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巴掌

  趙虎妞越過了趙蘭,

  手中槍桿準確無誤地抽在了趙二蛋的身上——少年發出一聲慘叫,

  趙虎妞隨即把長槍丟開,整個人飛撲在趙二蛋的身上,

  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把錢還來!」

  趙虎妞雖然沒使用內勁,但平日裡鍛鍊所積攢下的力氣,那拳頭宛如灌了鉛一般沉重,打在趙二蛋的身上,

  叫他發出一陣陣的哀嚎慘叫。

  趙蘭原先以為趙虎妞要打的人是自己,驚嚇之後才反應過來她是奔著趙二蛋去的——方才還嚇得魂不守舍的趙蘭頓時急了,

  也往趙虎妞的身上撲去。

  「放開你放開他!你個小雜种放開他!」

  趙蘭的力氣無異於蚍蜉撼樹,對趙虎妞來說造不成任何的煩擾;她雙眼通紅拳拳到肉,一圈一圈地打在趙二蛋的身上,

  院子內慘叫聲,怒吼聲,尖利悽慘的咒罵聲,響徹了整個院子。

  趙邨武趕來的時候正瞧見這副混亂的景象,

  附近的村民聽見了裡面傳來的聲音,紛紛來看,一進門就看見趙虎妞壓著比自己不知高上多少的趙二蛋痛毆,

  而且後者還不能還手!

  趙蘭仍在一邊努力地想要把趙虎妞從她孫子身上拽開,

  臉上鼻涕眼淚混作一團,口中帶著哭音地不斷咒罵著些難以入耳的言語,

  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趕來的村民還是熱心腸地想要上前,將扭打的兩人分開。

  女人們沒幾個敢去拉的,

  畢竟趙虎妞那個樣子,實在是有些可怕——男人們礙於男女有隔的理由,也不大情願,

  倒是村中獵戶趙正的娘子和女兒,一趕來了便衝上前去試圖分開趙虎妞和那祖孫兩人。

  廝打的,看熱鬧的,拉架的,勸架的,

  滿滿地堆積在這個小院子中。

  趙邨武趕來站在門口,望見的是攢動的人頭;他聽見自家娘在裡面的辱罵聲,努力地撥開人群想要進去,

  「虎妞爹來啦!快讓他進去!」

  不知是誰看見他喊了一聲,

  眼前密密匝匝的人群頓時分開,趙邨武跌進院子,

  自然也瞧見了這將半數芸苔村村民聚在一起的「大場面」。

  「你來的好!」

  趙正家的姑娘已經將趙蘭拉開了,她滿臉狼狽樣子地看見了趕來的趙邨武,立刻咬牙切齒地衝上去,

  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趙邨武的臉上,

  趙邨武被她打的臉一偏,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趙蘭連打帶踹的攻擊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看看你養的女兒!就快把二蛋打死了!

  我是造了什麼孽生出你這樣的孩子!當初你生下來的時候我就應該掐死你!

  當初怎麼死的是你弟弟不是你!

  你剋死了你弟弟現在還要教唆你姑娘把你侄子打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趙蘭打不動趙虎妞,這一巴掌一巴掌地落在趙邨武的身上,卻把他打的懵了;一旁趙正的娘子卻緊緊地皺著眉頭,

  往日裡都說這蘭婆子偏疼小兒子不喜歡大兒子,

  但是這樣罵自己親生孩子的,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我的乖兒啊——你怎麼就走的這麼早啊——

  留你娘我這個老太婆和你兒子孤零零的啊——」

  趙蘭邊打邊哭邊罵,

  她口中一聲聲的兒卻不是就在她眼前的趙邨武,而是她死在了年輕力壯時候的小兒子。趙邨武原本見到這副場景心中是懵頭轉向的,

  但在趙蘭這樣的罵聲中,

  一股子憋屈的怒氣陡然從他的心底生起。

  他沒有選擇將這股怒氣發在趙蘭的身上,而是越過了趙蘭,朝著趙虎妞的位置衝去。

  「下來,下來!」

  趙虎妞聽見了耳邊憤怒的聲音,

  打紅了眼的她停下了剛抬起的右手,趙邨武趁著她走神的功夫將她從趙二蛋的身上拽了下來;此時再看趙二蛋,

  已經滿臉血痕地失去了意識。

  趙邨武顫抖著抬起了右手,

  打在了趙虎妞的臉上。

  院子中靜了,

  方才吵嚷著的眾人說話聲音都小了,趙虎妞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她側著臉,

  與趙蘭打趙邨武不一樣,

  趙邨武這一巴掌根本沒在趙虎妞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這麼想來也合理,

  她上山那幾次什麼樣的傷沒受過,

  這樣一個小小的巴掌,什麼都算不上。

  「我的乖孫啊!!——」

  趙蘭哭喊著撲在了趙二蛋身上,「快救救我的乖孫啊!!」

  剛才還不敢上來的眾人見趙虎妞已經和趙二蛋分開,這才敢上前來將地上的趙二蛋抬起;有人悄悄地伸手在他的鼻前探了探鼻息,

  還好,還活著。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趙二蛋抬走,此處稀稀拉拉地留下幾個村民,

  趙正家的也留著,

  她領著自己女兒就站在趙邨武后面;剛剛被趙邨武打了一巴掌,趙虎妞卻一直沒說話,

  「你,你這個混帳!」

  趙邨武本來是憑著那股怒火上來打她一巴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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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怒火慢慢消失了,他看著一言不發,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的趙虎妞,忽然有心虛起來。旁的看熱鬧的人不知今天這件事情發生的原因,

  趙邨武卻是知道的,

  他還參與了。

  結結巴巴地罵出這句話,趙邨武看見趙虎妞緩緩扭正了自己的頭,

  她的眼神很可怕,

  並非與趙蘭和趙二蛋對峙時候的那樣可怕,

  是趙邨武從未見到過的可怕的冰冷。

  「你,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難道,難道你覺得自己做對了嗎?小二可是你的親人啊!你們兩人身上留著一樣的血,

  你,你怎麼能對他下這樣的毒手?」

  趙虎妞依然沒有說話,

  一旁的人聽了趙邨武的話,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畢竟連這個當爹的都這麼說了,那也就證明今天這件事情,純粹是趙虎妞下手狠毒了。

  趙正的娘子聽了卻皺著眉頭開口:

  「我說邨武,你這話怕是說的不對吧。虎妞不是那種不講理殘暴的性子,這件事情,一定有她的原因才是啊。你這麼說,怎麼就像完全把罪怪在虎妞頭上了?」

  論輩來說,趙正家的應該是趙邨武的嫂子;她這麼開口了,趙邨武立馬啞火了,

  可還不等他再說些什麼,趙虎妞驟然轉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站著!你去哪兒!」

  身後傳來趙邨武氣急敗壞的聲音,趙虎妞還真站住了,可這次她終於說話了:

  「你不是一直問我,去年,我從這兒回去那天,在這兒發生了什麼嗎?

  那天我來要錢,你侄子用木棍打在了我的後腦上,

  我死了一次。那天,你失去了你的女兒一次。

  而今天,因為錢的事情我再來,卻不是他打我,而是我打他,

  你還是失去了你的女兒一次。

  這是,

  第二次。」

  說完這些趙虎妞揚長而去,任憑身後的人如何呼喊,都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