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水軒六樓的房間,其實更像一處小型園林,假山半掩於珍稀花木之後,錦鯉嬉戲於溪流池塘之間。【Google搜索】
用來擺放席面的長案,是用整塊上好的黃花梨精雕而成,四個角上,各嵌了一枚拳頭大的夜明珠,案桌正中,用盆栽置了小景。
坐在長案旁邊的沐睿,已經卸掉了易容,兩天沒有合眼的他,臉色泛著病態的蒼白,仿佛來一陣大點兒的風,都能把他颳倒在地。
「三爺還要多久回來?」
「能不能使人再去催一催?」
「我要跟他告訴的這事兒,非常緊急!」
沐睿沒抬頭看立在他身旁的初一,聲線沙啞的與尋常判若兩人。
他沒偽裝成怯懦模樣,也未展露「本性」的吊兒郎當,但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沐睿,或者說,真正的黔國公府世子。
「三爺傳了消息回來,道是今天晌午。」
初一恭敬上前,親手給沐睿添茶。
他是翎鈞的親侍,所作所為,皆代表翎鈞態度。
「三爺。」
「三爺。」
未及沐睿再問,門口就傳來了兩聲問安,緊接著,翎鈞帶著冬至推門而入。
「你可算回來了!」
「我這裡,前日得了寧夏哱家那邊的消息,就緊趕著去府里找你,哪知道你,你……」
身體累到了極致,又突然激動,沐睿沒來得及把責備翎鈞的話說出口,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也因為氣息不暢而堆滿了暗紅。
「你,你自己看,咳,咳——」
雖然咳的厲害,但沐睿仍沒先顧全自己,他一邊以手握拳,捶打自己胸口,一邊從腰間的皮口袋裡摸出了一封信,塞進了翎鈞手裡。
「為了裝慫,不惜練這種不適合男子修行的陰柔武技。」
「大抵也就你這種瘋子,能幹得出這事兒了!」
翎鈞笑著搖頭,接了沐睿遞給他的信之後,轉手交給了跟在他身後的冬至,然後一手扶了沐睿的左臂,伸手在他的後背上的三個穴位上各點的一下。
「我沒事。」
「你先看信。」
沐睿止了咳嗽,看起來稍稍舒服了一些,接過初一捧到他手邊的茶,仰頭一飲而盡,「此事緊急,咱們得早做打算才行,哱家那些蠻子……」
「倘救了她回來,她……你可有什麼打算?」
說這話的時候,沐睿的聲音又暗啞了一些,拳頭,也不自覺的捏緊了起來。
對女子來說,貞潔,可比性命都緊要。
雖然,柳輕心是個與其他女子不同的存在,但歸根結底,也只是個女人。
就算退一萬步,她自己可以想的通透,但那些本就羨慕嫉妒她的名門閨秀,又怎可能不對她落井下石?
哱拜在信里說,待他們劫回去的那個沈家小姐,給哱承恩生下孩子之後,會遣人給她餵下損傷心智的秘藥,送來燕京,給他做妾。
這樣一來,哱家可以有法子脅迫沈家幫他們養兵,他也可以拿那女人跟翎鈞討到好處,如果,能運氣好,讓那女人帶著他的種進三皇子府,那將來……
哱拜很卑鄙。
無恥到令沐睿作嘔。
當然,如果這事兒,沒有牽扯到柳輕心,他興許,還不至於這麼排斥牴觸。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在柳輕心遭受不好的事之前,把她完好無損的救回來,倘不能,他……會接受哱拜送來的「美意」……
他會把已經變成傻子的柳輕心留在七步莊,傾盡畢生之能,給她醫治,絕不讓她遭任何人欺負侮辱,就算要耗費一輩子的光陰,也沒有關係。
翎鈞是皇子,將來,還有很大可能成為帝王。
後宮佳麗三千,哪個不是豺狼虎豹?
就算他與旁的帝王不同,但耐心這種東西,從來都不可能在帝王身上持久,縱有海誓山盟,他也總有一天,會被日理萬機磨去所有溫柔,到那個時候,他哪裡還會記得,自己曾許諾,願意照顧一個受他連累,失了貞潔的傻子餘生?
「她讓我給你的。」
聽沐睿提到哱家,翎鈞便知道,他是得了一些確切的消息。
他稍稍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在看那封信之前,先把柳輕心託付給他的事兒辦了。
入手,是熟悉的觸感。
沐睿後背緊繃,輕咽了口唾沫,才緩緩低頭,看向了翎鈞剛剛塞給他的東西。
是一隻白瓷小瓶。
柳輕心用來裝糖果的白瓷小瓶!
「王妃……還好吧?」
剛剛,翎鈞說,她讓給的。
那便足以說明,現在,她已經安全了!
既然,她已經安全,就不會再出現哱拜說的那種可能,他……也該謹遵禮數,不該再有任何妄想!
「受了點小傷,調養些日子,就能痊癒。」
「她的醫術,一向很好。」
翎鈞點了點頭,依著柳輕心跟他交待的,給了沐睿答覆,然後迴轉身,朝立在那裡的冬至伸出了手,「你娘的事,我已經著手幫你安排了,晚些時候,你就拎上食盒,打著我旗號去山上見她,跟她問一問,是個什麼想法。」
「如果,她已經對那蠢東西死了心,我便使人安排,讓她跟那蠢東西合離,換個舒適地方居住,這樣,你以後依然是黔國公府的嫡子,不耽誤承爵。」
「當然,如果你覺得黔國公這爵位晦氣,也可以外出立府,反正,以你的本事,要得個十二轉的策勛,也不是什麼難事兒,西北那邊兒,一向不缺策勛機會。」
「如果……她還捨不得,打算要跟那蠢東西過日子,我便讓人安排,讓那蠢東西意外發現,自己是錯認了正主兒,早早的把那冒充的賤婢打殺了,接你娘回去。」
說著話的工夫,翎鈞已經接了冬至呈給他的信,待眸光落在紙面,看完了上面的內容之後,便連臉色,都氣得鐵青了起來。
這哱拜,不,是寧夏哱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妃安全無虞,我便可放心與他周旋。」
「我娘……三爺也是熟悉的,若非放不下,她又怎會……」
沐睿放下杯盞,用右手食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面,示意初一幫他添茶,「我本打算,用那個即將被發配的蠢貨,換寧夏哱家跟黔國公府反目,讓老東西嘗下苦頭,但現在看來……卻是有些不合時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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