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何雲鶴,不走尋常路

  何天有這個信心。

  他自認頗有「直抉人心」的能力,接人待物,自有一套,對於他對之有好感、或者他認為有必要交好的對象,他總是能夠很快的取得其人的好感,原時空如此,本時空,有穿越的加持,更是如此,真有心搞定司馬遹這個性格上本就有重大「突破口」的小伙子,不難!

  還有,司馬遹愛遊戲而不愛讀書,性格又孤僻,他本人是不可能成為明君的,不過,不代表他做皇帝,就一定沒有一個好的政治。不愛讀書而性格孤僻的人,對政務的興趣是很有限的,則只要敷衍好了他熱愛的「遊戲」,他就一定是個放權的君主,如是,俺這個做宰相的,便可以大展拳腳了!

  到時候,很可能又是一個「主昏於上、政清於下」的局面。

  何況,照司馬衷的身體狀況來看,司馬遹做皇帝,還早著,至少也得先做個一、二十年的「監國」再說吧?

  那就更方便了,事實上「監國」的,其實是俺何某人呀!

  還有,蔣俊是目下對司馬遹影響力最大、也是唯一對他有實質影響力的人,而在可預見的將來,這個影響力,都將持續下去。

  而俺同蔣保扶的關係,還是很不錯滴。

  蔣俊不一定做的了皇后——但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若在俺的支持下,蔣保扶終於變成了蔣太子妃,進而變成了蔣皇后,則內外相維,李太后和張居正之故事重演於——啊,不對,應該說,李太后和張居正之故事提前上演於今日矣。

  蔣俊是讀過書、明事理的,性格也溫和,同她合作,應該是很愉快的一件事情。

  至於賈、郭——

  只要廢了太子,賈、郭之敗,便進入倒計時,這個,毫無懸念,唯一未定者,倒賈、郭者誰何?

  不論是誰,反正不能是何天——皇后是他的主君,他不能落一個反噬主君的名聲。

  所以,何天只負責「復太子」,倒賈、郭的「髒活」,得留給別人去做。

  事實上,對賈南風來說,這也是最好的一種結局。

  如果太子不得「復」,或者「復太子」的不是何天,那麼,賈南風的結局,百分百隻有一個字,「死」。

  只有太子得「復」而「復太子」的又是何天,何天才可能像救下楊芷那樣,救下賈南風,置於冷宮,了此殘生。

  也只有如此,何天才可能救下賈、郭集團中「民憤」不太大、而他又絕不能不救的人物,譬如,阿舞。

  這一切一切之前提,是若廢太子真的發生了,他有將太子從許昌宮中救出來的能力。

  既如此,好罷,就開始準備罷!

  *

  何天幹了一件幾乎在所有人眼裡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再次「回訪」東宮,拜見太子。

  拜見太子沒啥匪夷所思的,匪夷所思者是他對太子說的話。

  何天說,故散騎常侍、河南尹韓壽女詡,年已及笄,端良賢淑,光麗艷逸,臣以為,足堪正位東宮,奉皇太子巾櫛,殿下,其有意否?

  意思是,這位叫做「韓詡」的女孩,給您做老婆——當然是大老婆,再合適不過啦。

  太子沒想到,何天此行,居然是來做媒的?不由就愕然。

  「愕然」是初初的反應,彼時,他還沒想起「韓壽」是誰?待想起來了,臉上的表情,就不是「愕然」可以形容的了。

  簡直是眼睛、鼻子、嘴巴都不曉得往哪裡擺了!

  韓壽,賈謐老爸,賈午老公,這位叫做「韓詡」的女孩,賈午親出,賈謐一母同胞的妹妹。

  事實上,韓詡什麼脾性,什麼模樣,何天根本不曉得,「光麗艷逸」四字,是當年「韓壽偷香」之時,賈午婢女吹噓自家小娘子的話,何天搬了過來,直接套到其女的頭上。

  不過,賈午堪稱美女,而美女一見韓壽,便五迷三道,可知韓郎必為頂流帥哥,美女帥哥生的女兒,自然也是美女——其大兄的模樣,亦可為佐證嘛。

  何天補充說明:這件事情,臣還沒跟「那邊」提過,總得太子有意,臣才好去做這個媒?所以,今日特地過來,請太子的示下。

  太子不說話。

  何天用很凝重、也很誠懇的語調說道,不必諱言,目下,太子對皇后,皇后對太子,彼此之間,都是一個「疑」而「自疑」的狀態,長將以往,如何得了?聯姻韓氏,釋彼此之疑,此釜底抽薪之計也!太子以此自固,國家以此得安,善之善者也!

  太子的臉,漲的通紅,兩隻手,一會兒十指張開,一會兒虛握成拳,一會兒擺在腿上,一會兒擺在几上,一會兒擺在身體兩側——

  真正叫「手足無措」了。

  但無論如何,憋不出一個字來。

  何天心說,這位弟弟,是真沒啥主見呀!

  或曰,選擇困難症?

  過了足足一盞茶光景,何天打破沉默:要不,咱們去問一下蔣保扶?本來嘛,太子的婚姻大事,也該跟蔣保扶商量一下滴。

  這話其實沒有道理,「保扶」的位份,只好算是「妾侍」,連「嬪」都算不上,儲君的婚姻大事,哪裡輪得到一個保扶置喙呢?

  而且,由一個外臣同自己的妾侍「商量」自己的婚姻大事——

  不會太奇怪嗎?

  但太子如逢大赦,連連點頭,「好!好!」

  「殺馬」事件之後,何天第一回見蔣俊。

  出乎他的意料,蔣俊的體形,竟比「閱壚」相見時還要清減些。

  那個時候,她不過剛剛懷孕;目下,生產已過一年了。

  臉上則剛剛好相反,略顯浮腫,而且,蒼白的面頰上,隱隱透著一層病態的紅暈。

  何天想起,她生產血崩,性命幾乎不保,也不曉得,過了過久,才勉強恢復過來?

  心裡難過,控制情緒,將「釋彼此之疑」的道理又講了一遍。

  初初之時,蔣俊臉上,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但很快便神色如常,說道:「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務請雲鶴先生玉成!」

  說罷,深深斂衽。

  太子臉上,立即現出笑容,也跟著長揖:「務請雲鶴先生玉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