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悶頭趕路,出城、上山、沿著山路快速追趕。
中間田旺興致勃勃地找官兵,率先換回鐐銬。
同時悄悄把季昌明墊付的錢攥進了自己手裡。
——他不打算還了。
他打定主意了,要是季昌明找他要的話,他就說借用。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季昌明不答應的話他能一直磨。
反正銀子已經在他手裡了。 ✫✡
然而,讓田旺不解的是,季昌明他們三人竟然誰都沒有開口。
仿佛全然忘了在官兵那裡押了五兩銀子一樣。
直到田旺帶著十多斤的鐐銬枷鎖,氣喘吁吁地追趕著健步如飛的幾人時,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季昌明他們就沒有打算換回鐐銬!
根本就是花了五兩銀子,買了不用戴鐐銬的自由!
田旺傻眼了。
也懊悔了。
他趕緊去找官兵:「官爺,官爺,能不能再給我換回來?我不要銀子了,你把鐐銬給我取了吧?」
兩個官兵冷笑:「現在又不用進城,摘什麼鐐銬?」
剛才死皮賴臉從咱們手裡把銀子要回去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茬?
真當官爺是你們家老婆子娘呢?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啊?
官兵壓根不理會田旺的請求。
季雲台幫著季昌明推獨輪車,心裡舒爽極了。
小人終究是小人。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直到快天黑了,六人才趕著馬車,終於追上了隊伍。
沈慧心跟季星燃望眼欲穿。
向來走在隊伍中間靠前的她們,幾乎都墜到了隊伍最尾部。
幸好官兵們似乎也為了等採買的人,是有意放慢了速度,這才讓沈慧心稍微安心一些。
先聽到的馬車聲,等了一會兒,才看到人從後頭彎折的山路上轉出來。
季星燃扶著沈慧心,幾乎是沖向了季昌明。
「明哥!」沈慧心忍不住大喊一聲,眼睛都紅了。
季昌明見她們母女倆好好的,心頭的石頭也才落了地。
「好了好了,我回來了,不怕了。」
季昌明溫柔地安慰著沈慧心。
沈慧心有點兒不好意思:「嗯。」
一把年紀了,當著閨女的面還這樣。
季星燃倒是樂呵呵的:「你們自便,自便。」
我已經是個成熟懂事會自己消音打馬賽克的大人了。
兩個官兵跟季昌明混得很熟,見狀就說道:「別著急,這就紮營休息了,有的是時間說話。」
說完,官兵就敲鑼,宣布在山林邊紮營。
季昌明果斷選擇了離官兵最近的地方。
他這個獨輪車跟兩籮筐蓋得嚴嚴實實的物資,此刻就是隊伍里最閃亮的星。
別人的目光都恨不得戳穿這籮筐,好看看裡面裝了什麼。
季昌明用獨輪車跟大樹遮擋住別人的視線,讓包嬸她們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戒備,提防有人闖過來。
這才跟季星燃母女說自己下山的見聞。
「這朝代還行……沒有那麼落後,普通百姓窮苦些是正常的,但城裡照樣燈紅酒綠,雕欄畫棟。」
季昌明說得口沫橫飛。
他在外人面前那就是個精明的笑面虎老狐狸。
可在妻女面前,那就是個傻憨憨土大款。
季昌明說得起勁,沈慧心的眼刀已經橫過來了:「燈紅酒綠?嗯?」
季昌明一個激靈,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
「我沒去!真的,官兵進去之後我就去買東西了。」
「慧心你一定相信我!對我來說,肯定是抓緊時間了解生存大事要緊,不會做這種糊塗事的!」
