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時光如水,一晃又過去了五天。
這五天來,龍翊和柳葉進步神速,因為他倆但凡有不懂的地方,都能及時地得到最好的指導。
都說嚴師出高徒,可比嚴師更牛的則是名師。
嚴師雖厲,可水平卻未必就是高的,但名師卻不一樣,對問題的解決可謂一針見血。
以倪霧和魔琴老祖現在所處的高度,指導龍翊和柳葉這種很有潛質的苗子,完全可以對症下藥,事半功倍!
龍翊和柳葉也乖巧聰明,逮住兩人哪一個都問個不停,並不局限某一個人。
如此一來,這對少年少女可真的是受益匪淺,至少在學武的方法和眼界上直上幾層樓,算是打開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兩人還差內力這一關,因為沒有太高明的功法修煉的話,想要達到武學頂級幾乎不能。
不過,修煉內力並非一朝一夕,所以倪霧和魔琴老祖也沒急著教。
顏如玉和柳山眼見兩個孩子每天都興奮得眼睛直冒星星,自是知道倪霧和魔琴老祖的指導絕對要比武館裡的那些武師強很多,心中當然樂開了花。
顏如玉這幾天天天盛情款待兩人,把倪霧和魔琴老祖弄得十分不好意思。
雖然他倆的付出更大,可卻也從沒感受過如此的盛情,最初還是有些不習慣。
柳山也和顏如玉一樣,不是弄點好酒,就是切點好肉,和兩人推心置腹,好得就像一個人似的。
倪霧和魔琴老祖兩人以前清靜慣了,本不喜歡被外人打擾,可不知為什麼,幾日下來,大家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被束縛的感覺。
顏如玉和柳山也不會太多的華麗詞語來表達心中的謝意,可那種發乎於情的樸實與真誠,就像家人一樣。
顏如玉甚至還打趣地要給倪霧介紹一個好姑娘,說這是她當姐應該做的。
柳山沒攢太多的錢,可他卻毫不避諱地在兩人跟前拿出錢袋子,說要給謝師錢。
在豐都這個地方,徒弟拜師父,除了要交學費外,還得有拜師禮。
柳葉雖然沒有正式拜師,可柳山父女卻在心中默認了這樣的關係,所以他才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準備分一半給魔琴老祖和倪霧。
都說財不外露,就算不多,那也是柳山所有的積蓄了,所以他能這樣做,可真是沒把魔琴老祖和倪霧當外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倪霧和魔琴老祖太知道這個道理了,所以幾天下來,見顏如玉和柳山如此熱情真誠,兩人心中還真的是五味雜陳。
以前,兩人手握滔天權勢,手眼通天,根本就不會和顏如玉與柳山這樣的人有任何交集,所以哪會知道他們這種小人物的喜怒哀樂。
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兩人就算吃一盤青菜豆腐都覺得異常甘香美味,因為這裡面充滿了真誠,可比他們以前吃的那種沾滿人血的大魚大肉強太多了。
這幾天雖然開心居多,可也有糟心的消息傳來。
原來丁九為了籌錢,帶傷參加格鬥賽,最終還是輸了,把手中僅有的一點余錢也全都敗掉了。
丁九本想靠格鬥東山再起,現在看來不容易了。
沒有足夠的銀子去孝敬朱六太爺,那一關他過不了。
這些消息都是柳山回來後告訴倪霧的。
柳山當然十分關心到底什麼時候能開工,所以便和一些兄弟們經常去看老大丁九,而丁九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最後才決定參加格鬥賽。
丁九的武功還算不錯,頭三場打贏了,賺了幾十兩,可第四場卻碰上了一個號稱「劊子手」的段刀客。
段刀客這人的武功不但要高出丁九,而且特別兇殘,比野獸都狂暴,傷在他手中的選手不計其數,甚至還有一些當場死亡,所以被大家送了一個恐怖的綽號「劊子手」。
上次,要不是烏衣幫的兄弟們及時扔出白手巾,丁九就有可能被打死。
通過格鬥獲得一些收入,已經是丁九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要不然他就得賣房子才能渡過難關了。
否則,他以後在豐都這裡根本就沒有立足之地。
為了自己,也為了烏衣幫的兄弟們,丁九這才鋌而走險去格鬥,所以當他面對段刀客時也不退縮,因為他若認輸,不但自己押注的錢沒了,押他贏的人也會跟著輸。
這就是他差點被打死也不想放棄的原因。
可在實力本就不對等的情況下,他又帶著傷,怎麼可能會贏?沒被打死就算是萬幸了!
