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曜仙王沒想到。

  他的仙靈意竟然輸給了顧寒的人間意！

  「憤怒嗎？」

  顧寒笑了笑，「不甘心嗎？屈辱嗎？你有沒有覺得，你越來越像個人了？」

  一句話。

  珺曜仙王頓時意識到了不對！

  仙。

  高高在上，無情近道。

  可他卻是發現。

  隨著他身上的仙靈氣息不斷被消耗，他的情緒越來越豐富，以前從未出現過的陌生感覺，一一浮上心頭。

  憤怒，屈辱，不甘……不一而足。

  對面。

  顧寒的狀態也是越發虛弱，雖然這個仙王是殘血，可為了壓制對方，對狀態本就不佳的他依舊是個極大的負擔。

  「臨九天？」

  他深深吸了口氣，本已停下的腳步，再度邁出。

  「我讓你墮人間！」

  一步邁出。

  一抹人間紅塵煙火氣快速散逸瀰漫開來，將珺曜仙王的護體仙光衝擊得七零八落！

  「結束了。」

  沒打算跟對方繼續廢話，顧寒朝旁邊看了一眼，「李嬸……咳咳，幫我個忙？」

  說話間。

  周圍圍觀的村民漸漸虛化，瞬間化作了一縷縷青煙，沒入了李嬸體內。

  「好嘞！」

  和那些村民相反。

  李嬸僵硬的表情瞬間生動了起來，眼睛越來越亮，水桶粗的腰身一扭，已是來到了珺曜仙王面前。

  「老娘下面給你吃！」

  一道洪鐘般嘹亮的大笑響起，她一把攥住了珺曜仙王那一塵不染的仙衣，「哈哈哈哈……給老娘下來吧！」

  話音落下，猛地一拽！

  剎那間！

  所有仙王異象一滯，徹徹底底崩潰！

  腳下一硬。

  珺曜仙王的雙腳已落地！

  下意識看了一眼沾滿塵土的雙腳，以及有個黑乎乎大手印的仙衣，他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我。

  不乾淨了。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咔嚓咔嚓。

  無聲無息間，那顆透明澄澈的仙心遍布裂縫，被人間意浸染得仿若一塊灰濛濛的雜色玉石。

  仙王，墮人間！

  你覺得人間污穢，我便把你徹底拉下來，好好在這人間打幾個滾！

  刷！

  也在此時！

  一道鋒銳無雙之意陡然間落在了眉心！

  不好！

  他心中一凜，下意識後退了起來，只是依舊有點晚，眉間一涼一痛，似被什麼銳利之物刺中了一樣。

  「不得不說。」

  對面，顧寒手執長劍，喘了口氣，有些失望，「你的頭很硬。」

  剛剛那一劍。

  他本想試試看，能不能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將這一尊仙王斬去，可對方的仙軀之硬，卻超乎他的想像。

  僅僅破了個皮！

  冰涼的液體自額頭滑落而下，珺曜仙王一臉的難以置信，下意識用手摸了摸。

  鮮紅，溫熱，還帶點腥氣。

  血！

  仙血！

  「紅色？」

  顧寒看了一眼對方的額頭，似笑非笑，「這是人血的顏色。」

  「何意！」

  「換句話來說。」

  顧寒想了想，認真道：「現在的你，是個人，不是仙。」

  仙落凡塵，自然為人。

  看著手中的血跡，珺曜仙王突然意識到，他仙體蒙塵，仙心受損，可能……再也回不了仙域了！

  也在此時！

  一抹悠悠道蘊落下，他的身形竟隱隱有幾分虛淡的跡象。

  這場戰鬥中。

  他的仙靈意敗給了顧寒的人間意，等於他守關失敗，顧寒……破境成功！

  很明顯。

  也很陌生的大道排斥感。

  他明白。

  他已經被大道徹底拋棄，留在了這在他看來，滿是污穢的人間！

  永永遠遠，回不去了！

  「螻蟻！！」

  「告訴我你的名字！」

  心中的怒火如山洪般，徹底爆發，在即將消失的最後時間裡，他死死盯住顧寒。

  「踏遍下界角落！」

  眼中的殺機幾乎化作了實質，他森然道：「我也會找到你！！殺了你！！！」

  顧寒微微喘了兩口氣。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他盯著珺曜仙王，一臉的認真和挑釁，「鄙人洛風，你也可以叫我洛無雙，歡迎……你來殺我。」

  「洛風……」

  留下了一道滿是不甘的聲音，珺曜仙王徹底被大道排斥，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僅僅是珺曜。

  顧寒這一戰傾力而出，也再難以維持人間意所化的山村，徐徐消散了起來。

  目光一轉。

  他看向那座小院，只是空空如也……哪有什麼他心心念的墨姐姐？

  不過是一縷心念所化的幻象罷了。

  「在你回來之前。」

  「我會好好守著這裡。」

  低嘆一聲。

  所有的異象瞬間消失不見，他又是再次回到了仙域，漫天雷海無影無蹤，四周依舊是祥雲渺渺，仙霧瀰漫。

  似乎先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除了眼前的那扇巨大門戶！

  上面的鎖鏈，已是消失不見，神魂之上的那道法則，此刻不僅比先前凝實了近乎一倍，更是完美無瑕，隱隱帶著一絲金色！

  「成了。」

  感應到此刻的狀態，他輕輕鬆了口氣。

  仙王墮。

  第七極境，成！

  再次看向面前的巨門，他正要一把推開，準備一鼓作氣，破入無量境時。

  一道劇烈的轟鳴聲突然傳來！

  神情一個恍惚。

  意識再次迴轉到了正身之上！

  ……

  鬼域。

  鬼三娘領地，那方黑池之中，刷的一下，『摩武』再次睜開了雙眼。

  「怎麼回事？」

  下意識抬頭。

  卻發現這異動赫然來自於此！

  大河奔騰咆哮。

  億萬幽黑雷霆轟鳴不斷，聲勢極大，而那隻王座再不復之前那副朦朧不可觸碰的狀態，變得極為清晰！

  「王座馬上現世了？」

  他驚訝不已，「這……到底過了多久了？」

  「你還要好意思問！」

  沒等他弄明白，千夜不滿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你怎麼回事？讓你感悟下極境的契機，你直接就去闖了？不跟本君商量一下？」

  「問題不大。」

  顧寒滿不在乎道：「順手的，也就給突破了，不是太難。」

  千夜：「……」

  念頭微轉。

  顧寒已是將破境時的情況告訴了他。

  聞言。

  千夜久久無語。

  還有點替那個珺曜仙王不值。

  他當年也是修成了通天境的極境的，自然明白其中的困難，若是以真正實力而言，顧寒對上珺曜仙王，就算有大道壓制，想憑實力取勝，機會也不超過三成，可現在……

  「遇到你。」

  千夜感慨道：「那個珺曜仙王，怕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

  人間意，專克仙靈意！

  「可惜了。」

  說到這裡，他惋惜道：「沒能殺得了他，一尊仙王，便是墮落人間的仙王，也絕不是一般的歸一境那麼好對付的，你要小心。」

  「錯了。」

  顧寒糾正道：「應該小心的，是洛風才對。」

  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