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皇后身後有高人

  「這件事,臣還沒跟『那』提」的話,何天說了不止一次——獨對太子之時說一次,見蔣俊之時再說一次,反覆強調,言下之意,此事能否「玉成」,在兩可之間,你們也不好一開始就抱有過高的期望。閱讀

  事實上,他確實沒跟「那邊」提過。

  出了東宮,即進宮城,但何天不是求見皇后,而是見阿舞。

  聽何天說了「以韓詡為太子妃」的想法後,阿舞臉上的表情,大致是:

  您有病!且已病入膏肓!還是趕緊回家,倒一斤——啊,一斤不夠,倒個三、五斤的五石散進肚子,看看死馬能不能做活馬醫罷!

  伊人的表情,何天全做沒看見,從從容容的將「釋彼此之疑」的道理細細講了一遍。

  阿舞瞪著何天,過了好一會兒,「你是認真的?」

  何天一笑,「你看我的樣子,像在講笑嗎?」

  「像!」

  「阿舞,這樣說就不好了……」

  「你那顆心,大約比常人多出七、八個竅來——這件事,皇后同意還是不同意,你想不出來?」

  何天心說,皇后同意不同意不去說,韓小娘子的阿母、阿兄,那是百分百不同意的。

  「介個,我想……十有八九是不同意的。」

  「那你還?!」

  「不是還有『十之一二』嘛!」

  「你!」

  「盡人事,安天命,何況,又確是對兩造都大有好處的一件事?」

  頓一頓,用極誠懇的語氣說道,「阿舞,你認真想一想,此事若成,兩造——包括你、我——再也不必提心弔膽的過日子,多好呢?」

  阿舞不說話。

  「還有,我也不是要你去遊說皇后,你只將我的話,原原本本稟知她就好了,其餘的,靜候聖斷就是了。」

  阿舞冷笑,「既如此,你幹嘛不自己去跟她說?你那張嘴……就像她說的,『死的也能說成活的』!」

  何天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

  阿舞曉得何天「此一時、彼一時」何意,默然不語。

  「還有,」何天繼續說道,「我也找不到合適的進言的時機。」

  「什麼意思?」

  「這件事,不能當長淵的面提,不然的話——」

  「嗯,我曉得你的意思,若阿謐當場一口回絕,皇后也不必再說啥了。」

  「對!最好挑皇后晚上安置之前——」

  阿舞想了一下,「那個光景,又不是啥急事,皇后不會再召阿謐入侍,所以,就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自己好好琢磨此事之利弊?」

  「對!」何天微笑,「要不然咋說陳才人冰雪聰明呢?」

  阿舞斜睨他一眼,「哼」一聲,又不說話了。

  半響,嘆口氣,「好罷!我就姑且試一試——真是拿你沒法子!」

  何天長揖,「多謝陳姊姊!」

  「可是,這件事,十有八九——唉,不是,簡直是百有九十九是不成的!你可別抱啥希望!」

  何天直起身,微笑,「盡人事,安天命!」

  何天和阿舞是在擷芳閣樓下偏室見面的,這間偏室,不止一個門,其中有個通向二樓的暗門,

  阿舞即由此暗門回二樓,暗門開合之際,門外人影一閃。

  何天不由一怔。

  此人是個女子,瞧裝束,應該是個宮女,而距暗門尚遠,並不是來聽壁角的。

  此時、此處,出現一個宮女,再正常不過的情形,何天「怔」什麼呢?

  嗯……此女,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介不廢話嗎?您出入昭陽殿多少次了?攏共見過多少宮女啦?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哪裡」,似乎,並不是宮裡?

  這個女人的體態……也有點不大像宮女?

  可是,宮外頭,我見過的女人,也多啊!

  我還去過金市,那個地方,男女不禁,摩肩接踵啊!

  不,不是普通的女人,一定是個曾給過我較深印象的女人……

  這個範圍,不會太大。

  何天一邊走,一邊苦苦思索。

  說起體態……

  嗯,這個女人,有點像墨姑呢!

  但墨姑怎可能出現在此地?

  不,不是她。

  墨姑,文虎之妻,文鴦弟婦。

  這個女人,哪裡像墨姑呢?

  嗯,那個身段,也像是習過武的……

  李秀也是習武的,但李秀和墨姑,又頗不一樣,李秀是處子,墨姑……

  何天猛然駐足——我想起她是誰了!

  雲娘子!

  何天的腦子「嗡嗡」起來。

  雲娘子……怎會出現在此地?!

  昭陽殿、擷芳閣?!

  她非但未離京,還進了宮,同皇后搭上了線?!

  既如此,那麼,范長生——

  真正「同皇后搭上線」的,是范長生啊!

  何天腦中的「嗡嗡」停止了,一切都變得異樣清晰:

  其一,確定了,將衛瑾的「柔嘉表范、貞靜持躬」賣給皇后之人,就是范長生!

  其二,何天一直感覺,賈模之外,皇后身後,另有高人指點,特別是上一次用梁王而不用孟觀於西北,那個「邏輯滿分」,連何天都佩服,而賈模極力撇清此事與他無干,現在曉得何人令聖意如此堅定了——范長生!

  想一想,不奇怪。

  何天雖沒見過范長生本人(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不算數啊),但據郭猗描述,范長生的形貌,「望之如神仙中人」,兼之學識淵博,更擅風角管朱之術,嘴皮子又超級利落——郭猗說過「范先生能說各地口音,皆惟妙惟肖」,這樣一個人,對皇后這樣的深宮婦人,又正值謀幹大事、「求賢若渴」之際,確實極具殺傷力。

  范長生的身份敏感,皇后不能叫人知曉自己以五斗米教的人為智囊,而范長生的形貌又過於引人注目——都沒法子扮成宦者,因此,他本人是不適合常進宮的,但云娘子就很方便了——扮成宮女就可以了,如是,雲娘子便充當了范長生的使者,在皇后和范長生之間,往來奔走。

  次數一定很頻繁,不然,概率上來說,何能被不經常進宮的何天驚鴻一瞥?

  不曉得范長生和皇后之間往來,都由誰來安排?

  應該不是阿舞,不過,她當然知曉此事。

  唉。

  范長生,這是一個強勁的對手!若有心跟何天作對的話,有能力給他製造重大的麻煩!

  不,已經在「作對」了,已經在「製造重大的麻煩」了——

  衛瓘已經被滅門了!老子的大好姻緣,已經被你個神棍毀了!

  如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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