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盯著薔薇花邊,剛剛被春水填滿的也只有碗口大的小水坑。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因為春雨停了有一會兒,水坑裡的水漸漸清澈,清澈的能一眼望到底。
兩滴血珠,似離得很近,又似隔著千山萬水,怎麼都融不到一處。
這怎麼可能?
他和承兒的血怎麼可能不相融?
「痛,我好痛,你個死老頭,你蹲在那裡作甚,是你害得本王流血了,本王要誅滅你九族!」
皇上回頭一看,傻冒兒子正兩手叉腰,惡狠狠的瞪著他。
他手扶住膝,有些艱難的慢慢站起來,也沒聽見宋連承在抱怨什麼,只是緊緊盯著他瞧。
越瞧,越覺得他與自己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
陡然,他腦海里冒出一個念頭。
難道是燕燕和老五?
不,不會的,燕燕絕不會背叛他的。
可是,他回到京都之後,燕燕懇求他放過老五,他們兩個之間難道真的舊情未了?
不!
他再度否定。
水有問題。
應該是這水有問題,這水不乾淨。
「走,你趕緊跟朕回去。」
他走上前,一把拉住宋連承的手,宋連承痛的跳起:「死老頭,你抓疼我啦,嗚嗚……好痛,又流血了……」
宋連承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皇上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痛。
雨後,他帶著承兒來逛御花園,父子兩個難得相處的融洽,他不想讓人打攪來之不易的溫馨時光,就屏退了宮人,像民間的父親領著孩子遊玩一樣。
承兒說他要摘兩朵最漂亮的花,一朵送給阿蔓,一朵送給小紅。
他微笑著說:「爹陪你一起摘好不好?」
他說:「好呀。」
也是巧了,薔薇花莖上的刺,刺破了父子二人的手,血滴到了水坑裡。
當時,他還沒注意,只是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他驚住了。
他重新拉起宋連承的另一隻手,宋連承還是哭鬧著不肯走,說最美的花還沒摘到。
宮人們聽到哭鬧聲,趕緊跑了過來。
一回到了紫宸殿,皇上便命貼身大太監張靜忠準備一碗乾淨的清水來,又吩咐宮人將太醫院的首席御醫陳彬帶來問話。
張靜忠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瞧見皇上滿面怒容和震驚,又讓他準備乾淨的水,再想到皇上急急將二皇子帶入紫宸殿,他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益發小心翼翼。
他微弓著身子,恭恭敬敬的捧上一碗乾淨的水擺放在桌上。
皇上不由分說,摸出一把匕首直接在自己手指上割開一道口子,血沿著刀鋒緩緩滴落在清水之中。
皇上看了一眼還在抽泣,茫然無知的宋連承。
張靜忠會意,不過他可不敢拿著刀去割破皇子的手指頭,他命人拿來一根銀針,小心翼翼的遞到宋連承面前:「殿下……」
「滾開!」宋連承一聲爆喝,「你個老閹狗,想刺殺本王,本王扒了你的狗皮,再誅你九族!」
皇上又看了一眼靜靜站在那裡的袁子義,袁子義可沒那麼客氣,他直接點了宋連承的穴位,拿過張靜忠手裡的針刺向宋連承的手指頭。
張靜忠屏住氣小心翼翼的將碗端上前。
一滴血滴入碗中。
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皇上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碗內,只見碗內井水清澈無比,上面浮著一左一右兩粒珊瑚豆般的血珠子。
這兩粒血珠子仿佛誰也瞧不上誰,連看也懶得看對方一眼,更不用說融合到一處了。
皇上眼底再度浮起震驚與懷疑,直氣得額上青筋直跳,牙用力咬著,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這時,有小太監前來回稟說太醫陳彬正在殿外侯著,皇上立刻命陳彬進來。
皇上手一揮,張靜忠趕緊將碗端至陳彬面前。
陳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震怒的皇上,又看一眼像木樁子裡一樣立在那裡的宋連承,什麼都明白了。
皇上坐在那裡,臉色陰沉的可怕,他冷聲問道:「朕聽聞血相融者即為親,若血不能相融呢?」
陳彬戰戰兢兢的跪下回稟道:「反之則並……並非血親。」
皇上猛然一拍扶手,目眥欲裂的怒喝一聲:「帶純貴妃來!」
