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其實很擁擠。
受了刑的人都在痛哼,旁邊的家人在哭泣。
大人孩子,就沒一個能冷靜下來的。
季星燃聽得有點難受:「還好我們運氣好的,最後被抓進來,單獨給關了一間牢房。」
「不然跟那麼多人擠在一起,別說不能商量事兒了,連睡覺都睡不下。」
牢房差不多十平米大小。
別的牢房起碼都塞了十多個人。
最多的看著能有二十多人。
沈慧心說:「這真是躺都沒地方躺。」
季昌明觀察之後,提醒道:「咱們趕緊休息,估計咱們馬上要上路了,不然牢房不會連男女都不分。」
季星燃起身去牆角抱了一把乾草。
才一伸手,一隻老鼠飛快鑽出,順著牆根去了隔壁。
季星燃:「……」
我屮艸芔茻。
半晌,季星燃身上的雞皮疙瘩才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默默勸自己:「來都來了,再矯情也沒用了,古代律法森嚴,封建奴隸制度下,能活著就不錯了。」
季星燃用乾草簡單鋪了個地鋪。
她睡在最裡面,沈慧心睡中間。
季昌明因為前胸後背都有傷,不能躺下,就乾脆坐在旁邊。
「你們娘倆先睡,我守著,撐不住了再叫你們。」
季星燃點點頭:「好。」
季星燃閉上了眼睛。
不過這種情況下閉上眼睛也睡不著。
季星燃凝神去看背包空間,別的東西剛才都盤點過了,沒什麼可看的。
她想折騰折騰手機。
剛才大家都已經試過了,手機到這裡都沒信號了。
折騰到季昌明跟沈慧心的手機電量消耗5%之後,季昌明就果斷關機了。
「留一部待機就行。」
季星燃這部被摔過,雖然外表看不出來損傷,但是一直開不了機。
摸了摸,還是紋絲不動,季星燃嘆口氣,放回背包,睡覺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季昌明輕輕搖了搖季星燃。
季星燃一個激靈醒來:「爹,怎麼了?」
季昌明面色有些黯淡憔悴,眼睛裡有熬夜過後的紅血絲。
季昌明說:「燃燃,你替爹一會兒,爹眯一會兒。」
季星燃連忙起來:「好,我守著,爹您先睡會兒。」
父女倆都默契地沒有去叫沈慧心。
沈慧心這具身體差得不成樣子,得多加照顧。
萬幸不是一雙小腳。
不然這流放路上就更加難了。
窄小的窗戶里泛起微亮的天光時,官兵們來了。
「起來起來!都起來了!準備上路了!」
季家三口趕緊起來。
幸好他們輪流休息了一夜,精神頭都還行。
季星燃看到對面的幾個牢房裡,有人哭了一整夜。
這會兒猛然被叫上路,臉色都是慘白一片。
有幾個人居然就這麼搖搖晃晃倒了下去。
嚇暈了。
暈了也沒用,這會兒季家正招人恨呢。
官兵們拿鞭子把人抽醒:「別給我裝死!路上有的是死法,別死在牢里麻煩我們!」
季星燃跟父母對視一眼,乖乖地站起來跟著出去了。
在昏暗的牢房裡呆久了,猛然一出來,陽光都刺眼。
但還是讓人覺得精神一震。
季星燃道:「我以前從來沒這麼喜歡過曬太陽。」
沈慧心卻皺了皺眉頭道:「現在才早上六點,太陽就這麼大,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果然,一行人被押著上路,很快就感覺到痛苦了。
季昌明腳上戴著十多斤的大鐐銬。
走路的時候不得不用手提溜著。
不然走不了多久就能把腳踝給磨破。
而沈慧心穿的是軟底繡鞋。
走了一個多時辰,也就兩三個小時,底兒就磨破了。
季星燃大約是因為這具身體年紀小好動,腳上的好歹是千層底。
還能抗一抗。
在烈日下走路什麼感覺?
痛苦的感覺。
沒有水,沒有乾糧。
原本還說把背包里的東西留到緊要關頭的一家人,沒想到這麼快就到緊要關頭了。
季昌明忍著身上的痛問母女倆:「燃燃,慧心,你們要不要喝點兒水?」
沈慧心臉色蒼白:「燃燃要不要?」
季星燃搖頭:「不要,別人都沒喝,最起碼我得跟他們一樣撐著。」
長長的隊伍里,老弱婦孺都有。
頭髮花白的老人跟垂髫孩童都一樣從昨天開始滴水未進。
季昌明看了一眼最前面跟最後面的幾輛馬車。
說道:「那就再忍忍,官兵們帶了糧草的,肯定會發乾糧和水。」
就算真要吃東西,也得等歇下來找個角落才能吃。
不然這會兒在隊伍里走著呢,人多眼雜。
路上偶爾有人堅持不住,哭喊著掉隊,都被官兵用鞭子抽上來了。
季家三口就沒再試探官兵的忍耐底線。
老老實實跟著走。
沈慧心偶爾看看手機時間:「快十一點了。」
太陽最毒辣的時候。
季星燃忍住舔嘴唇的衝動:「是不是快要休息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鑼響:「就地休息!」
季星燃都不知道自己是歡呼還是慘叫,嗷的一聲:「終於能休息了!」
說完,就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有些尖細的草葉戳進細軟的衣服里,還是有點兒麻癢疼痛的。
但是這跟酸痛的雙腿比起來,已經不值一提了。
季昌明跟沈慧心也跟著坐了下來。
季星燃捶腿:「一直走著的時候還好,這一歇下來,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從早上六點出發,一直到現在,真的是不停歇地走了五個小時!
說完,看向季昌明跟沈慧心。
季昌明把寬大的袖子撕下來一截,綁在腳踝上。
這樣能夠減輕鐐銬的摩擦。
沈慧心的鞋底已經破了兩處了。
沒破的地方也磨得很薄了。
季星燃看向山路四周,突然起身摘了些藤蔓回來。
「娘,您不是會編織嗎?要不試試這個能不能編成草鞋?」
沈慧心在醫科大學中醫專業當老師,業餘愛好也是傳統文化。
因此還被選為學校跟附屬醫院的婦女黨群幹部,經常組織婦女活動。
刺繡編織什麼的,都不在話下。
沈慧心接過藤蔓來,挑選了一番:「不是最合適的,這幾根勉強。」
季星燃高興地道:「那娘你先用著,我再去摘一些過來。」
藤蔓在沈慧心手指間翻飛,很快,一個凹凸有致的花生狀鞋底子就出來了。
坐在不遠處的兩個婦人看過來,也默默起身去摘藤蔓了。
季星燃正摘著藤蔓呢,旁邊忽然人就多了起來。
季星燃猶豫片刻,主動開口指點:「要用這種藤蔓,結實,韌性強。」
摘藤蔓的婦人愣了一下,連忙福身致謝:「多謝,多謝。」
季星燃拿著一把藤蔓回去,正想跟爸媽商量,要早點融入族群呢。
結果回去就看到沈慧心身邊已經圍了三個婦人,正一起編織草鞋底子呢。
而季昌明也拎著自己的腳鏈子,跟其他幾個腳鏈子坐到了一起。
正攀談著關於荊石道的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