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鬆動的心

  宴珩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中,決定等結束這次見面後,立刻找人查一查。

  只是,他心中也有些不好的猜測。

  宴成江可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能夠讓幫助自己幹過髒事的屬下安穩離開自己身邊。

  那豈不是埋了一顆不在自己手中且不知道什麼時候炸響的雷?

  大概率,是他確保段澤斌已經不會胡說什麼了。

  「宴成江其實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變過。他恐懼有任何人遮擋住他的光芒,即便那個人是他的養兄,是他的兒子。」

  榮珊其實不是不知道宴成江某些陰暗的卑劣。

  即便結婚前不知道,結婚後同床共枕那麼多年,慢慢也會察覺到。

  只是,她總是貪戀宴成江對她的好。

  無論宴成江別的方面如何,最起碼那時候待她總是十足用心的。

  直到宴翀的出現,打破了她所有的驕傲和幻想。

  「我和他已經分開許多年了,如今他的一些屬下我也不了解了。不過,我可以傳一份他之前慣用的人手名單。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否還活著了。」

  一方面是,年歲的確大了。

  另一方面,便是宴成江是否大發慈悲放過了這些人呢?

  「多謝。」

  宴珩客氣的道謝,讓兩個人之間又再度陷入了沉默中。

  榮珊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或許,兩人之間註定就是這般的結局了吧。

  客氣,生疏。

  但這也是自己三十多年的冷待換來的結局,不是嗎?

  榮珊輕輕捋了捋今早一大早起來,特意讓髮型師花了快兩個小時打理出的髮型。

  這個髮型,其實並不太適合這個年紀的她了。

  可是,卻是她三十多年前最喜歡的。

  那時候,似乎她和宴珩之間,還沒那麼多的生疏。

  「你和南梔,以後好好的。她是個好孩子,很護著你,也很愛你。」

  榮珊努力讓自己揚起一抹笑,想要釋然地結束這場見面。

  可嘴角的弧度,最後還是停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罷了,就這樣吧。

  兩人起身離開茶室。

  因著茶室離前頭的茶莊並不遠,兩個人默默前後走著。

  林錚正在外頭等著榮珊。

  見到宴珩後,他還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宴珩倒沒有被隱瞞的感覺。

  相反,倒是為兩個人高興。

  林錚孤身這麼久,如今能夠尋到合適的伴侶。

  榮珊哪怕被婚姻傷害得體無完膚,卻依舊有勇氣再去愛一次。

  這很好了。

  林錚幾乎是看了兩人第一眼,便知道,這場見面的結果,似乎並不是很如意。

  不過,他的心中也早有準備了。

  他了解宴珩,也了解榮珊,幾乎已經預料了今天這場見面的結局。

  happy ending這樣的收尾,大多只會出現在電視劇里。

  隔閡與生疏,才是現實中最有可能出現的結局。

  不過,能夠說開,這已經很好了。

  走到茶莊後,幾人剛一踏進花園,便看到了令人心頭一軟的一幕。

  園子裡,榮老爺子坐在竹椅上,笑眯眯看著南梔和念念 。

  老爺子的花園裡,有一處天然的泉眼,當初也是看中這口泉眼,所以才修了這個莊子。

  泉眼並未如何過度修繕,只在旁邊圍了矮矮的欄杆,但是人一側身,就可以輕易觸碰到。

  池子也並不深,差不多隻到成人的膝蓋高度。

  如今天氣炎熱,那清涼的泉水落在身上,格外的舒心。

  現下,南梔正抱著念念,念念看著噴涌的泉水,呀呀叫著伸手去碰。

  碰到了涼涼的泉水後,仿佛發現了什麼驚喜大陸一般,拼命拍巴掌,嘴裡還發出各種或許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喊聲。

  整個人也撲騰起來,好似一條活潑的小鯉魚一樣。

  張嬸站在一旁,小心護著念念,怕他撲騰的力氣太大,到時候一下掉在水裡。

  而福來則是急得在地上轉來轉去。

  它認為水是很危險的,所以它要保護自己的小主人。

  榮老爺子看到這熱鬧的一幕,臉上滿是笑意,還樂呵呵道,「可別掉到水裡頭。那口子泉水,之前珊珊掉進去過,阿珩也掉進去過,我們念念哪怕也得掉進去一遭,那也不能這么小呀!」

  老爺子的話,讓遠處站著的三人都是一怔。

  尤其是榮珊和宴珩。

  兩人幾乎下意識看向對方。

  原來,她/他也曾經跌進過這泉水中?

  南梔也有些意外。

  她將念念放到一旁的張嬸手中,自己則是走到了榮老爺子身邊,坐在老爺子身邊,有些俏皮抬頭疑惑地看向榮老爺子。

  「居然掉進去過這麼多人呀?阿珩小時候居然這麼調皮嗎?」

  榮老爺子蒼老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懷念的神色。

  「他這孩子,小的時候脾氣很像珊珊的,也是七八歲的時候才開始沉穩起來的。天天對萬事萬物都有好奇心,這口子泉水,他老早就盯上了,天天非要過來摸泉水。那天一個軲轆掉進去了,嚇得當時小張差點掉了魂兒。」

  榮老爺子口中的小張便是張嬸。

  聽到老爺子的話,張嬸也是哭笑不得。

  「老爺子這一說,我也又想起來了。我那時候嚇得是連滾帶爬,結果珩少爺直接站起來了,我這才記起來,這泉水本就不深。珩少爺看到我的模樣也是很內疚,從此之後也是沉穩許多了。」

  「他那是和他母親一樣。珊珊小時候掉進去的場景也是這樣,自己趴在那裡看水呢,突然要去撈水,一個跟頭就下去了,嚇得小錦也是一個激靈。」

  從如今沉穩的宴珩和端莊的榮珊身上,似乎很難尋找到他們小時候調皮的影子了。

  不過,南梔想了想宴珩那一車庫的機車,突然覺得,小時候的宴珩那麼調皮,好像也是很正常一件事了。

  「果然是母子,性情都像。」

  南梔笑眯眯的一句話,讓遠處聽到的宴珩和榮珊都是一怔。

  尤其是榮珊。

  她轉頭看向宴珩,看向這個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是啊,他是自己辛苦孕育生下來的,自己在肚子裡,一點一點感受著他的成長,感受著他的每一次翻身和踢腳。

  自己為何會下意識覺得,他應該是一個翻版的宴成江呢?

  他明明最像的,是自己啊。

  他是因為愛你,才降臨到了這個世上,和你成就了一世母子的因緣。

  你為什麼,會討厭世界上另一個自己呢?

  在他還沒有做錯任何事的時候。

  「阿珩,對不起。」

  榮珊這一次,說得格外乾脆。

  不是茶室之中的躊躇和猶豫。

  而是,她終於遲鈍地在自己的暮年之時,才發現了一個本該三十多年前就發現的事實。

  她為此,感到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