純貴妃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一進殿就感覺到一種異樣的凝滯氣氛。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臉上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幾個大字的皇上,疑惑的問道:「皇上,你命人將臣妾帶來有何事?」
皇上緩緩抬眸盯著她,眸底沁血,帶著難以言說的沉痛,他一字一字咬著牙問她道:「燕燕,這些年朕待你如何?」
純貴妃更加疑惑:「皇上待臣妾自然極好,就連臣妾的命也是皇上給的。」
「那你為什麼要……」他頓了一下,「背叛朕?」
純貴妃驚愕道:「臣妾沒有。」
「你還敢說你沒有。」皇上慢慢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著她走過來,忽然,他伸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你說,承兒到底是誰的孩子?」
純貴妃吃痛,她用力的轉過頭看向宋連承,這才發現了不對勁,不是宋連承今日變乖了,乖乖的站在那裡,而是他根本不能動。
因為痛和疑惑,她的眉頭深深凝起,吃力的問道:「皇上,你到底什麼意思,承兒不是你和臣妾的孩子嗎?你將承兒怎麼了?」
「他沒事,朕只是讓人點了他的穴道,燕燕,事到如今,你還敢騙朕嗎?」說著,皇上突然爆怒,一把將她推到桌邊,「你自己看!」
純貴妃轉頭一看,就看到桌上放著一碗清水,清水裡有兩團血跡,已漸漸模糊融化,卻沒有融合到一處。
她轉過頭看向皇上,滿眼驚痛:「皇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皇上眼角靜靜滑下一滴清淚,他將眼淚抹去,一字一字道:「這兩滴血是朕和承兒的,父子兩個人的血竟不能相融,你說可笑不可笑?」
「不!」純貴妃驚的連連後退,「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難道?
不,不會,承兒就是她和皇上的孩子。
她無法接受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不是自己的。
可她要如何解釋父子的血不能相融。
當年,皇上初登基為帝,時局不穩,內憂外患,再加上她和皇上之間的事,引起朝廷眾大臣不滿,皇上不得已暫時將她送到煙霞寺帶髮修行。
後來,她肚子大了,沒辦法,只能投奔到表姑家。
快到臨盆之際,江南反王劉沖樹起反幟,戰火蔓延到溧寧,松淮等周邊幾個縣,她被迫與表姑全家逃離,逃離路上,她和表姑一家還被反軍衝散了。
幸好,她遇到了好人,見她大著肚子便將她暫時安置在一間破廟內等侯表姑一家找來。
破廟裡,還有兩三個像她一樣快要臨盆的產婦。
當晚,她就在破廟產下孩兒。
難道孩子在那時侯抱錯了?
心蓮將孩子抱給她看的時候,她昏昏沉沉的,恍恍看見孩子小腿上有一塊青色的胎痣,後來又沒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昏沉之間看花了眼。
不,不會的。
她睜著猩紅的雙眼,慢慢看向碗裡的水,喃喃道:「這水有問題,一定是這水有問題!」
皇上緩緩的看向張精忠。
張精忠立刻嚇得跪下:「皇上,這水絕對沒問題。」
皇上現在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後宮爭鬥,有人敢暗中給燕燕下毒,就敢在水裡面動手腳。
而且,燕燕是他多年愛過的女人,也是唯一真正愛過的女人,他下意識的還想選擇了相信純貴妃。
「子義,你重新備一碗水來。」
沒過一會兒,一碗清水又放到了桌上,皇上再度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到了碗裡,然後又讓袁子義刺破了宋連承的手指。
結果與之前一般無二。
皇上頹然倒在椅子上。無盡傷痛道:「燕燕,你還有何話說?」
「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純貴妃緊緊盯著碗裡的兩粒血珠,「我從來沒有背叛過皇上,除非……」
她看了一眼宋連承,痛苦的流下眼淚,「承兒也不是我的孩子。」
皇上驟然想起宋連承是在宮外生的,興許他真的誤會了燕燕。
突然,純貴妃拔出髮簪,一下子刺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血珠落入水中,很快與碗中的一粒血珠融在一起,而這粒血珠她之前看得清清楚楚,是宋連承的。
血相融者皆為親。
承兒是她的孩子。
那為什麼不是皇上的孩子?