季昌明急了,拉著沈慧心解釋,非要沈慧心信他。
沈慧心心裡知道季昌明不會這樣做,但是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
因而一直冷著臉,看季昌明著急。
季星燃樂得不行,一旁清點東西去了。
她已經通過季昌明的敘述,知道了日曆的效果了。
這些東西就是【今日宜露財】的體現。
季昌明帶回來兩個大籮筐,還有滿滿一背包東西。
吃的用的,還有幾把高價購買的鐵器。
這年頭鐵器有限制,他一晚上跑了好幾家店,一家買一樣,才逐漸湊齊的。
季星燃拿出兩雙鞋子,把適合沈慧心腳碼的那一雙遞給了她:「娘,你看這個,爹專門給你買的。」
沈慧心借著這鞋子下了台階,給季昌明一個眼刀:「算你還有良心。」
季昌明苦著臉道:「天地良心啊!我真的是一切都是為了你跟燃燃,絕無二心!」
「行了行了,說一遍就夠了,有些事兒不是看你怎麼說,而是看你怎麼做的,你最好心裡有我們娘倆!」
季昌明帶回來了東西,尤其是食物,放了一部分在籮筐里做樣子。
熱食大多都放在背包空間裡了。
這會兒生起火,一家三口飽餐一頓。
季星燃激動得語無倫次:「嗚嗚,這個雞湯小餛飩太好吃了,雞湯太香了!」
說著,給爹娘都撥了一些——東西雖多,也要節省,今天晚上三個人分吃一碗餛飩。
沈慧心自詡是個精緻養生中年女人,這會兒也忍不住道:「從沒覺得這些路邊攤的東西會這麼鮮。」
季昌明不捨得吃,又把餛飩撥回給沈慧心她們:「我在山下吃過了,這些就是帶給你們吃的。」
搶在母女兩個說話之前先說道:「別勸,我有分寸的,這帶回來的東西,我要儘快分出去,不然太打眼了。」
說著,拿了兩個水囊,還有一些用得上的東西,去打土豪了。
頭位土豪自然是季富庭了。
季富庭這會兒跟官兵一起吃飯呢,也不知道掛了多少帳才有這待遇。
聽說季昌明可以勻出一個水囊,季富庭立刻道:「一個太少了,起碼兩個吧,我也不讓你為難,價錢你隨便開!」
季昌明心道,對別人也就算了。
對你這個真正人傻錢多的土豪,我是不可能主動開價的。
於是季昌明就笑著道:「富庭兄這說的是什麼話,錢不錢的不要緊,主要是能勻出水囊來,頭一個想的就是你了。價錢什麼的好說,你開著開吧。」
季富庭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樣吧,要是這一個呢,我給你三十兩銀子,兩個都讓給我的話,算八十八兩銀子,但要到荊石道支付,行嗎?」
「行!對富庭兄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於是當即請旁邊的官兵作證,寫了個承兌條子,讓季富庭簽了名。
季富庭樂了:「你這法子倒是新鮮。」
開頭不錯。
一百五十文的水囊兩個賣了八十八兩銀子,甚好。
當然了,這樣的生意不常有,要知足。
後面季雲台他們,包括一些季家的老爺、夫人們,陸陸續續買走二十個。
價錢不一。
大多在十兩銀子往上。
有些人直接拿金子、珍珠、玉飾來抵的,價錢只有更高的。
田旺暗中盯著,心裡嫉妒得滴血。
暗暗罵道:你今日賺再多又如何,改日老子必定讓你跪下求老子!
心裡一邊罵,一邊心思涌動。
這季昌明不過是昌河季家的而已,沒有多少權勢。
似乎早早的遣散了家人,如今帶著妻女上路。
身邊倒是有幾個僕婦,但女人頂什麼用?
回頭他叫上幾個跟他一樣的潑皮混混,三下五除二收拾了這幾個僕婦。
季昌明有多少錢都是他們的!
到時候不光要錢,還能要人。
季昌明這廝長得氣派,他娘子跟女兒也甚是水靈。
在一幹流放的犯人之間,簡直是美若天仙。
錢財美人兩得。
田旺這麼想著,簡直快要壓抑不住他的興奮,叫出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