要有主母的威嚴,「到我這個地步,已經沒什麼私事了。你若聽到什麼不中聽的話,或者風言風語,不要一個人生氣。告訴我就行,不要藏在心裡。
D「什.....什麼話?」庾文君眨了眨眼睛,問道。
「這....」邵勛有些沉吟,組織了下言語後,說道:「反正生氣難過的時候,就告訴夫君。夫君等了十年都沒娶妻,就為了你,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庾文君又暈乎乎的了,感覺浸泡在甜蜜的海洋中。
邵勛看她那樣子,突然有點不忽心,暗嘆以後一定要管住吉爾不過,已經做下的事,還得先打個預防針。
花奴那裡已經銷過帳了,甚至他還玩了點小聰明,多要了點名額庾文君這邊還得一點點擠牙膏...女兒的事情,母親已經知道了,但其他人還不知道,這就是個麻煩事。
「你還沒去過廣成澤。」邵勛說道:「過幾日便隨我過去吧,見見家裡的部曲、莊客,今年就在那邊躬耕。屆時你隨我一起,給各個莊園的典計們分些酒肉、禮品。」
「嗯。」
「廣成澤事畢後,隨我去封國,見見公府屬吏。我要在那邊辦公一段時日,勸課農桑操練軍士,你多帶些衣物、用品。」
「嗯。」
「後面我還要去高平,你就不用去了,安心留在陳郡,等我回來。」
「我跟你去。」
「怎麼這麼黏人呢?」邵勛寵溺地摸著她的頭,笑道。
庾文君不好意思地笑了。
剛剛從少女變成婦人,她的心中確實不是很踏實。
「聽話。」邵勛說道:「我會儘快回來的。今年一一應該不會再與人打生打死了,總得喘口氣,後面時間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