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不知,」
路先搖搖頭,
「我是從城中出來時見到有一人獨眼玄袍,覺得奇異便多看了幾眼;誰知行了半路,我就發現那獨眼混在一群人中,一直行在我們隊伍後面。
方才我找地方小解,見那群人竟然還沒離去,反而像我們一樣駐紮了。
我見那群人個個面色陰沉,只是吃手裡乾糧不說話,又想這同路也太巧合了些,
郭生,你說那些人,會不會是強盜啊?」
這話說的郭隱書眼角一跳。
他還是第一次出遠門,
第一次出門就遇到強盜,會不會太倒霉了些。
「不,不會吧......」
「我也希望不會,」路先猶豫地開口,「但我見那群人模樣實在不像好人,萬一真是,你說我們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是任由他們宰割嗎?」
「路兄說的有道理,雖然不能肯定,但此事還是先通知大家一聲比較好。
不如你將你看到的前去告知公孫兄,他年紀最長,想必有經驗能應付才對啊。」
「好,我這就去和他說,」
路先本是極謹慎之人,因此在發現被跟蹤之後沒有立即同眾人說出,怕自己是沒出過門多想了,說了反倒攪的人心惶惶耽誤路程;和交好的郭隱書簡單討論一番,得到了郭隱書的建議後,他才去找這次負責組織他們一群人的年紀最大的公孫由。
郭隱書在車邊等著,
不一會兒的功夫路先便回來了,
只是臉上神情頹然,想來是在公孫由處受了挫折。
「路兄如何?公孫兄怎麼說?」
「公孫兄說,想來是我太敏感了些。巨石擋路,不少原本要走新路的行人都被迫改走老路,同行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這附近因有路邊茶館,所以不少商旅到這兒都會稍加整頓,
又問我對方是否攜帶兵刃,若是沒有兵刃,那便是普通的行旅罷了。」
「那麼路兄可看見他們帶兵刃了?」
「兵刃,倒是沒有看見......」
路先說著說著聲音都小了,看樣子是公孫由篤定的說法叫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郭隱書見狀,拍拍他的肩膀,
「無妨路兄,你也是一片好心,再說了這行路在外,也是要小心些的。
既然公孫兄說我們不必擔心,那我們就不擔心了吧,這會兒上路,估計晚上就能到下個縣城了。」
「也只好這樣了,」
路先離開,看著依然是無精打采的,
其實郭隱書也仍不大放心,但畢竟車隊主要是公孫由在看管,公孫由說無事,他們也只好聽從了。
書院的車隊很快就出發了,
一路上沒怎麼停過,就偶停一下也是因為有人要解決三急,
郭隱書靠在車壁上,顛簸的道路反而讓他有些想打盹兒——這幾日沒怎麼睡好,這會兒走在路上,馬上要回家的安心叫他漸漸鬆懈下心神,
聽著馬蹄踩在土路上「踢踏踢踏」的聲響,他慢慢闔上眼睛,夢遊太虛。
不知過了多久,
一聲馬嘶將郭隱書驚醒。車夫焦急中帶著驚惶地將馬匹喝停,郭隱書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車身劇烈地一抖,
幾乎要將車裡的人晃出去。
「車上的人下來!」
「車上的人下來!」
車外同時響起幾道凶煞的喊聲,隨後是一柄寒光凜凜的大刀,從車外將帘子挑開,
在車壁上拍了拍,
發出「咚咚」的響聲。
「下來!不然老子手起刀落,你們一個人都活不了!」
儘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那明晃晃的大刀實在駭人,車中眾人雖害怕至極,但也不敢不聽從這恐嚇之聲。
郭隱書也趕忙站了起來,
聽得胸腹中心跳聲劇烈,仿佛馬上要震碎胸腔一般。
車上的人很快就被趕了下來,
眾人這才看見車外究竟是何人作亂。
一群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臉上神情凶神惡煞,
手中個個都提著刀。
「下來!」
郭隱書只愣神片刻,便被車邊那魁梧的漢子從馬車上拽了下來扔到地上——郭隱書在這漢子面前竟如同小雞子一般,輕鬆地就被拎了起來。
有人機靈懂得審時度勢,一早被罵時就早早下了馬車;有的也好比郭隱書這般,只猶豫了幾個眨眼便直接被丟了下來,
還有幾人是負隅頑抗的,
活生生被從車裡拽了出來。
翁少英便是其中之一。
「簡直放肆!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豈容得你們這些惡賊如此行兇?!」
翁少英被一身高比他高上怕有半尺的男子從馬車上提下來,隨手就扔在路邊;不顧及自己華麗的衣裳被弄得沾滿泥土,翁少英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方才將自己丟下來的男人罵道。
「這是天子之土,你們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我們皆是未來的天子門生,你們竟敢對我們這般無禮,難道不怕被砍頭嗎?!」
「砍頭?我先把你這小兔崽子的頭砍下來,」
被翁少英指著罵的男人火冒三丈,手中大刀一翻,似乎就要手起刀落,
另一男子止住了他的動作。
攔住高大男子的男人,可能是這群人中個子最小的一個,他臉上也不似其餘人一般滿臉橫肉,反倒是頗瘦削,
只是面色陰沉,也不會讓人有任何的親近之意。
最令人矚目的是他右眼上帶著的眼罩,
這人的右眼,怕是瞎了。
「別多事,」
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竟真就叫男人放下了刀,望向開口說話的人,眼中帶著幾分畏懼。
翁少英很快就和旁人一同被捆起來了,儘管他口中還在義正詞嚴地罵罵咧咧,但有了方才那個男子的話,再沒有任何一人會去搭理他。
「滾你媽的,」
高大男人把翁少英往人群里一丟,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翁少英哎喲一聲,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各位孺子,」
那個瞎眼的男人開口,其餘議論紛紛的壯漢頓時閉上了嘴——他環視眾人一圈,在眾多驚疑恐懼的目光之中,冷聲說道:
「我們今日只求財,
若是各位乖乖將身上財物交出來,那我們自不會傷各位一根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