她臉色驟變,嘴裡不停念叨著:「不可能,這不可能……」
最後一絲希望在瞬間被無情的掐滅了,皇上怒極反笑:「燕燕,你的戲演的可真好哇。」
「不,我沒有!」純貴妃咬著牙,堅定的望著他,「臣妾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皇上的事!」
皇上譏誚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碗,愴然道:「事實已擺在眼前。」
「臣妾不認這個事實,這根本不是事實!」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呢。」皇上無力的一擺手,「子義,你去將老五的血取來。」
純貴妃知道自己已百口莫辯,她突然輕輕笑了一聲:「原來皇上從未相信過臣妾。」
「不,朕以前一直信你,可是現在……」他咬著牙不讓老淚落下來,慢慢道,「朕只信自己的眼睛。」
純貴妃眼裡有淚意翻滾:「那皇上預備如何處治臣妾,賜死,還是打入冷宮?」
皇上愣了一下:「燕燕,你不要逼朕。」
「是嗎?」她笑了笑,「是臣妾在逼皇上嗎?臣妾何曾逼過皇上,分明是皇上不相信臣妾,也罷……」
她慢慢低下頭,無比絕望道,「臣妾無法解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皇上心裡湧起一絲不忍,更多的是無法接受被摯愛之人欺騙的憤怒。
不管燕燕如何解釋,事實就是事實,不容質疑。
哪怕這孩子不是燕燕和老五生的,那也是她和別人生的……
野種。
這兩個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直刺的千瘡百孔。
他緩緩的轉頭又看向宋連承,只覺得可笑。
這就是他疼愛了三十五年的兒子。
怪道哪裡都不像他,根本就不是他的。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血緣是假,但三十五年的父子之情卻是真的。
一時間殿內氣氛再度如凝膠一般,直到袁子義取來了黎王的血。
倒霉催的宋連承又被刺了一針,他都快痛死了,卻連想叫一聲都發不出聲音。
他氣得恨不能立刻將袁子義碎屍萬斷,根本沒有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
純貴妃心中已然絕望。
因為結局已定。
在皇上心裡,不管黎王的血和連承的血能不能相融,她都背叛了他。
但願,黎王的血不要和連承的血相融。
一切都是她罪孽深重。
她不應該在嫁給弟弟之後,又嫁給哥哥。
黎王是受害者,這件事也與黎王無關,他已經活得夠苦了,她實在不想再連累到他。
如果兩個人的血相融,皇上一定會殺了黎王。
當兩粒血珠都滴到碗裡,純貴妃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哪怕是死,也不能再多一個無辜之人。
終於,她舒了一口氣。
血,沒有相融。
皇上驟然驚愕:「不是老五……那是誰?」他緩緩的轉過頭,不解而憤怒的盯著純貴妃,「燕燕,姦夫是誰?」
純貴妃此刻反倒不怕了,她淡淡說道:「臣妾說沒有姦夫,皇上你相信嗎?」
「……呵呵,你當朕是傻子麼?」
他悽愴的笑了一聲,殿內晦暗的光線下,能看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他看著她,眼睛裡蘊藉著滔天怒火,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爆發。
殿內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喘,靜的連風吹不進來。
皇上無力的揮揮手,讓殿內一眾人退下,就連宋連承也被袁子義帶走了。
一時間,屋內只剩下皇上和純貴妃。
他看著她,她也在看著他。
就這樣,形成了一種對峙。
終於,她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皇上,臣妾自知百口莫辯,願領任何責罰,只是……」眼淚靜靜流淌下來,「承兒他是無辜的,臣妾求您放過他。」
皇上堅持問道:「燕燕,姦夫是誰?」
她咬著牙道:「沒有姦夫。」
「朕已經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
「怎麼,皇上是要殺了臣妾和承兒麼?也好……這樣也好……」她喃喃道,「我們母子兩個在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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