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燃眼睜睜看著面前的遼兵一刀朝自己砍來,她的腦子說,快站起來!快跑!
但她的身體卻動彈不得。
她嘗試著往外一滾,躲過這一刀,不料卻撞到背上不知道哪一處的傷口,強烈的痛意襲來,幾乎讓她呼吸停滯,渾身發顫。
遼兵怎麼會浪費這麼好的時間,他們的戰馬損傷了大半,此時剩下的也不能好好聽從指令,所以遼兵狂奔過來,連手中武器已經失落的人都妄想用腳重重踩在季星燃身上。
炒米發瘋一般衝上去撕咬每一個想要靠近季星燃的人。
然而,一夫當關那也要天時地利,炒米不過獨身一個,在這危機四伏的戰場上,他擋下了這一個,依然又無數個人衝著季星燃衝過去。
炒米的眼睛幾乎瞬間變得赤紅,發出了蠻人最原始的怒吼,他身上同樣中了重重一刀,整個人被掀飛數米遠。
季星燃倒在地上不能起身,反手拔出身邊一具不知道是遼人還是大虞人的屍體上的刀,快速結果了離她最近的人。
然後,刀刃嵌入白骨當中,那人瞬間倒地,而季星燃的手也重重落下,再沒有任何一丁點力氣了。
周圍的聲音很大,空間裡沈慧心和季昌明心痛得已經不能夠正常呼吸,沈慧心的聲音在哆嗦:「燃燃,不要,燃燃,娘求你了,你……」
沈慧心想讓季星燃站起來,然而,行醫的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季星燃能夠撐這麼久,已經是奇蹟了。
人體沒有辦法承受這麼大強度的戰鬥,她從早上到現在,幾乎沒有一刻停歇。
雖然已經補充了無數次沈慧心用人參熬製的各種瞬間提升氣血精力的藥物,但這種強提精力的辦法,終究也會迎來身體徹底虛虧的一刻。
季昌明渾身是血地往外沖,然而,他的一條腿已經摔斷,每一步,骨折的地方都傳來讓人痛不欲生的刺痛。
季富庭跟季雲台渾身是傷,死死抱住季昌明:「昌明兄,不要……」
不要再送死了。
季星燃倒在地上,她扭頭看向同樣倒在地上的炒米,炒米的下巴呈現出詭異的姿態,是被遼人一拳打斷的。
炒米用盡力氣朝季星燃爬來,嘴裡混著血水,讓他吐字不清楚,但卻竭力發出一聲他從未未發出過的聲音:「姐……姐姐……」
季星燃眼淚瞬間落下,她看著炒米,手中將空間裡最後一枚土炸彈扔出去。
「炒米,下輩子……我一定做個好姐姐,再也不欺負你了。」
季星燃緊緊握著土炸彈,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然而,此時的炒米卻突然強忍劇痛,嘶吼道:「不!不!來!來!」
下一秒,季星燃覺得自己突然騰空而起,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下意識覺得——死亡的瞬間,就是這種感覺嗎?
然而,沒等這個念頭想完,身上遭受顛簸的劇痛就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她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漿,在天翻地覆的暈眩中判斷了出了自己的狀態——她被人架起來,正在飛快地奔跑。
這種力氣,這種速度,除了蠻人,沒人……
的確沒人能做到。
因為,季星燃此刻是趴在牛背上的。
臭烘烘的味道熏得季星燃幾乎要暈過去,但粗糙如骨刺的皮毛在臉上摩擦,又讓她疼醒。
季星燃趕緊手忙腳亂地將手裡的土炸彈扔出去——才剛扔出去,炸彈就在半空中爆炸了。
季星燃嚇得半死,她差點兒就要死在自己手裡了。
她雖然做好了這個準備,但是不帶走幾個敵人,那可太吃虧了,她不干。
季星燃死死抓住氂牛長長的皮毛,根本沒有其他任何動作的餘地,如同一條死魚一般,被迫在牛背上狂奔數里。
季星燃覺得自己的肋骨又斷了兩根,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唯一希望,讓她強忍著疼痛也沒敢讓自己從牛背上摔下去。
不多久,身後有人跟上來,是瓦剌。
瓦剌背上了炒米,表情肅然地緊跟上來了。
季星燃抓著氂牛,頭朝地,艱難地去看炒米的狀態,還好,炒米還活著,只是臉色跟她一樣難看。
季星燃忍不住想,炒米這樣肯定也會多斷兩根肋骨。
一直到遠遠離開戰場,氂牛跟瓦剌的速度才漸漸慢下來。
季星燃脫力摔到地面上的時候,也看到了熟悉的人——花生奶奶。
花生奶奶臉上依舊五顏六色,唯獨一雙瞳仁充滿了擔憂。
她顫抖著伸出手,按在季星燃的額頭上,口中默念著什麼咒語。
這不是跟季星燃溝通的,季星燃沒能聽懂。
隨後,花生奶奶就塞了一大坨味道一言難盡的褐色草泥到季星燃嘴裡。
難吃是難吃,但別說,季星燃吃了之後,還真就覺得有了一絲力氣,起碼能夠坐起來了。
季星燃艱難地在花生奶奶跟瓦剌的幫忙下,靠坐在樹上,炒米生死未卜地躺著。
雖然炒米是蠻人,但他一直都是近身搏鬥,最後又為了救季星燃,擋下了好幾刀好多拳腳。
季星燃鼻子一酸,張口想要說話,但卻發不出聲音來。
她一驚,抬手去摸自己的喉嚨,瓦剌冷靜開口:「你說不了話,奶奶的藥,不讓說話。」
這種藥是為了救「死人」的,能夠吊著懸成一線的命就已經不容易了,其餘任何動作都不會有了。
季星燃茫然地想,所以,從現在開始她是植物人了嗎?
但花生奶奶也很疑惑,嚴肅地扒拉著季星燃的手,表示不應該:「吃了藥,動不了。」
季星燃也說不上來這到底是沈慧心的補藥,還是找系統討要的十全大補丸的功效,總之,她似乎比花生奶奶他們想的稍微好一點。
季星燃艱難扭頭看過去,看到了久違的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