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為想要美人所以才暫時把籮筐藏起來。
田旺幡然醒悟,大聲叫喊起來:「肯定是那兩個女的!我明明看到她們進了草棚,結果就沒了!肯定是她們偷偷換了東西!」
話音剛落,季星燃母女二人抱著幾個野梨子回來。
一臉茫然:「換什麼?」
如今正是八月初的天氣,都穿的單衣。
季星燃跟沈慧心兩人手裡就只有幾個野果,哪裡有什麼東西。
田旺不服:「他們肯定是藏起來了!明早走的時候就會拿上的!」
沈慧心一副這會兒才明白過來的樣子,頓時紅了眼眶。
「求官爺做主,我們一家的錢財物資除了少半給僕婦拿去做飯、洗滌之外,全都在這車上了!」
樹下只有一些陶罐鐵鍋水囊,自然是不值錢的。
真正的金銀玉石去了哪裡,可想而知。
官兵們對季昌明一家感觀不錯。
尤其剛才季昌明還主動邀約他們來用這洗澡間,他們心裡是熨帖的。
這會兒還不死毆田旺等人:「老實交代!你們到底把錢跟東西藏到哪裡了!」
拳頭狠狠砸下去,田旺幾人很快就滿臉是血,鼻青臉腫。
可他們說不出來東西在哪裡啊!
他們根本就沒動那些東西!
最後官兵是怒火上來了:「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要,那就按照律法辦吧。」
說著,詢問季昌明一家到底損失了多少錢財物資。
季昌明每說一樣,流放的隊伍里都惋惜一聲。
大家心裡都覺得,季昌明一家也太慘了。
好不容易買回來的東西,竟然就這麼叫幾個混混給偷了。
又厭惡混混,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不說。
真是死不悔改。
官兵的想法大致也是如此,只還多了一條——季昌明大方。
這錢財放在季昌明手裡,官兵們總是能有點兒好處的。
苛刻一點,全都弄過來也不是問題。
可田旺這等猥瑣小人,摳搜可見一斑。
如今更是把錢全都藏起來了,打成這樣都不說!
這在官兵們的腦子裡,那完完全全就是——你把屬於老子的錢給吞了!
於是按照大虞律法,凡偷竊一兩銀以上,砍一指,砍完為止。
凡偷竊百兩以上,百兩斷一肢。
季昌明丟失的「全部家產」跟可見物資,籠統算作四百兩,四人分攤。
官兵把人押走,明日就近押送至監牢統一行刑。
季昌明只問了官兵四人之後,官兵說待行刑後,傷口長全之時,跟隨下一批流放去往苦寒蠻荒之地。
按照時間來算,應該是不會跟季昌明他們同一個地方了。
季昌明點點頭,謝過官兵。
順便嘆氣道:「可惜如今身無長物,只能往後獵到獵物再給官爺道謝了。」
官兵也很是同情季昌明,憐憫道:「若是我們能盤問出來錢財的下落,興許能幫你追回一些。」
其實追回是不可能追回了。
就是問出來了,那也成官兵的了。
只是到時候看良心,若是季昌明實在太慘的話,興許會補給他一點吧。
總之無論如何這錢是回不到季昌明手裡了。
所以官兵的憐憫是真心的。
但季昌明的痛苦是假的。
季昌明從官兵那回來,跟季星燃母女說了。
「這幾個人即便僥倖不死,以後應該也不會再跟咱們遇上了。」
一家三口靜靜的,沒有說話。
半晌,季昌明才開口道:「別再多想了,我們自己能活著就不容易了。」
哪裡還能去插手大虞朝律法是否過嚴的事兒。
不過說是這麼說,三人還是花了好一會才緩和過來。
他們仨倒是還好。
包嬸她們卻都崩潰了。
本來季昌明帶回來好多東西,還讓她們生火做飯、煮水、蒸饅頭的。
結果她們撿柴的撿柴,打水的打水,洗衣的洗衣……
竟是不知道怎麼,沒有一個人守在獨輪車旁邊。
就這麼「一夜回到暴富前」了。
包嬸等人惴惴不安,幾乎要跪下來磕頭求沈慧心和季昌明寬恕。
搞得沈慧心他們都有點兒於心不忍了。
畢竟那些東西跟錢,這會兒都好端端地在他們的背包空間裡呢。
季昌明做的草棚是兩面開門。
季星燃跟沈慧心進去之後立馬從另一邊溜出去通知官兵了。
讓官兵過來用草棚子。
然後她倆悄悄盯著田旺他們的藏東西,趁機把東西給換成了石頭土塊和野草。
……
第二天大家再出發,果然沒有見到季昌明一家再拿東西。
獨輪車上除了做飯的鐵鍋陶罐之外,還是先前那些個草蓆草鞋藤網背簍。
一時之間大家都有些同情。
季富庭跟季雲台居然分別讓人送來了些東西。
季富庭讓人送了半袋米:「讓官兵掛的帳,你們先吃著。」
季雲台也送來了半隻兔子半隻野雞:「我一個會狩獵的弟子送來的,分你們一半吧。」
季昌明連連道謝。
真沒想到。
但是還有點兒小感動。
……
趕路的日子是枯燥而痛苦的。
要不是有手機跟系統,季星燃經常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就只記得自己麻木地走著走著。
兩條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
隊伍里的人也越來越痛苦。
有些沒本事弄到食物的人,只能靠官兵發的黑面菜糰子和清粥續命。
不少人的臉頰都已經深深地凹陷下去了。
即便像是季星燃她們這樣沒怎麼挨過餓的,在每天大量的體力活動下,人也快速消瘦了下來。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隨著他們逐漸往北,日期逐漸往前推移,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了。
農曆八月中旬過後,季星燃他們晚上就很難睡著了。
太冷了。
墊著、蓋著好多層草蓆都沒用。
寒氣跟冷風跟長了眼睛似的,從層層疊疊的草蓆里鑽進來,往人骨頭縫裡吹。
他們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
先前那些用衣服換了食物的人,此時都後悔不已。
路邊的野草跟樹木都開始枯黃掉落。
想收集起來做個斗篷都不行。
季星燃他們也沒法子,只每每晚上讓包嬸她們多燒些熱水。
要是有人來要熱水,什麼也別說,給人多打點。
好歹喝點兒熱的暖和暖和。
只有一天,突然有一個年輕男人衝過來求季昌明:「求求你,我老娘熬不住了,能不能借用你們的車?我推著她走?」
結果還沒等季昌明說話,不遠處傳來一聲哭嚎:「娘——」
年輕男人回過頭去,老太太已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