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月慢慢地垂下眼睫,覺得眼皮很沉,沉到用盡全力也無法睜開,只想就此睡過去。
蕭亭淵終於察覺出她得不對勁,伸手用力將她得臉捏起來,晃了兩下,無聲的喚著:「……嬌月……別睡,千萬別睡……」
嬌月感受著蕭亭淵手上的力道,大到要把她的牙捏碎,但她還是睜不開眼,只能扯出一個笑。
看在蕭亭淵的眼裡,比哭還難看。
嬌月疼得難受,蕭亭淵卻還在不住掐她,嬌月只覺得頭越來越沉,砰一下栽倒在蕭亭淵懷裡,任憑蕭亭淵怎麼掐都沒了反應。
此時他也覺得體內的疼痛全部涌了上來,那些一直壓抑著的凌遲刮骨的疼痛割裂著血肉,他咳了咳,唇角沁出血絲,身形佝僂了一下。
那巨蛇之毒……果真……比他們想的厲害……
蕭亭淵抱緊懷中嬌月,她纖細的小身子縮在他的懷中,安靜得像只小貓,溫軟的身子觸著他,輕輕柔柔,他閉上眼睛,世間便開始變得空無,她明明在他懷裡,他卻感受不到她得存在,他急忙睜開眼,看著她得臉,才覺得這一生有了意義,只想就這麼看著她,至生命的盡頭。
這一刻,什麼至尊之位,宏圖霸業,好似都沒有懷中這一團嬌軟重要,而且若是此生最終的結局是在這小院之中,與她相擁共赴黃泉,也是好的。
他不再試圖弄醒嬌月,修長的手指細細拂過她得眉眼,將她臉上的污泥擦拭乾淨,露出原本清秀的容顏。
火光暗淡下去,紛揚的大雪落了兩人滿頭。
「嬌月,你看……此生我們也算共白首了。」
……恍惚間突然似有寺廟宏亮的撞鐘之聲響起。
雄渾而清城的鐘聲,自山間滌盪開來,自漫天雪幕傾瀉而下,梵音一剎,萬空清明,剎那間穿透重疊大山,激盪在心。
蕭亭淵原本模糊的神志,隨著鐘聲一聲一聲的傳來,漸漸清醒,似黑暗之中的一線耀光,直照靈台,令人心神明悅。
懷中的嬌月,也睜開了眼睛,疑惑哪裡來的鐘聲。
蕭亭淵低下頭,吻了吻她得唇角,無聲道:「空釋大師。」
嬌月不好意思躺在蕭亭淵的懷中聽這麼莊嚴的鐘聲,掙扎著坐起,但還是被蕭亭淵圈在懷裡。
靠在胸膛前的她,肩骨隔著厚重的棉衣支了出來,他將掌心覆在其上,雖然沒有觸感,卻仍覺得咯手。
鐘聲震盪的空氣里,隱隱有燒焦的味道,嬌月轉頭才發現是謝長離將那些人都堵在屋子裡,然後一把大火燒了個乾淨。
謝長離站在屋前,背影蒼涼。
嬌月看向蕭亭淵,寫道:「為什麼?」
「之前謝長離躲進山洞,是不想殺謝家軍中之人,這些很有可能是曾經和他並肩戰鬥過的人,」蕭亭淵繼續寫道,「但是,現在謝家捲入了三皇子謀反的事件中,無論勝敗,今日進山這些人都要死,謝家,不能染上叛主之名,不能沾上奪嫡之污。」
即使謝長離被逐出謝家,謝家那座帥府里,依舊有他想要守護的人,所以……他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