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我不能當怪物

  夜晚的藏星潭空間還是如往常那般美麗安詳,秦守月小心地繞開了守衛,朝著靈氣最濃郁的地方走去。

  約莫一刻鐘後,真正的藏星潭就這樣出現在了她面前——滿潭璀璨的光點比天上的星辰還要耀眼,幽深的潭水好似無邊無際的夜空隨時能將人吞沒。

  這是秦守月第一次看見藏星潭的全貌,叫她一時間有些失神。

  不過很快另一幅畫面闖入了她的視線里,將秦守月全部的心神都吸引了過去。

  藏星潭永恆不變的夜幕中忽然有一輪圓月鑽了出來,清冷的月光灑遍整片深潭,其中最明亮的一縷正好落在了潭邊的大石頭上。

  秦守月順著那月光望過去,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映入她的眼帘。

  青年長發披散,原本漆黑的髮絲似乎染上了月華一點點變成銀白色。不等秦守月驚訝這古怪的變化,她就見到對方的雙腿竟在月光的照耀下化成一條長長的藍色魚尾!

  那條魚尾長而有力,深藍色的鱗片上閃著細碎的光亮,漂亮的仿佛最為華貴的靈石。

  魚尾輕輕拍打在巨石上就直接將那巨石拍裂開了幾條縫隙,足可見這魚尾的強大威力。

  不僅如此,青年的耳朵處和手腕處更是生長出了一層扇形薄膜,那薄膜是淡藍色的,由三根軟骨支撐起來,讓人看著既夢幻又危險。

  秦守月心中一陣狂跳,她隱隱猜到了那半人半魚的傢伙到底是誰。

  就在秦守月心頭一團亂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的時候,那人忽地伸手拔掉了自己身上的鱗片。

  鮮紅的血液瞬間溢出把他漂亮的藍色魚尾染成了一片血紅,但那人就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只是發瘋般地想要扯下所有的鱗片。

  秦守月被這一幕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別的,連忙上前想要阻止對方。

  等她靠近之後,青年平靜卻帶著癲狂的聲音也順利傳入她耳中:

  「變回去,快變回去!為什麼這一次會變的這麼嚴重,之前分明只是長了一些鱗片……快讓我變回去,我不能當怪物,我要是成了怪物就不能再做師姐的師弟了!快讓我變回去!」

  青年的尾巴已經鮮血淋漓,他像是終於崩潰了一樣,試圖去撕扯掉手腕上的薄膜。

  可他還沒來得及碰到薄膜,就有人搶先攔住了他。

  他渾身警惕地抬頭看過去,對上的卻是秦守月那張熟悉的臉。

  「師、師姐?」等到銀曜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他想都不想就要往藏星潭裡跳,生怕對方會看到自己現在古怪的樣子。

  可秦守月好不容易才逮到他,怎麼可能會讓銀曜這麼容易就跑了。她死死抓著銀曜的手臂,硬生生將人給拖住了。

  「我已經看清了你的樣子,你還想往哪裡逃?與其躲著我,你更應該跟我說清楚一切,這樣我還能幫你。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秦守月開口質問道。

  她的話聽得銀曜渾身一顫,他沒了靈活的雙腿想要逃跑也越發困難起來。

  發覺自己卻是跑不掉後,銀曜也不再掙扎,只是低垂著腦袋,不敢去看秦守月的表情。

  他害怕從師姐的眼睛裡看到厭惡,畢竟他如今這副模樣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

  「師姐都看到了,你會殺了我嗎?」銀曜顫聲道。

  秦守月皺起眉頭:「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為何要殺了你?」

  「因為我是怪物,像我這樣的怪物,還有資格做師姐的師弟嗎?」銀曜抬頭看向秦守月,他異色的瞳孔在銀白色長髮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妖異。

  哪怕秦守月早就看習慣了這張漂亮的臉,卻也在與銀曜對上視線的時候有了片刻愣神。

  好在很快秦守月就反應了過來,她伸手拍了拍銀曜的腦袋,手底下是他帶著幾分潮濕的軟發:「你不是怪物,如果我沒猜錯你估計是什麼特殊的妖族。你別怕,師姐不會把你一個人丟下的。無論你是不是人族,你都是我們崑崙的弟子。」

  在秦守月的輕聲安撫中,銀曜緊繃的情緒也漸漸舒緩了下來。

  等到他面上的排斥消失之後,秦守月才繼續問起了這條尾巴的來歷。

  銀曜眼底依舊帶著對尾巴的反感,卻還是乖乖回答道:「師姐還記得五天前我們遇到的那個算命的妖族嗎?那天晚上見過那個妖族之後,我莫名渾身燥熱,後面更是直接失去了意識。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泡在了藏星潭裡。」

  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依靠隱匿符篆躲過了守衛,出現在藏星潭裡的。

  「等我身上的那股莫名燥熱消失之後,我就發現自己身上長出奇怪的鱗片。這些鱗片我怎麼都去除不掉,哪怕前天夜裡拔下來,第二天晚上泡過了藏星潭水後又會重新長出來,還會比之前更多更大。」說起那噩夢般的幾天,銀曜閉了閉眼睛,表情帶著痛苦。

  那時的他滿心以為自己就是個怪物,他沒有自己過往的記憶,他害怕自己不是人族會被崑崙排斥。

  從他有意識的時候起,銀曜所有的記憶都被秦守月和崑崙填滿了。可以說他是靠著秦守月和崑崙慢慢認識到這個世界,開始學著做一個人。

  銀曜害怕自己怪物的身份一旦被發現,秦守月會拋棄他,崑崙也不願再接納他。到時候他就跟個浮萍一樣,這世上就真的再無他容身之地了。

  「隨著我在藏星潭裡泡的時間越久,我的變化就越來越大。今夜是我第五次過來泡藏星潭,我沒想到我的腿會變成這個樣子。」銀曜說著,又狠狠撕下了一塊兒鱗片,像是對這條尾巴厭惡至極。

  秦守月輕嘆一聲,取出了儲物袋裡的止血散,一點點撒在了銀曜的尾巴上。

  「很漂亮。」她輕聲說道。

  那聲音直直撞入了銀曜的心口,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師姐:「你剛剛說什麼?」

  秦守月撒完了藥粉,動用靈力催動藥力,直到藍色大尾巴上的傷口全都癒合了,她才重新看向銀曜一字一句道:「我覺得你的尾巴很漂亮,以後別再傷害自己了。就像我先前說過的那樣,不管是妖還是別的什麼,也不管你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師弟,也是崑崙的一份子。」

  「往後再遇到讓自己害怕的事別再藏著了,師姐和師父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幫你的,相信我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