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
瞧見趙虎妞竟然摸出一錠金子，李猛一雙牛眼瞪的巨大，
「丫頭，這打一個弩再怎麼樣也用不到金子這麼多啊。快快你快收回去，不要這麼多，不要這麼多，」
「李老闆說這話，
我也不是新客了，何必多言花費一事？照例多退少補就得了，不必如此小家子氣。」
趙虎妞大手一揮落下一錠金子，還說了這些話，是對李猛的十分信任；儘管這樣的感情對一個年紀可以當自己女兒的姑娘產生很奇怪，
但李猛的心頭熱熱的，
莫名有一種當年和結義兄弟們在一起時候的感覺。
「好！」
拳頭捶在小山一樣的胸脯上，「砰砰」作響，
「我一定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手藝給你打這個弩箭，你就放一百個心！待會兒你把你住的地方寫下來，兩個月之後，我叫老二給你送去，不需要你再親自登門。」
「好，」
趙虎妞點點頭。這兩人的話音剛落，就見李錘慌慌張張地從門外跑進來，
「爹，爹，」
「小子你來的正好，去拿紙筆過來，把趙姑娘家的住址寫下。哈哈哈哈——，你爹我從明日開始就要閉關啦——」
李錘看了趙虎妞一眼，並沒有按照李猛所說的去拿紙筆，
趙虎妞看出了他的慌促，靜靜地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爹，大哥來了。」
大哥，
這麼說起來李猛原先鋪子裡是兩個兒子，一個是這個李錘，還有一個是年紀大些的李強；年後趙虎妞幾次來李家鐵鋪，都只看見李猛和自己小兒子在，那大兒子卻不在。
「那個孽障，」
聽見李錘說大哥來了，李猛的臉一瞬間沉了下去，
他大步流星地跨過趙虎妞和李錘，走出了店門，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李強。
「爹，」
李強先開口喊了一聲，李猛卻依然沒什麼好臉色，
「你個混帳又過來做什麼？我早勸你死了那條心，我是絕對不可能把鋪子賣了的！」
「我知道了爹，」
對面的年輕人看著沒什麼表情，只是點點頭，
「我和君兒的商量過了，這鋪子畢竟是爹你十幾年的心血，您老人家捨不得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們想，不如將這鋪子先拿去典當行抵押了，領得的錢一分三份，我拿走我應得的那份，弟弟和二老的兩份我不要了，
往後我也不來和爹你要錢了，爹你覺得如何？」
「混帳！那不是和出賣了是一個意思嗎？！」
「怎麼會呢？典當行只是拿著房契，到時候爹你完全可以再贖回來。君兒說咱們這條街上油鋪家的老闆就是湊齊女兒的嫁妝的，現在不也把鋪子贖回來了？」
「你這混帳小子，那油鋪一年掙得多少，咱們家能掙多少？平日裡就只打些農具，什麼時候才能掙回來抵賣鋪子的錢？」
「那爹你說怎麼辦？難不成鋪子屬於我的那份，你們就不給我了？世上哪兒有這麼做父母的道理？如今我剛剛成親，正是四處要錢的地方，鋪子您老人家又不願意賣，錢從哪裡來？」
「我不是說了這鋪子你和你弟弟以後一起開嗎？況且你爹我還沒死呢，你就巴不得我死了好給你分家產？」
「爹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
李強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以後難道老二就不成親了？到時候這鋪子究竟算誰的，誰得多誰得少？況且老二現在都沒學會怎麼打鐵，說是兩家一起經營，難道不是我養著他嗎？你和娘都還在呢就要我養著老二，這也太不合規矩了。
況且要是以前也就罷了，
凡事自然要先顧及我們夫婦倆。你們二老我們應當孝順，但是老二這麼大的人了，難不成都還要我這個當哥哥的負責嗎？」
「你，你這臭小子！」
李猛臉漲紅，蒲扇大的手掌抬起來眼看就要落在李強的臉上，
那人卻躲過了，
也不滿起來。
「反正跟您明說了，這鋪子我不要，您愛給老二就給老二，但是屬於我這個兒子的錢，我必須得要。爹你好好想想吧，過幾天我還會再來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可還沒等走幾步，他又站住了腳步，丟下一句話，
「我在隔壁街自己買了間鋪子，以後就不上這兒來了。爹你不如好好教教老二怎麼打鐵，不然這個鋪子，照樣也是開不下去的。」
他這才走了，
李猛氣的在背後連罵了好幾句，余怒未消地轉過頭，看見身後的趙虎妞和李錘之後，
男人一愣，
隨即勉強且尷尬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
「不好意思趙姑娘，讓你見笑了。」
趙虎妞搖搖頭，
「那我就先告辭了李老闆。」
「誒，嗯嗯，你慢走啊。」
目送著趙虎妞的身影離開，李猛長嘆了口氣，「爹，」
耳邊響起小兒子喊自己的聲音，李猛轉頭看去，看見李錘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恍然間，
李猛仿佛看見了他小時候的模樣。
明明那時候他們兄弟的感情還很好......
「爹，大哥說的那些......」
「你大哥說的都是混帳話，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有手有腳，堂堂的男子漢，難道還養不活自己嗎？別理他，我們還有正事要做，」
儘管李猛現在的心情很是低落，但看著李錘欲言又止地樣子，他還是伸出手，
拍了拍李錘的頭。
「趙姑娘相信我們父子倆的手藝，我們一定不能對不起她花的那些銀子。今天爹就先從怎麼看料教起你，
你哥哥學的會，你肯定也能學會。」
「爹......」
李猛的話讓李錘心中負擔不小——雖然他從小就跟在爹和大哥的身邊，但對於煅冶，卻是真的覺得困難。
但剛才李強那番話叫他很是生氣，
如今父親看著自己的眼神，其中難以掩飾的傷心和疲倦，也讓他很不好受。
千言萬語吞進肚子裡，在喉頭百轉千回，
最終李猛說出口的只是一個簡單的好字，
以及無比堅定的眼神。
「好！不愧是我的兒子！
走，今天不開門了，爹帶你去，開開眼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