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晏歌。」
觸及來人而話音落地的瞬間,晏歌微怔。
不及她答,毛可意兀自思考著答了:「……嗯,我說錯了,也沒有好久,大概就一星期吧。」
雖然就一星期,不過,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裡,可是發生了很多事情。
她工作沒了,就是其中之一。
沒有回應,晏歌看著毛可意。
一周沒見,她形容間卻顯得憔悴了許多,妝發也不服帖。但比起她手中提著的汽油桶,這些都不算什麼。
鎖門,汽油。
覺察到危險,晏歌稍稍向後撤了一些。本能地想要去拿手機,手卻只探到了空。
手機被丟在了桌上。
彼此相距不遠,她的舉動被全然捕捉在毛可意的眼底。毛可意見狀揚唇,邊提著汽油桶朝前走去,一邊笑問:「你手機沒帶嗎?」卻不待晏歌回答,她已經自顧自地應了:「也是,誰上洗手間還帶手機啊?」
包廂的洗手間是獨立的,空間也有限,再往後便是退無可退,反而會把自己逼進死角。
晏歌索性站住了,不再後退。
洗手間安的是天窗,很高,不能作為逃生通道。
這裡隔音效果很好,即使她求救,外界也聽不到。
……
都沒有用。
只能儘量拖延時間。
這些想法都發生在分秒間,想了想,晏歌開口,卻不是回答毛可意先前的問題:「你為什麼要讓AMU傳媒跟拍我?」
晏歌知道,AMU傳媒跟拍爆料她,是受毛可意在背後支使。
起初只是猜想。
《娛樂圈直播指南》第五期結束後,她的照片被AMU傳媒爆料,澄清後事件漸漸平息。
而在這同時,毛可意的代言與合作掉了,甚至經紀約也解了。
理所當然,第六期的節目,毛可意也缺席了沒能參加。
兩件事情接連發生,晏歌便隱約覺得,這兩者間或許存在什麼關係。
在當時,她曾為了這件事情去求證父親,得到的答覆是肯定。
是毛可意在先,AMU傳媒在後。
相關的人證物證都齊全。
只是晏歌不明白,毛可意這樣做的緣由是什麼。
如果說是因為節目裡無意發生的齟齬:那也只有在徽州的時候,她們同樣翻唱了蘇子的歌,並分出了輸贏。
但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
再往後……就沒有了。
只是為了那件事的話,毛可意根本不必拖到現在,第二期結束後就可以這麼做了。
而這個暑假,晏歌始終住在清漪園,坐那台奧迪也遠不止一次。要想拍到,其實也很輕易。
晏歌想不出原因。
聽了這句話,毛可意卻如聽到了多好笑的笑話般,咯咯地笑了兩聲,她望向晏歌:「看你礙眼,這個理由行不行?」
就是看她礙眼,從第一眼起就是的。
看她比她年輕比她乾淨,礙眼,
看她輕鬆就能勝過她十年的歌喉,礙眼,
看她隨隨便便就能圈攬那麼多的喜歡,那麼多的注意……礙眼。
礙眼,礙眼,礙眼。
礙眼極了。
本來只是單純覺得礙眼,可後來連盛成鋒都動了簽她的念頭——她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聲動音樂是她的發財樹啊。
到把盛成鋒的皮扒下來為止,她是不會走的。
所以才去找了劉復,想出點真真假假的黑料。名聲弄壞了,盛成鋒那點心思就沒了。
最開始,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劉復說,拍到的是對方和曾城進出場面的時候,毛可意還暗自高興了好一會兒。
包養二字,足夠壓得一個人無法翻身了。
但啟悅天華反應那麼快,曾城的澄清又那麼及時:是親生女兒,是父女關係。
解釋簡簡單單,卻也不容辯駁,所有的負面.消息隨之煙消雲散。
原來啟悅天華的董事長是她父親啊。
這麼說,她什麼都不用做,想要什麼,直接跟爸爸撒個嬌,都能輕輕鬆鬆、乾乾淨淨地得到了。
與生俱來,得天獨厚。
自己呢?
機關算盡到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事業,就因為走錯了這一步,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一子落錯後滿盤皆輸,她什麼都沒了。
甚至還在前幾天,收到了法院的函。
啟悅天華要告她。
冷冽的意味浮出,毛可意鬆了提桶的手,「咚——!」
桶落了地,而汽油從地面流出,漫出了扇形的痕跡。不多不少,那些黏膩刺鼻的液體將晏歌的路全部封堵。
毛可意的意圖很明確,她卻沒有逃生的辦法。
望著那攤汽油,晏歌感到有什麼東西,從胸腔里緩緩地沉了下去。
沒有退路,也沒有進路——
她該怎麼辦?
她能怎麼辦?
然在此時,毛可意已徐徐抬眸,對晏歌露出笑意。
「以前我是看你礙眼,不過現在,」頓了頓,她說著,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
「我是想死,順便拉你墊背。」
話音落下,「啪」一聲的輕響。
是打火機也點燃了汽油,而後蹭的一下,火焰熊熊叢生——
迅速地,將晏歌圈進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