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石道那麼遠啊？」季昌明摸著下巴道。
旁邊一個同樣穿著綢衫的中年人點頭：「可不是嘛？那都是西北角子上了，本家三叔以前左遷的時候去過，你不記得了？」
「記得，記得，你一說我就記得了」，季昌明笑著應付過去，「那邊可冷吧？」
「冷著呢！聽說十月就要下雪，一直下到來年二月份！」 ❈✵
季昌明聽後若有所思。
季星燃把藤蔓放到沈慧心旁邊：「娘，這些夠不夠？」
「不夠還有，那邊林子邊上多著呢。」
大概是因為古代的山林都沒有怎麼被破壞開發，自然資源特別豐富。
所以剛才季星燃才決定指點那幾個摘藤蔓的人。
既能獲得別人的好感，也不損傷自己的利益。
興許將來人家也能提點自己一兩句呢。
沈慧心笑道：「只怕是不夠，這幾個嬸子說要跟我學呢。」
幾個嬸子連忙道：「多謝夫人賞臉。」
沈慧心笑而不語。
根據幾個嬸子的態度，大致能夠知道季昌明一家是僅次於本家的旁支。
大小也算是個老爺夫人的。
季星燃趕緊又去摘了一大捆。
回來的時候，沈慧心身邊都已經發展到七個人了。
季昌明那邊也換了位置，跟人聊得火熱。
季星燃：我爸媽怕不是有什麼社交牛X症哦。
季星燃也坐下來跟著沈慧心學編織。
剛起了個頭，突然聽到前頭一陣喧鬧。
季星燃抬頭看過去，發現是幾個男人跟官兵吵起來了。
那幾個男人身上都穿的跟季昌明差不多的綢緞衫子。
看樣子都是季家旁支的老爺們。
沒吃過苦的那種。
男人們把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往地上一扔，憤怒至極。
「一天就一頓乾糧，你們還給我們吃這個？」
「這東西狗都不吃！」
官兵更狠，直接一腳踩上那個黑糰子。
「愛吃不吃，一個人就一個，不吃是你們自己的事兒！」
「別不識好歹！給你們吃就不錯了！」
「你們季家貪軍餉的時候就該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的！」
那幾個男的還想爭吵，結果又當著大家的面挨了一頓鞭子。
他們昨天本就挨了一頓，還戴著鐐銬，走了一上午，這又挨了一頓，立馬就蔫兒了。
有兩個倒了下去。
官兵看都不看一眼。
任由那兩個人的家人抱著他們哭。
幾個官兵冷著臉，拎著大桶和大籮筐繞了過來。
站在人群中間，用木頭做的大勺子敲了敲木桶。
「都聽好了！從今兒開始，每天就一頓乾糧！」
「雜菜糰子一個！清粥一碗！愛吃不吃！不吃就餓著！」
季昌明這會兒已經回來季星燃母女身邊了。
他一看到動亂就趕緊過來了，護著妻女。
沈慧心身邊的幾個嬸子也趕緊拿著做了一半的草鞋底子，趕緊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
大家都挺怕這些官兵的。
季昌明看左右無人，才低聲告訴妻女剛才打探來的消息：「要是沒錢，咱們的伙食就是這樣了，有錢的話，可以私下找官兵買點兒別的。」
季星燃道：「可咱們沒錢啊。」
沈慧心說：「被抓的時候咱們身上有包袱，裡面應該有些金銀細軟，可惜了，進牢房前都被搜颳走了。」
這會兒他們是身無分文了。
三人坐在草地上發呆，對未來的日子感到茫然。
官兵過來發伙食了。
三個黑漆漆、拳頭大的菜糰子，還有三碗能映照出人影的清粥。
季昌明是農村長大的，一看就認出來了：「野菜糰子，外面裹的是黑面雜麵。」
就是最次的那種麵粉。
搞不好還摻了糠皮。
季星燃聞了聞，有股似有若無的乾澀味兒。
好在沒有酸味。
季星燃咬了一口，強咽下去，面色痛苦地道：「有點兒剌嗓子。」
季昌明想接過季星燃手裡的菜糰子：「爹吃這個，你喝粥吧。」
季星燃搖頭：「爹，娘，咱們都別讓來讓去了，這東西還得吃至少兩個月呢，都必須適應。」
她不想成為爸媽的負擔。
別人穿越後都牛逼轟轟的，沒道理她穿越後還要被父母照顧。
她得努力照顧父母才是。
季昌明跟沈慧心見到女兒懂事，都很欣慰。
但是一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變得懂事的，又覺得很心酸。
感慨了一下，一家三口都接受了眼前的形勢。
就著清粥，一口一口地把野菜糰子給吃了下去。
這種糰子特別乾巴，一碗粥水都不夠送的。
季昌明咽下一口菜糰子，說道：「我剛才跟本家的幾個男丁了解了一下，咱們中午能休息一個時辰。」
「官兵們會挑有水的地方停下，想喝水就自己去河裡打。」
沈慧心說：「河水不能直接喝，有寄生蟲的。」
話沒說完，沈慧心的聲音自己就小了。
她明白，都這種時候了，沒得講究了。
季星燃出了個主意：「爹，娘，咱們先喝包里的水，晚上歇息肯定有火，到時候再想辦法燒水，裝進瓶子裡。」
喝野外生水還是有點兒過不去心理關。
季星燃中午沒休息，摘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樹葉子跟柳條子，編了三頂草帽。
下午的太陽更毒辣，能遮住一點兒是一點兒。
午時剛過，就是下午一點多的時候，官兵再次敲鑼讓大家上路。
一直走到日頭西沉都不停。
直至酉時末，七點多，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要下去的時候，才終於看到了一片林子。
官兵們的四輛有三輛已經先去了，剩下一輛在後面催促著季家族人。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季星燃跟季昌明扶著沈慧心，加快腳步往林子趕去。
其他人也有小跑著過去的搶占好位置的。
沈慧心見勢不對，連忙鬆開手：「燃燃，你跑快點兒，找個好地方。」
季星燃撒丫子就往前跑，在河邊找了個棵大樹。
剛要過去，一個穿著葛衫的男人就惡狠狠地呵斥季星燃：「滾！老子看中這裡了！」
他站的位置距離大樹分明比季星燃還要遠。
「……形勢比人強。」
季星燃心裡暗暗說了一句，沒有跟葛衫男人多糾纏。
她現在初來乍到，單槍匹馬，不適合爭鬥。
季星燃轉頭去找別的地方。
可有了中午席地而坐的不適經歷，大家都知道晚上休息要找個好地方。
這會兒靠河邊的樹下幾乎都有人了。
再往裡，距離河邊遠不說，蚊蟲多，還不安全。
季星燃正焦急著呢，突然不遠處有人喊她：「小姐，你來這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