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誤會解除,那個即將被發配西北的紈絝,就會變成一個笑話。【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以沐昌祚的性子,若得知……自己被騙了這麼多年,還因此傷害了自己本想傾心以待的人……怕是,得親手把他和那個賤婢剁成肉餡,才能覺得解恨……又怎會為了他,讓黔國公府與寧夏哱家結怨?
「此事兒,咱們回頭商議,你先吃些東西,小睡一會兒,去山上見了你母親,跟她問了心意再說。」
翎鈞稍稍平復了下心情,把信交還沐睿手中,從冬至手裡接了碗筷,就近夾了些菜進碗裡,「算著日子,送囚的隊伍,該在七日後進入寧夏,來得及。」
哱拜的卑鄙,讓翎鈞很不舒服。
若不是早答應了柳輕心,會用光明手段,讓哱家徹底覆滅,此時,他定會徑直找上顧落塵,使金票,買哱家滅門。
「王妃說沒說,糖吃完了,可以拿空瓶換新的?」
沐睿點頭答應,從初一手裡接了碗筷,開始低頭吃飯。
許是放下了心事,他原本緊繃的肩膀,稍稍放鬆了一些,聲音里的暗啞,也略有消減。
「她說,讓你慢點兒吃,好歹撐上個把月。」
沐睿的問題,讓翎鈞捏在手裡的筷子稍稍一滯,繼而,便笑著低下頭,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他家娘子果然妙算。
沐睿的反應,可以說,與她猜的如出一轍。
「初一,你去給阿睿準備個歇息的地方,再讓人給我備馬。」
「冬至,你去尋鴻雪,讓他到七樓等我,囑門口兩人,我有要事與阿睿商議,勿讓外人進來打攪。」
說罷,翎鈞深深地吸了口氣,放下碗筷,學著柳輕心的樣子,把右手平放在了桌面上。
沒有柳輕心說的輕微顫動,可見,天賦這種東西,果然勉強不來。
「你也出去吧,茶隼。」
翎鈞知道,茶隼跟著他來了燕京,雖然,顧落塵沒說,他也沒問。
「是,三爺。」
茶隼翻身落地,看了一眼翎鈞平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眉頭微微一擰。
柳輕心說過,她能用這樣的法子,探知一定範圍內的活物,卻未料,翎鈞也能,而且,還是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掌握。
「不過是裝裝樣子,誆你下來,哪那麼容易,就能學來這神妙手段。」
見茶隼盯著自己平放在桌面上的手看,翎鈞不禁訕訕一笑,端起旁邊杯盞,喝了一小口茶,重新拾起了碗筷,「你先出去吧,我要與阿睿商議要事。」
茶隼一言不發的轉身出門,臉上的表情,稍稍有些扭曲。
他被坑了。
而且,還只是因為一個手勢。
最最關鍵的是,被坑的時候,他連要懷疑翎鈞是不是誆他的念頭都沒生出來。
這,是他成為殺手之後,從未犯過的錯誤。
目送著三人離開了房間,翎鈞才放下手裡的碗筷,抬頭看向了坐在他旁邊的沐睿。
「阿睿,我有個事,要託付給你。」
翎鈞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鄭重的看向了依舊低頭吃飯的沐睿。
「三爺但說無妨。」
沐睿正琢磨著怎麼給寧夏哱家回信,才能既拖延出時間給翎鈞準備,又不會壞了柳輕心名節,壓根兒沒注意到,此時,翎鈞臉上的神色。
「如果將來,我奪嫡失敗,被老頭子下令砍了。」
「你拿上這個,帶她去西北。」
翎鈞一邊說著,一邊從脖子上扯了一塊拇指大的青玉下來,遞到了沐睿的面前。
「姜如柏會給你們安排新的身份,讓你們不致過得太差。」
「我不需要她替我報仇。」
「也不希望,她餘生艱難。」
「我想過了所有,我熟悉和信任的人……時澤太過耿直,沈鴻雪比她還易衝動,顧落塵又什麼都唯她馬首是瞻……唯有你,冷靜沉穩,智謀也足與她周旋……」
「翎鈞,你可想清楚了,自己在說些什麼。」
沐睿僵了一下,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了坐在他旁邊的翎鈞,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他還是習慣與翎鈞以名相稱。
他沒有吃菜的習慣,端在手裡的半碗白米飯,乾淨的像是沒被人碰過。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
「你總會遇到自己心儀的女子,並想著給那女子所有的溫柔。」
「這事兒,算我求你,你想要什麼好處,只管告我知道。」
翎鈞沒有退。
躺在他掌心裡的那塊拇指大的青玉,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沐睿沒有接翎鈞遞到他面前的青玉。
他放下手裡的碗筷,低頭,沉默了許久。
末了,才輕嘆一聲,抬頭,重新看向了翎鈞,啞著嗓子說道,「沐昌世一支,一百三十八人的天靈蓋,處置的好看些,我想做成風鈴,將來,掛去我妹妹的靈位旁邊。」
「好。」
翎鈞沒有討價還價。
顯然,沐睿開的這個價碼,在他看來,半點兒都不離譜。
「那便一言為定。」
沐睿點了點頭,從翎鈞手裡接過那塊拇指大的青玉,掛到自己的脖子上,塞進了裡衣。
「為了避免履行答應你的這事兒,我定竭盡所能,讓你別輸。」
說罷,沐睿重新撿起碗筷,低頭吃起了沒來得及吃完的半碗白米飯。
「我也會竭盡所能,儘量,不給你添這個麻煩。」
翎鈞一邊說著,一邊拈起筷子,夾了一塊沒有刺的魚,放到了沐睿的碗裡,「你這是什麼惡習,吃個飯,連菜也不夾一口。」
「習慣了。」
「在府里,尋常送到院子裡的,只有白米飯,跟那些牛鬼蛇神們同席,夾菜,會給他們藉口找我麻煩。」
盯著翎鈞夾到他碗裡的魚愣了一下,沐睿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笑了起來,「上次,有人夾東西到我碗裡,還是我娘去山上之前的事兒呢,轉眼,都這許多年了……」
沐睿沒像之前般,用「母親」來稱呼自己的母親。
他喚她……娘……
就像許多尋常人家的孩子在夜裡的夢囈,就像三歲那年除夕,他哭著吃下了那隻,用他娘手指剁成了餡兒的餃子之後,發了五天高燒,在昏迷不醒里的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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