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松淮縣第一大善人(二更)

  婦人怒道:「你們若再敢放肆,我馬上就去報官!」

  男子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頓時大笑:「你去報啊,縣衙是小爺我家開的,有本事你就去報!」

  跟班附合道:「對呀,有本事你們就去報官,我看你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記住本站域名」

  話音剛落,突然從屋內傳來一個幽涼的聲音:「我看你們才是活得不耐煩了。」

  跟班聽這聲音,頓時就抖了一下,只見軟簾一動,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身著淡紫裙襖的姑娘。

  面若晨霞映桃花,目似秋水泛橫波,雖算不得絕色美人,卻也是難得的清麗俏佳人。

  男人眼睛頓時就亮了一下,跟班卻唬的臉變了顏色。

  跟班苦著臉笑道:「原來是落花妹……哦,不對,姑奶奶,是姑奶奶。」

  男人疑惑道:「阿鼠,你認識她?」

  王阿鼠呵呵笑道:「認識,打小就認識,她就是妙心堂的神醫。」

  一聽神醫二字,男人咂咂嘴道:「可惜,可惜……」

  這麼俏的小姑娘,做什麼不好,偏偏做個醫婆,醫婆不僅會醫病,還會下毒,他還想長長久久的活著呢。

  他摸著下巴又睨了王落花兩眼:「小姑娘,別怪小爺我沒提醒你,你少管閒事,否則,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王落花冷笑道:「朗朗乾坤,我就不信沒有王法了。」

  踏雪立刻道:「娘,我們趕緊去報官。」

  原先婦人還想忍著,誰知道越忍反越讓這惡少得了意,幾次三番跑到家裡來騷擾調戲。

  她咬咬牙:「好。」

  母女二人果真跑到縣衙將惡少告了,惡少倒像個沒事人似的,也不跑,跟著母女二人以及證人王落花大搖大擺的去了縣衙。

  縣衙正堂之外圍觀了許多前來旁聽的百姓,挨挨擠擠,議論紛紛。

  惡少乃是大豐堵坊掌柜之子。

  當中有不少百姓都痛恨賭坊害得許多家庭傾家蕩產,再加上這惡少平日裡可沒少干欺辱良家婦女的惡事,所以許多人有都厭惡他,只是迫於他的權勢,無人敢出頭告他。

  今日不想竟有母女二人將他告了,大家心裡直呼痛快,只是不知道縣太爺怎麼判,一個個勾著脖子朝里望著。

  「升堂!」

  威勢聲音響起,衙役們迅速各就各位,整齊劃一的喊著武威,手中水火棍有節律的敲擊地板,發出陣陣篤篤聲響。

  身著官服的孫朝淦背著兩手走了出來,端坐在明鏡高懸的牌匾之下。

  雲板響起,驚堂木一拍,孫朝淦喝一聲:「堂下何人!」

  「蘇家母女狀告大豐賭坊少掌柜吳善多番調戲休辱民女蘇踏雪,還言語威脅,若不從他,就將蘇踏雪賣到煙花柳地,有妙心堂女醫王落花為證。」

  「唉——」

  不等孫朝淦問話,旁邊趾高氣昂站著的吳善嘆息一聲:「怪道說潑婦刁民難惹,真是好人做不得,做了好人還要被反咬一口,世道何在?」

  「哦?」孫朝淦淡淡掃了吳善一眼,「聽你的意思,你去蘇家是去做好人好事了?」

  吳善跪下道:「大人,小生實在冤枉吶,小生素來樂善好施,聽不得人間疾苦事,前些日子小生偶然得知杏花村蘇家孤兒寡母日子難挨,蘇家老太太又得了重病,小生特意準備了銀錢,親自送上門接濟。」

  說到這裡,他紅了眼眶,聲音變得哽咽。

  「誰知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對母女心生貪戀,竟嫌小生給的銀子少,一開口就要訛詐小生三百兩,小生自然不肯,她們便鬧將起來,將小生告到了縣衙。」

  說完,他又嘆了一聲,抹了一把委屈的眼淚水。

  孫朝淦聽了只覺得好笑,誰人不知這吳善的品性,如今明擺著強詞奪理,倒打一耙,只是雖有王落花做證,但證據不足,很容易被吳善反咬一口,說她合謀蘇家母女誣告他。

  而且,就算告倒了吳善,也頂多像之前那個錢友訓一樣,示眾幾日。

  除非,有更多的人敢站出來一起將他告倒,只是受欺負的都是些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有幾個能有蘇家母女的膽量和勇氣。

  他倒生了幾分佩服。

  他想了一下,笑道:「看來你果真是個喜愛行善積德的大善人。」

  「那是自然。」吳善洋洋自得,「小生乃是松淮縣第一大善人。」

  「好。」孫朝淦點點頭,轉頭看向蘇家母女喝斥道,「大膽刁民,吳善明明一片好心,你們卻恩將仇報,栽髒誣陷,本官念你們是初犯,就放你們家去,今後不許再誣告好人,否則,定不輕饒!」

