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碗裡的白米飯,沐睿才在翎鈞的注視下,又拈著筷子,夾了些許魚和肉到碗裡。【記住本站域名】
他吃的很慢,仿佛對他來說,咀嚼這些美味,超出了他身體能承受的極限。
「你也不能總這麼薄帶自己。」
「你修行的那武技,本就因為……對身體損耗極大,再這麼……」
沐睿在黔國公府里過得如何,翎鈞不是沒有耳聞,也不是沒想過,要對他施以援手,報償其母妃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只是彼時,他也是前狼後虎的處境,冒然出手,不但幫不了他,反會給黔國公沐昌祚一個除掉他,為他「喜歡那人」生的孩子「騰位置」的藉口,卻不想……
「我知道,你沒少在暗地裡幫我。」
「但有些事兒,終究還是得我自己來才行。」
沐睿費力地咽下嘴裡的食物,放下碗筷,抬頭看向坐在他旁邊的翎鈞,身體放鬆,慢慢下滑成了半倚半躺的姿勢,儼然又變回了他跟熟識親近的人在一起時,才會露出的吊兒郎當模樣。
把沐睿的這德行看在眼裡,翎鈞只嘆了口氣,伸手從腰間的皮口袋裡,摸出一瓶柳輕心給他做的止疼藥丸,放到了沐睿的面前。
「之前,她做了十瓶給我,被我吃的只剩了兩瓶,分你一半。」
「疼得厲害了,就吃一顆,沒必要這麼死撐。」
現在,與柳輕心相關的事兒,還需要保密,所以,在提到她的時候,翎鈞並不像之前般的喚她名字。
索性懂的都懂,他也沒必要舍了她的安好不顧,非去執拗一個稱呼。
「在你眼裡,我是不是一點兒秘密都不能有?」
沐睿沒有拒絕。
他笑著搖了搖頭,抓了翎鈞放在他面前的粗陶瓶子,從裡面倒了一顆藥丸出來,塞進嘴裡,慢嚼著咽了下去。
藥很有效,只幾個呼吸的工夫,就讓他疼得宛若打了結的腸胃不再像這身子的死敵。
他依然半倚半躺在圈椅上,呼吸,卻是平順了許多。
「以前,也沒知道你身子差成這樣。」
「是臨出發前,她跟我說,晚些時候,會使人送烹製藥膳的藥材回來,讓我多拎你過來一起吃,不然,你怕是要熬不到承爵,就得先那蠢東西一步入土去了。」
翎鈞搖了搖頭,並不居功,只伸手拈了一隻新杯子出來,拎了水壺,往裡面倒了些清水,推到了沐睿面前。
「世無不透風之牆。」
「就算你是一出門兒,就易了容,跑來我這裡,兩天不曾回府,也終究是紙里包不住火的。」
「那賤婢,一準兒會借著這事兒,跟那蠢東西撒潑打滾兒,慫恿那蠢東西拿家法收拾你。」
對黔國公沐昌祚,翎鈞的稱呼沒有半個字兒的客氣,雖然,正在聽他說話的,是沐昌祚的嫡長子,黔國公府的正牌世子,沐睿。
在他想來,一個男人,得是蠢到了什麼份兒上,才會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錯認,而且,還一錯,就錯了二十多年。
「先前,王妃給睿安排了些許人情,那賤婢,為了能讓她生的紈絝早日策勛歸京,近些時日,都在與睿為善。」
「待見完我娘,跟她問明所想,睿就回黔國公府,告訴那賤婢,三爺本就心煩,又聽聞之前寫的信被毀,勃然大怒,不肯答應再幫襯弟弟,睿沒有旁的本事,只能在三爺房門前長跪不起,三爺執拗不過,才應承給西北再寫封信去。」
沐睿說的很順暢,仿佛,這理由,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的後路,而且,還很確定,翎鈞一準兒會答應幫他背這口黑鍋。
「阿睿,我跟沒跟你說過,你,就是條狗?」
翎鈞被沐睿氣笑了。
片刻之後,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白了沐睿一眼。
「現在說也不晚。」
「回頭,我會找合適的時候,告訴老東西,打狗也得看主人。」
沐睿不以為辱,他笑著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端起翎鈞之前給他倒的清水,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
他知道翎鈞是什麼意思,也完整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狗,可以是做事離譜,罔顧人倫,亦可以是忠誠盡責,寧死不叛。
……
沐睿在翎鈞使人給他備的暖榻上小憩了半個時辰,就起出門,在前堂眾人的羨慕議論聲里,一如既往的弓著身子,「緊張瑟縮」的上了初一幫他備好的馬車。
睡下之前,翎鈞就跟他說了,晚些時候,他要回三皇子府,依著柳輕心的交待,把她已經安全的消息,告知徐維康,看他如何抉擇。
對此,沐睿半個字兒的態度也沒表露,但在心裡,卻是早就明晰了結果。
與徐維康,他絕對算不上親近,論交情,也可大可小。
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徐維康,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徐維康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只因為,他們是一類人。
確切的說,是一樣的瘋子。
「三爺吩咐,這一份,是送給山上王妃那邊的,另一份,是怕您在府里遭人薄待,給您帶回去當零嘴兒的。」
初一命人將兩個德水軒最大規格的點心食盒給沐睿抬上馬車,依著翎鈞吩咐的,只略微壓低了些聲音,跟沐睿起了為何會有兩份手禮。
「三爺多慮。」
「父親待睿很好,外邊那些胡言亂語,都是些污衊詆毀,當不得真的。」
沐睿拘謹地笑著,像是想對初一行禮致謝,卻是剛剛抬起手,又覺不合規矩,忙把手縮回了衣袖裡,頗有些尷尬的低頭下,抿緊了唇瓣,「睿這就告辭了,山上那邊,定會幫三爺把問候帶到。」
沐睿沒稱自己的母親為「母親」,亦未如在翎鈞面前時的喚她「娘」,他只是說,山上那邊。
黔國公沐昌祚寵妾滅妻,混帳的把一個紅樓出身的女子從正門抬進了府里,還給了個平妻的身份,三年後,更是把嫡妻遣去山上「禮佛」,命黔國公府里的所有嫡庶子女,喚那紅樓出身的女子母親,對被遣去了山上嫡妻,只稱「山上那邊」。
這是整個燕京無人不曉的「秘密」,更是黔國公府,遭人詬病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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