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位好漢,」
這時候,公孫由在旁邊說話了;他雖抖如篩糠,還是堅持著開口:
「我們都是來赴考的學子,身上,身上都沒帶多少銀子......」
「哈哈,」
獨眼男子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好笑的事情一般,他的目光落到還在喋喋不休的翁少英身上,
不知為什麼,
方才還天不怕地不怕的翁少英,這會子接觸到男人的眼神,竟閉上了嘴。
「諸位有沒有銀子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場的某一位,肯定是有的,
對不對小兄弟?」
翁少英在瞎眼男人的注視下縮了縮肩膀,終於生出了些許的畏懼之情。
瞎眼男子接著講道:「在那客棧中,我們已經注意到這位小兄弟很久了,
打賞小二用碎銀?真是出手很闊綽啊。
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既然小兄弟對於小二出手都這麼闊綽,但對於我們這些道上的朋友,是不是也應該出手幫助幫助呢?」
「自然,自然......」
公孫由說這話的時候,額頭上已經布滿汗珠。他用袖子不住地擦拭著,同時心中哀嘆,
他一早就知道這齣門在外,須謹記財不外露,
只是他與翁少英並非十分熟絡,卻也知道他的性子是聽不進勸說的;再說這考完試了需要放鬆他也是理解的,
因而沒選擇對翁少英多加勸阻。
沒想到正是翁少英花天酒地的行為,吸引了這些匪徒的注意。
「笑,笑話,
你們是我的什麼朋友,我,我憑什麼幫你們?」
沒想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眼前的少年還能說得出這種逞強的話來——獨眼男子看向他,儘管說話的聲音和眼神已經有些顫抖了,
但翁少英的言辭之間,依舊沒有絲毫的退讓。
獨眼男子都不禁好奇,
這少年究竟是勇氣過人,還是愚蠢至極。
「翁小兄弟,不可如此說話......」
「公孫大哥你不用勸我,難道你忘了我們乃讀書人,『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嗎。這群人說的好聽是要我們幫助他們,
其實不就是盜匪?想要來謀取我們的錢財嗎?
公孫大哥你對他們搖尾乞憐,難道不覺得折辱了讀書人的氣節嗎?!」
原本翁少英被獨眼男子的眼神恐嚇的已經沒有方才硬氣,這會兒說著說著,又熱氣上湧起來;在場其餘被翁少英這義正詞嚴的話語說的紛紛低頭,
獨眼男子將這幅景象收入眼中,
他微微抬頭,
邁步走到翁少英的面前。
「做什麼!」
獨眼男子身形雖是這群人中最瘦小的一個,但此時站在翁少英的眼前,依舊也是山一樣的,
「敢問這位公子姓甚名誰?何處人氏?」
「你問這幹什麼?小爺姓翁,名字上少下英,澧縣人士,」
「原來如此,」男子點點頭,
「知道了這些,日後夢中你若是來找我尋仇,好歹也不會叫不出名字來。」
「你這話什麼意......」「拿刀來,」
獨眼男子話音剛落,一把泛著寒光的砍刀便遞到了他的手中。翁少英的心跳忽然劇烈地加快,他剛張大嘴想說些什麼,
一陣寒光閃過,
翁少英的腦袋就這麼被砍了下來,
鮮血噴涌。
......
郭隱書被人從車上扯下來,又被人用繩子從背後捆住了手,
和其餘人一樣,坐在角落裡看著那些強盜。
那獨眼男子顯然就是為首之人,
聽他說的那些話,
看來果真如路先所說,是從城中一直跟隨到這裡的。說到路先......郭隱書想到路先,猛然驚覺目光開始四處尋找,
卻沒有在那些被捆束之人中,找到路先的身影。
路先不在!
意識到這點的郭隱書呼吸一滯。
路先不在,路先會去哪裡?難道他還在車上嗎?不可能,那些傢伙已經將車上全部人都清空下來了才對,
他......
他逃出去了!
儘管郭隱書並沒有看見路先逃走的樣子,但正因為如此,他堅信路先已經逃走了——他方才和自己說完話離開的時候,那惴惴不安的模樣歷歷在目,
說不定他是心中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早藉助中途停車接手的功夫溜走了!
意識到這點的郭隱書心情十分複雜,
一方面,他為路先的預見感到欣慰和佩服,他不必遭受此等飛來橫禍實屬幸事;一方面他又沮喪的緊,
為何自己沒有聽路先的話,
若是和他一起未雨綢繆事先警示,哪怕是說與大家不聽,也可以事先離開去尋求幫手才是。
這會子被綁在這裡,
當真是無力回天了。郭隱書不由得心中哀戚。
在聽到為首那男子說他們只是求財,不打算要命的時候,郭隱書稍稍鬆了口氣;見那群傢伙雖然凶煞,但還沒有大開殺戒,說不定真會遵守他們所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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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翁少英如此莽撞,
郭隱書心中擔心異常,始終這些人仍舊是盜匪,倘若當真惹惱了他們,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不過翁少英那番話確實也觸動了他,
這些人都是熟讀聖賢書的學子,
又剛剛參加完鄉試,在他們心中,早都將自己視作是為了國家的棟樑,
尤其是那些滿腔熱忱的年輕人。
不得不說,翁少英這些話,確實小小滴激起了些許,他們有憤而反抗的念頭,
不過也就是暫時,
在獨眼男子讓翁少英的頭顱從他的身體上分離的時候,那點念頭立即就如同被雨水淋濕的火苗一般消散了。
這些書生哪怕是在家中,也幾乎都是連只雞都沒有殺過的,
如此殘暴血腥的場景他們幾時見過?儘管都是男人,
但這場景還是叫他們驚叫出聲。
郭隱書的被在背後的雙手有些麻痹,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諸位,」
獨眼男子看都沒有看那跌落的頭顱一眼——翁少英的頭嘟嚕嘟嚕地滾落在其中一人的腳邊,那人又恐又驚,連忙將腦袋偏過去,盡力不讓自己的腳觸碰到——將刀刃上的血跡甩乾淨,
獨眼男子站到了眾人的面前。
「容我再說一次,我們並不想要諸位的性命,
但若是再有這樣,冥頑不靈的傢伙,我手上這刀,
可不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