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三個兄弟家的麥子全割完了,村里人的麥子也都差不多收割完了,獨獨他們家還有那麼麥子沒有割,可不要愁死人了。記住本站域名
婆娘捨不得銀子請人,兒子又傷了,靠他一把老骨頭割到明年也割不完。
反正他是沒臉去求兄弟們的,是婆娘拍著胸脯說要去請。
他也不報什麼希望,能成就能,不成再花銀子請人,也好堵上她的那張臭嘴。
焦氏一聽,不言語了,想了一下,不服道:「原就是他們該的,要不是天寶那個喪門星,又招來一個喪門星媳婦,我們逢春……」
「夠了!」李老大厲聲一喝,「你還說,你再說就現掏出銀子來請人。」
焦氏這下徹底閉嘴了。
……
二房屋裡此刻已擠了一堆人,都來瞧王落花撿來的瘋子。
女子見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嚇得緊緊扯住王落花的衣服,躲在她身後,抖如篩糠,連手裡剛剛塞給她的饅頭都不香了。
王落花心裡是虛的,畢竟她莫名其妙的撿回來一個瘋子,就算爹娘待她跟女兒似的,也難免會責怪她擅作主張。
而且,李逢君還傷成那樣。
爹娘一直將她當福星,這下,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
她低著頭正要認錯,李逢君拍拍胸脯道:「爹,娘,你們別怪小乾柴,人是我瞧著可憐,非要帶回來的。」
「不是,不是天寶哥哥,是我,是我瞧著她腿上有傷,給她敷了藥,又將她帶回來的。」
「落花,不是嬸子說你。」許氏忍不住開口了,「就算你真要發善心,你將她安置在別處,啷!村口那邊不是有個破廟嘛,到時你送點吃的用的過去不就行了。」
她生怕瘋子發瘋,連李玉桃也沒帶來,只讓丈夫在家裡好好看著孩子,再看著虎頭和囡囡,不叫他們過來。
她又瞧了一眼白髮女子,瞧見她嚇得那個樣子,心裡也覺得實在可憐,語氣不由的軟了幾分。
「哪怕你叫嬸子幫你送東西過去,嬸子也不會推辭,只是不好招進家來,萬一到時她發起瘋來,傷了人可怎麼著好?家裡還有這麼多孩子呢。」
「不像……」白氏搖搖頭,「我瞧她不像個武瘋子,倒像個文瘋子,應該不會傷人吧。」
其實,她也擔心。
虎頭和囡囡還小呢。
尤其是囡囡,才三個多月大。
萬一……
可她又說不出趕人的話,因為瞧著實在太可憐了。
「二哥,二嫂,我看這樣吧。」李老四說道,「人既然救回來了,我們也不能不管,不如先給她一些吃的,再將她送到村口破廟安置。」
想了一下,又道,「為了防止她發瘋跑到村里傷人,今晚我叫上三哥輪流守在破廟外,等明兒一早就去找族長,和族長商量商量如何將人妥當安置,你們說這樣可好?」
李老二點頭道:「這樣也好,只是她一個女子,你們兩個大男人守著恐怕不方便……」
「當然不方便了!」
馮氏尋女兒尋了這麼多年,瞧誰都像女兒,瞧誰都是女兒,眼淚止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這麼簡單的事,還有什麼好商量的,天寶和花兒做的對,人我就先留下了,若出了什麼事,由我來擔著,瞧你們把人家孩子嚇得。」
倘若嬌嬌流落在外,也成了這樣,她自然盼望著能有個好人家將她收留了。
想到這裡,她益發心酸,不敢再往下想。
權當為嬌嬌積德了。
許氏想了一下道:「既然二嫂這樣說,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唯一一件事,就是不能叫她傷了幾個孩子。」
「這個我省得。」
王落花道:「三嬸你放心,我不會叫她隨便傷人的。」
李逢君接著道:「對,她不傷人,一路上都很聽話。」
「這就好,桃桃還在屋裡……」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那女子尖叫一聲,扔了手裡的饅頭:「濤濤,濤濤,我的濤濤在哪裡?」
只瞬間,她便發起瘋來,哪裡還有剛才半點小心恐懼的模樣,睜著一雙血紅的雙眼,拖著一瘸一拐的腿,直奔許氏衝來,嚇得許氏連臉色都變了。
