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
在廚房吃東西的趙二蛋聽見院子裡傳來一聲慘叫,
他匆匆地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裡,
打開門走了出去。
「又怎麼了啦?」
「哎喲——哎喲——
快過來扶我一下啊你個臭小子——」
趙蘭跌坐在屋檐下的地上,一旁是已經散架的小板凳;趙蘭一邊揉著自己的腰,一邊哎喲哎呦地叫著。
「你說你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總是爬高上低的,是怕咱家還不夠窮麼,到時候還得花錢給你治。」
「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我還不是為了給你拿雞蛋吃!天天就知道吃吃吃,怎麼不吃死你這個小混蛋!」
趙二蛋好像沒有聽到趙蘭口中罵的話,走了過去,把自己奶奶從地上攙扶起來。
「為什麼要把雞蛋放在房檐上,放那麼高的地方拿著本來就不方便,」
「咱家就那麼點東西要是不藏著點兒,有賊進來偷了怎麼辦?!」
「偷這點東西都不值當花費翻牆的功夫,你也太看不起賊了。」
看看趙蘭揉著的腰,趙二蛋開口:
「怎麼樣啊奶奶,有沒有傷到哪兒啊?」
「等會兒,等會兒......哎喲!腰,我的腰!」
「腰斷了?」
「斷你個頭!快扶老娘回屋裡躺著!」
趙二蛋扶著趙蘭回了屋子,看著自己奶奶在床鋪上哎喲哎喲地叫著,他不耐煩地撇了撇嘴,
「到底斷了是沒斷啊,奶奶你倒是給個痛快話啊,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就要去午睡了,我快困死了。」
「你這個混帳臭小子真不是人老娘養你這麼大你#¥%%#@......」
對於趙蘭滿口罵人的髒話,趙二蛋早就已經習慣了,
看著趙蘭還能這么元氣十足地罵人,估計是沒什麼問題,他轉身剛想走,
忽然一個念頭從他的心底冒了出來。
趙二蛋又退了回來,
「奶奶,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
趙邨武是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彼時他正睡著午覺,
趙虎妞去了縣城還沒回來,家裡只有他一個人在。
「來了來了,是誰啊這麼急?」
慌慌張繫著衣帶從裡屋出來,趙邨武走到門口打開大門,
瞧見站在屋外的趙二蛋,他說道:
「怎麼了小二,這麼著急忙慌的敲門……」
「大伯你快去看看吧!奶奶她出事了!」
不等趙邨武話說完,趙二蛋便用震耳欲聾的聲音喊了一聲——他不知道該怎麼裝出著急擔心的語氣,只好將音調提高,
以此來加強自己言語的可信程度。
所幸趙邨武本不是心眼多的人,一聽到自己娘出事了,也顧不上眼前大侄子的神態是否自然,立馬焦急地追問道:
「什麼?!你說娘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哎,我也不好說,大伯,你,你還是去看看吧!」
「好好好,我這就跟你去,我這就跟你去!」
趙邨武隨手把門搭上,急沖沖往趙蘭家去;看著男人小跑離去的背影,趙二蛋得意地咧了咧嘴,也一路追了上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娘到底怎麼了?」
「剛才我不在家的時候奶奶去拿屋檐上的雞蛋,那板凳散架了,奶奶就從上面摔了下來。我說等我回家來拿奶奶就是不聽......」
趙二蛋說著,十分用力地抿著自己的眼睛,
他大概是想擠出幾滴眼淚來。
「你看你這個孩子!怎麼這個年紀了做事還這麼不細心?明明知道奶奶年紀大了自己在家裡不安全,你不快點回來照顧她老人家,總是在外面跑些什麼?」
趙邨武是真的著急了,畢竟趙二蛋從小到大,從來沒被自己這位大伯教訓過,哪怕是幾句類似訓斥的話都沒聽到過,
趙二蛋雖然心中不耐,但為了計劃,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副謹聽教誨的模樣。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趙邨武一把把門推開,
「娘!你沒事吧!」
伴隨著趙邨武呼喚聲響起的,是屋子裡趙蘭極大聲的呻吟,
「哎喲——,哎喲——」
「娘!」
趙邨武立馬奔著聲音傳出來的方向沖了過去。一把推開門,趙邨武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趙蘭,他立馬衝過去跪在床頭,
對著床上的老婦哽咽出聲:
「娘,都是兒子不孝,讓娘您受罪了!」
「你這個不......」
趙蘭剛想像平常那樣地罵趙邨武,忽然看見站在趙邨武背後的趙二蛋朝自己使了個眼色,
她乾咳一聲,
「哎喲——哎喲——疼死我了——,
養個兒子有什麼用啊——娘受傷了都幫不上忙——」
「娘您別著急,我這就去找大夫來給您看病!您放心,不管花多少銀子我都給您看好!」
說完趙邨武「蹭」地站起身,小跑出了屋子;這芸苔村也不是沒有看病的大夫,只不過是個赤腳醫生,治病向來是治得好一半治不好一半的,
但這會兒要去澧縣也不可能,
趙邨武只能去將那個赤腳醫生請來。
趙邨武前腳剛出門,後腳趙蘭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臭小子你說的那個主意真能行?」
「肯定啊奶奶,你沒看見大伯擔心你擔心成什麼樣子了?」
「哼,那是他該著的。沒有老娘哪兒有他?他孝順我不是應該的嗎?」
「是是是,」
趙二蛋倚靠著門框上,嘴邊叼著方才從別人田裡隨手拔的新鮮稻穗,
「那趙不窮也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待會兒大伯把他找來,我先去和他說話,談好多給他些錢。不怕他不幫我們說話,
到時候還不是我們叫大伯拿多少錢來,他就拿多少錢來麼?」
「想的是挺美,
但萬一那個小雜種來壞好事怎麼辦?」
「她能怎麼著?她親奶奶受了傷要拿錢來治病她敢不給?傳出去村子裡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了。最近村里本就一大堆有關她的風言風語,
我看看她敢不敢擔這個不孝子的名頭。」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乖孫,太聰明了。那個小雜種掙了那麼多錢全都自己藏著,哪兒還有個做後輩的樣子?果然和她娘一樣是個爛貨。」
這邊廂祖孫商量著怎麼依靠著假的名由去讓趙邨武拿錢,
那邊,
趙邨武卻在挨家挨戶地找著赤腳醫生趙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