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190. 留言
突然到來的援軍無疑讓本來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的漢軍瞬間打了雞血一樣，剛才的失敗帶來的挫敗感幾乎被一掃而空。
鮑豐在龐林水師的協助下安全回到了湘水西側的漢軍大營之中。兩人一前一後進入了大營的主帳之內，前來見過這次征討長沙的主將，馬謖。
「鮑將軍，你無事就是好。這不是……龐將軍麼？」
馬謖看到鮑豐雖然受了些皮外傷，但是人還是生龍活虎的，忍不住長出一口氣，若是首戰就折了鮑豐，自己恐怕真的無顏回去面見馮習了。
不過馬謖轉眼一看，才看到了跟著鮑豐一同進來的龐林，不由得有些錯愕。兩人同是荊州出身，加上當年馬良亦與龐統有所走動，所以馬謖還是見過龐林幾次的，只是此時沒有料到龐林居然會出現在這兒。
「馬大人別來無恙？末將奉張都督之命，特來救援我軍士卒。」
龐林一拱手，不過卻沒多說什麼，而是立於一旁，似乎在等待什麼。
「主將，我剛才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清點傷亡的弟兄。」
眾人見過禮後，鮑豐也緩緩開口，把話題說回正事。馬謖對此倒沒有太過錯愕，剛才就是自己讓人去清點本部傷亡的。
「我軍傷亡如何？」
馬謖面色有些頹然，但是卻帶著幾分不甘地詢問鮑豐。
「我軍進攻前八千一百餘人，現在回來了五千二百多人。其中有近一千的弟兄應該是戰死在剛才的水戰中了，剩下的人都是被激流捲走，不知去向。」
鮑豐說到這裡也有些面色不忍。荊州軍的士卒雖然因為經歷過孫權統治時期，導致士氣和精氣都有些低落，但是手上的功夫還是實打實的，只要稍加訓練和恢復就又是一支精兵。
如今這些好苗子就這麼沒了三千，讓鮑豐也覺得損失有些大了。
「……此次大敗乃是我一人之責。是我貪功冒進，沒能看破敵人詭計，待到我回到江陵後，自當向大都督請罪。」
馬謖面色變換，最後還是露出了一副堅毅之色。雖然馬謖有些眼高於頂，但是並非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小人，既然自己出征前說的那麼言之鑿鑿，豈有回去後求饒之理？
軍令如山，馬謖對此還是知道的。
「馬大人，末將此次過來也是有一事相稟的。」
看到兩人談完了，一旁的龐林才緩緩開口，道出了他站著不走的原因。
「願聞其詳。」
馬謖知道龐林背後的是水師都督張南，乃至大都督馮習，所以他說的話某些意義上就是馮習的意思，馬謖想看看龐林能說出什麼來。
「如今馬大人兵敗，按照大都督的意思，有兩個方案供馬大人選擇。」
龐林一拱手，話里話外卻正是馮習已經做好了打算。
「方案一，馬大人率兵撤回江陵休養，具體懲罰需諸位大人一同商議。之後長沙郡會由張都督負責攻克。」
龐林緩緩說出第一個方案，但是馬謖面色沒有一絲變化。現在就撤軍回江陵，無異於主動承認自己失敗了，這對馬謖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看到馬謖無動於衷，龐林微微一笑，似乎馬謖的反應早就在意料之中。
「方案二，我荊州水師會繼續按兵不動，除非馬大人再遭大敗，否則我水師不會提供任何幫助，但是馬大人可以繼續按你所想，攻下長沙。」
「方案二。」
馬謖沒有一絲猶豫，拍了下身前的案牘，斬釘截鐵地選擇了第二條路。馬謖初上戰陣就遭遇大敗，心中自然憋著一股子邪火，讓他直接收兵回去，恐怕他就得鬱悶死了。
這種情況換個說法就是「念頭不通達」，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要解心頭恨，拔劍斬仇人」。
「既然如此，大都督有此精囊送上，希望馬大人能夠細細體會其中道理。」
龐林見馬謖已經做出了選擇，從內襯中掏出一個小袋子，這是馮習交由張南的，如果馬謖真的大敗，而且想要一雪前恥的話，那麼就把這個交給他。
馬謖還以為是馮習提前寫的什麼諷刺之語，或者破敵之法，帶著幾分尷尬和氣惱打開了精囊，掉出裡面的一塊折成幾份的白布。
展開這卷錦帛，裡面就寫了五個大字。
「知恥而後勇」
馬謖訥訥地呆愣了片刻，突然淚腺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眼淚直接泄了出來。
這種感情很複雜，即使是兩千年後的未來也很難詳細說出這種感覺。有的時候能讓一個經歷了一堆破事兒，還要硬著頭皮去處理另一堆破事兒的成年人破防的可能不是那些指責和謾罵，而是白髮蒼蒼母親的一句「最近過的還好麼」或者陌生人的一句「謝謝，辛苦了」。
同理，馬謖本來以為馮習既然預料到了自己可能會失敗，那麼勢必不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看，自己都做好這個布帛裡面是責備、指點乃至譏笑的準備了。
這次兵敗馬謖表面上還沒什麼，其實心裡完全靠著一股子不服輸的惡氣撐著。他不甘心就這麼被人擺了一道，然後灰頭土臉地撤兵回去。
丟了自己乃至自己兄長的面子都不算什麼，但是這口氣馬謖是真的咽不下去。
然而馮習絲毫沒有任何落井下石的意思，只是用簡單的五個字鼓勵了他一番，這讓之前就懷揣著放出大話但是被打臉的尷尬、兵敗後無比自責、迫不及待想要證明自己等諸多想法的馬謖瞬間就繃不住了。
「主將，你還好吧？」
看到馬謖接過馮習送來的錦帛，看了一眼就流淚滿面、哭了出來，鮑豐擔心是大都督寫了什麼，刺激到了馬謖，所以開口關心了一下馬謖。
「無事。我等當重振兵馬，莫要辜負大都督信任。」
馬謖迅速整理好情緒，布袍一抹，抹去眼角淚光，恢復到了之前的樣子。但是鮑豐總感覺馬謖似乎變了一些，但是鮑豐又說不出來哪裡變了。
不過看到馬謖重新振作起來，鮑豐還是挺高興的，他也不希望自己被韓騰揍了一頓就回江陵，而是希望自己能身先士卒，登上城池親手砍下韓騰的腦袋，報這一箭之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