白髮女人尖叫著,同時嘴裡又發出野獸般的吼聲:「說,你將我的濤濤弄到哪裡去了,你還我濤濤!還我濤濤啊!」
一邊尖叫,一邊張牙舞爪的要來撕扯許氏。
面對突發其來的發瘋,大家都愣住了,就連王落花和李逢君也沒想到。
此時,焦氏正好過來,一來,她想瞧個熱鬧,二來想請大家明天去幫他家割麥子,沒想到她一過來,瘋子就發瘋了。
也不知這瘸腿瘋子哪來那麼大的力氣,竟將王落花掀倒了,被李逢君及時扶住。
她生怕受了牽累,被瘋子傷到,連忙轉身就跑了,然後又當成一件大新聞似的誇大其辭在村里渲染開來。
「不好了,不好了,瘋子發瘋了,我的娘喂,那真是個武瘋子,發起瘋來實在太可怕了。」
「眼睛瞪的像銅鈴那麼大,手指甲又尖又長,比女鬼還要厲害,還有,她說話像大蟲在嘶吼,力氣也大的嚇死人。」
她益發添油加醋,兩手不停的比劃著名,說的唾沫腥子橫飛。
「一下子就將那個姓王的喪門星撅倒在地,連李天寶都制不住她,還把馮曉荷的臉也抓花了,許桂花的眼珠子都差點被她摳出來,白蘭蘭嚇得直哭,家裡幾個男人都撂不倒她,不行不行!」
她開始煽動起來,「一定不能將這個武瘋子留在村里,我馬上就去族長家裡,不能叫這個瘋子禍禍了村里人。」
說著,還不忘拍著大腿,「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喪門星娶了個喪門星,又招來這麼一個喪門星的武瘋子……」
女人發瘋時,力氣固然大,但遠沒有焦氏說的這般誇張,很快,她就被家裡的男人制服了。
「濤濤……」女子發出悽厲的尖叫,「你們還我濤濤!」
縱使許氏素昔膽子還算大,見到這樣的她,也嚇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白氏則嚇得退到一邊,不敢言語。
女子拼命掙扎,王落花急道:「我馬上就去弄安神香過來,好讓她先安靜下來。」
說完,她飛也似的奔進屋裡。
李逢君本想點了這女子穴道,讓她動彈不得,只是她一個發了瘋的人,恐全身血氣胡亂遊走,若點她穴道,怕傷及性命。
猶豫間,李老二和李老四已經將女子一左一右反剪住了。
女子拼命掙扎,一個勁的叫嚷著濤濤。
她衣服本就破舊不堪,這一掙扎,哧拉一聲,衣服在瞬間撕破了,後肩胛骨的位置赫然露出一塊青色的像是雲一樣的胎痣。
李老二和李老四畢竟是兩個大男人,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然後默默轉頭過。
「天啊!」
馮氏大叫一聲,整個人在瞬間就呆住了,兩隻眼睛直愣愣著盯著女子後肩上的胎痣。
「你們快放開她,她是嬌嬌,她是我的嬌嬌啊。」
眾人一下子全愣住了。
李老二很快反應過來,以為妻子是想女兒想瘋了,誤將瘋子當成女兒,轉頭看向馮氏:「曉荷,你胡說什麼呢?」
「沒有,我沒有胡說,你瞧她後肩上的胎痣。」
她一下子沖了過去。
李老二轉頭一瞧,頓時也呆住了:「嬌嬌,真是我的嬌嬌。」
因為太過激動,說話,嘴唇顫抖不已。
李逢君驚呆在那裡:「不會吧,天下竟有這樣巧的事,小乾柴真撿了一個姐姐回來?」
……
是夜,初夏的風透窗戶縫隙,絲溜溜的鑽進了屋子,吹動燭火搖曳。
燭油慢慢流淌下來,淌滿了高柄燭台。
女子蜷縮在床上,閉著雙眼睡著了,即使睡著了,她也始終保持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馮氏坐在床前,手裡拿著潔白的毛巾溫柔的替她擦拭雪白頭髮上殘留的水跡。
因為太過激動傷心,她的牙齒緊咬著嘴唇,將嘴唇都咬破了。
不自覺的,眼裡又滴下淚來,哀哀哭道;「我可憐的嬌嬌,這些年你到底吃了多少苦,怎麼弄的渾身是傷,頭髮全白了,人也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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