格鬥場在四國之內遍地都是,因為很多觀眾喜歡看比斗時雙方拳拳到肉的血腥,甚至近距離體驗生與死的震撼。
除了這些,通過押注進行博彩的人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
賭徒的心理外加視覺的刺激,讓格鬥場成了眾多娛樂場所中最受歡迎的地方之一。
見柳山愁眉不展的樣子,倪霧心中暗嘆,看來不幫一下丁九是不行了。
丁九為人挺仗義,當時為了歡迎他加入烏衣幫,還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如今能幫他的也只有倪霧了。
如果換做以前,倪霧也就是一笑而過,懶得去理,可丁九和柳山關係挺好,丁九沒了活路,柳山也跟著倒霉。
倪霧能看出來柳山這幾天雖為柳葉的進步而高興,可眼神不定,心不在焉,顯然還是時時在為生計發愁,一刻不得安然。
幫丁九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倪霧想看看外力的打擊對自己內力的恢復到底有沒有作用。
在飛雲島時,巴扎可沒少禍害他,可倪霧能神奇地挺過來,就是因為每次巴扎對他拳打腳踢時,他都能感覺有一絲絲的真氣回歸到丹田之內。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巴扎非人的折磨下,他也能安然無恙度過,否則早死了。
這段時間,倪霧看似一天到晚瞎忙,可他卻始終把恢復功力當做首要任務,可以說想盡了辦法,但都是徒勞無功。
所以他才把在飛雲島里被折磨時的情形又重視起來。
今天聽柳山談到丁九時都快哭了,倪霧一拍柳山的肩頭道:「丁九不但是你的大哥,也是我的!走!咱倆一起去看看他!」
柳山一聽,高興異常,趕緊又取來了五兩紋銀,準備雪中送炭。
一見柳山的手中攥著銀子,倪霧心中一動,沖前堂幹活的顏如玉喊道:「顏姐,借我幾百兩銀子行不行啊?我有急用!」
倪霧現在也學會嘴甜了,已經不叫顏如玉為顏老闆了,改叫顏姐了。
因為他每次叫顏姐時,顏如玉都非常高興。
「啥借不借的!上次吃飯那錢,姐早說退給你,可你總是不要,這回沒錢了吧?對了,用多少錢?只要姐有,都能拿給你!」
一聽這話,倪霧心頭甚暖。
「姐,你櫃檯上能有多少?」
「櫃檯上?我看看!一兩、二兩、三兩……才十五兩!」
「才十五兩?那可不夠!這樣吧,姐,你給我拿三百兩銀票,我回來就給你!」
顏如玉二話沒說,回房間就取出三百兩銀票拍在倪霧的手中。
「我弟要是能用這錢娶個媳婦回來,姐這錢就算份子錢了!」
倪霧哈哈大笑!
他笑得特別真誠!
三百兩銀子對他而言小菜一碟,可倪霧卻知道,一般人家攢一輩子都未必能攢到,可顏如玉就這麼信任地交給了他,連個字據都不用。
那一聲姐,那一聲弟,此時看來是遠遠超過這個價值的。
柳山雖然不知道倪霧拿銀票幹什麼,可他也不過問,因為他現在對倪霧的崇拜簡直就像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這段時間,倪霧的表現早就折服了他,使他深信這個年輕人絕對是大家族的少爺,能量可是大得很。
他曾經想過讓倪霧幫幫丁九,可遲遲沒好意思開口,因為丁九這事兒是要用錢才能解決的。
他早就看出,倪霧和魔琴老祖根本就沒有啥錢。
上次大吃了一頓後,倪霧的口袋明顯癟了,哪還有什麼錢?