  蘇踏雪急道:「大人……」

  孫朝淦一拍驚木堂:「退下!」

  母女二人無奈起身,婦人嘀咕一句道:「果然衙門是那個潑皮無賴開的,縣令昏庸。」

  圍觀百姓見孫朝淦竟如此斷案,紛紛不平,但只是嘴上議論議論,也不敢站出來說話。

  吳善更加得意洋洋,正要起身離開,孫朝淦立刻叫住他,吳善翻翻眼:「不知大人叫小生何事?」

  孫朝淦似笑非笑道:「你乃我們松淮縣第一大善人,自然要好好標榜標榜,讓別人學你一二,你且跪在一旁,看本官審下一樁案子,本官叫他們看看大善人是如何行事的,也好叫他們心生羞愧,改正已過。」

  吳善不知孫朝淦究竟是何用意,但對方畢竟是縣令,他且跪在一旁看看再說。

  百姓紛紛好奇,縣令大人意欲何為,不僅一個都沒走,又有幾個人跑過來圍觀。

  沒過一會兒上來一位身著破衣爛衫的老頭,大冷的天只趿了一雙草鞋,身上的棉襖也破的露出了白絮,竟是蘆花做的。

  蘆花從破棉襖里飛出來,飛的滿堂都是,看上去著實可憐。

  另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揪著他的衣領,驚堂木一拍,二人立馬跪下。

  年輕男子狀告老頭欠他三十兩銀子遲遲不肯歸還,他實在沒了法子才將老頭告到公堂。

  王落花作為證人本來是要被帶到公堂做證的,如今蘇氏母女被趕出公堂,這證也不用做了。

  她心裡實在奇怪,孫朝淦雖然喜歡明哲保身,但也不至於將案子斷得如此糊塗,她沒有走,站在月台且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老頭哭訴,他不是不肯還,實在是還不起,家有病重老妻無錢醫治,下還有一個年幼的孫兒要養,別說還錢,連飯都沒得吃了。

  年輕男子若再逼,他只能以命償債了。

  年輕男子急道,他家計也十分艱難,眼瞅著兒子到了上學的年紀,卻連一兩銀子的束脩都拿不出來,別說束脩了,如今他娘子也病了,拿不出銀子醫治。

  孫朝淦一聽,露出為難的神色:「欠債還錢,天地經義,只是你如今確實有難處,根本還不上,但人家亦有難處,家中幼兒要上學,娘子要醫病,唉,真叫本官為難吶。」

  想了一下,他看向吳善,「本官倒想起來了,這裡正跪著松淮縣第一樂善好施的大善人,最見不得人間疾苦,想來,大善人一定會接濟你們兩個可憐人。」

  他問吳善道,「大善人,你說本官說的可對?」

  吳善抽抽嘴角,乾乾笑道:「這個……自然,呵呵……」

  他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小生願……願……替那老人家還了……」他咬了一下牙齒,「三十兩。」

  王落花終於看明白了,想不到這孫朝淦斷案還自有一套。

  老頭和年輕男子雙雙跪謝:「大善人吶,果真是大善人。」

  吳善只能呵呵乾笑,還好,只有三十兩,於他而言毛毛雨。

  他以為案子審完,就可以走了,誰知孫朝淦又讓他跪在那裡接著看下一樁案子。

  這一回,也是來討債的,只是雙方欠債數額足足多了一倍,也都是各有各的難處,吳善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又賠了六十兩。

  接下來還有案子,是一位老婦人,老婦狀告兒媳婦不賢不孝,在家不僅衝撞婆婆,還毆打相公,只是她如今懷有身孕,誰都拿她無法。

  她自恃有孕,變本加厲,昨兒還將婆婆推倒在地,婆婆的額頭撞出一個血包來。

  因為有鄰居作證,孕婦不敢抵賴,只哭泣說,她是無心之失,還望大人饒過她。

  孫朝淦道:「我朝皇帝以仁孝治天下,你卻不賢不仁不孝,按律當打四十大板,念及你腹中孩兒無辜,本官打不得你,只是不打你,又對你婆婆不公,你婆婆受了委屈不得申張,難免憋出病來,真叫本官為難吶。」

  他略作愁苦狀,想了一下,又看向吳善道,「大善人,又到了你行善積德的時侯了。」

  吳善渾身一抖:「啊?」

  「你這麼心善,見不得人間疾苦,自然也見不得婆婆和婦人未出世的孩子受苦,你一定願意代替婦人受罰,不知下官說的可對,大善人?」

  「……呃。」

  「本官果然沒看錯你,來人啦!吳善願代孔菊受過,拖下去重責四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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