除了用錢解決,柳山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因為朱六太爺的靠山太強大了,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擺平的。
魔琴老祖半躺在椅子上,把幾人的對話都聽在耳中,眼睛也懶得睜開,開口道:「小倪子,你要是想去格鬥場的話,最好還是把我給你的那兩件寶貝帶上!另外,你要不要把那面具拿上啊?」
倪霧一聽愣了一下,之後瞬間明白魔琴老祖的意思,於是沖柳山說道:「柳兄稍等,我拿點東西。」
柳山一驚,心中暗道:「不會倪少想去格鬥場吧?」
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倪霧的槍法那麼高,去格鬥場還真沒準能大獲全勝。
倪霧返回屋內,從角落裡找到了魔琴老祖說的兩件寶貝。
這兩件寶貝就是鹿鳴山莊裡的鎮莊之寶。
鹿鳴山莊把這兩件東西看成寶,可倪霧卻沒看在眼裡。
神兵能殺人,殺豬刀同樣可以,沒有什麼區別!如果不是他內力散去,徒手殺人也不是不行,還用得著帶兵器嗎?
考慮到自己實際情況,倪霧決定還是帶上這把「天祭」,畢竟它鋒利異常,可以彌補自身功力沒有的缺陷。
倪霧又看了看那弧形片,覺得它像一個手鐲,索性就套在了胳膊上,沒準能擋個暗器啥的。
至於魔琴老祖說的鬼面具,倪霧想了一下還是算了,剛殺了幽冥十三使沒多久,現在把它拿出去不是找事嗎?
雖沒想把鬼面具帶出去,可倪霧和柳山出門後見到大街上也有賣各種面具的,心中一動,隨手買了一個揣在懷裡。
這段時間,鎮上為了準備迎接花燈節,各種商品琳琅滿目,光面具就不下幾十種。
一問柳山才知道,這裡的花燈可不都是靜止的,還有很多人去舞花燈,而舞花燈時,很多人都喜歡戴上各種面具來增加節日的氣氛。
花燈節一般都在上元節或中秋節舉行,很少會在這個季節,倪霧一問才知道,原來小鎮的花燈節是有著幾百年傳承的,相當於中原嶺南之地的年例一樣,和傳統佳節並不相同。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就連討飯的花子也都興高采烈。
花燈節在即,大家都討個吉利,對那些乞丐也格外關照。
兩人走走停停,七拐八拐後,終於來到了貧民區。
任何地方有富就有窮,概莫能外。
和主街兩邊闊氣的商鋪以及住宅相比,這個地方明顯充滿了半死不活的氣息。
就連路邊瘦骨嶙峋的看家老狗都懶得叫一聲,因為那太耗費力氣了。
幾個小娃娃衣衫襤褸,腳上無鞋,蹲在地上抓蟲子,偶爾會發出幾聲歡呼,算是給這個地方增添了點熱鬧。
幾個白髮老人,瞪著渾濁的眼睛,坐在各自的門口曬著太陽,見到倪霧和柳山二人走過時,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就像沒有靈魂的行屍一樣,見不到一絲生氣。
沒有人關心他們,也沒有人在乎他們,就算他們曾經是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可如今已是暮年,所有的繁華和熱鬧都和他們無關。
剛走過一個院子,一個女人的哭叫聲就傳了出來。
「家裡就剩這幾百銅錢了,你再拿去賭,萬一輸了,孩子們怎麼辦?家裡的米可只夠吃三天了!」
一個男子的暴躁聲音隨之傳了出來。
「輸!輸!輸!有你這婆娘天天喊輸,老子能贏嗎?!」
「啪」的一聲傳來,女人的哭聲再次傳出。
「你……你竟然還打我!我不活了!」
……
倪霧緊鎖眉頭,悶不作聲,低著頭走了過去。
剛走過去沒幾家,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又從一個院子中傳出。
「爹!我求求你不要把我賣掉,我不去孫府!被賣到他家的女孩一個月就死了兩個!爹!我不去!我不去!」
一個男子的粗暴聲音響起:「你難道就忍心看著弟弟病死嗎?!家裡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你這個女娃子還能賣點錢,要不然我們就只能賣房子了!」
「娘!你求求爹,不要把我賣掉,只要不賣我,我什麼都能幹!娘!我不去孫府!我不去!」
一個婦人的哭聲隨後傳出:「我可憐的孩子,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怎麼忍心把你賣掉?如果孫府要娘去的話,娘早就去了!嗚嗚嗚……」
倪霧站住沒動,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抬腳踹開了院子的木門,倪霧跨步走了進來。
院子裡,一個中年男子眼睛血紅,臉上的肌肉都在跳動。
一個婦人抱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小男孩癱坐在地上。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跪在院中,額頭全是血,顯然是磕頭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