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小龍！叔叔想對你的槍法進行一下指點，不知道你可願意？」

  龍翊一聽倪霧要指點他槍法，頓時喜出望外！

  他苦於沒有名師指導練槍，基本都是小時候隨父親練習時的一點底子，外加自己後來的摸索才能達到現在的程度，可以說和盲人騎瞎馬差不多。

  「聽娘親說，倪叔叔的畫功舉世無雙，有宗師風範，所以小翊早就猜到您必是大家族中最優秀的天才，一定文武雙全，早就想向您請教了！」

  「不過娘親也說過，您為了歷練，每日都非常操勞，所以就一直未敢打擾您！如果倪叔叔不嫌小翊笨拙，我願意拜您為師！」

  倪霧一擺手道：「拜師大可不必，因為我也不是什麼槍法高手，僅僅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另外，我也的確沒有時間傳授你一套完整的槍法！」

  龍翊有些發蒙，遲疑地道：「倪……倪叔，那我用不用行拜師禮呀？」

  倪霧摸了摸他的頭，道：「不用！不用！因為與其說我是傳你槍法，莫不如說我是教你怎樣練槍！」

  龍翊有些摸不著頭腦地道：「倪叔叔，您……您不傳我槍招呀？」

  倪霧呵呵一笑道：「小龍，叔叔雖不教你槍招，可卻能讓你一法破萬法！你現在仔細看好！」

  倪霧接過槍，慢慢向前一刺，轉身一掃，最後再回身刺向後面，之後就停了下來。

  這幾招，簡單得龍翊七歲時就能使出來。

  龍翊有些傻眼，這幾下算什麼高深的槍法？他早就會。

  倪霧當然知道龍翊心中所想，於是故意問他：「小龍，你覺得叔叔這幾招槍法怎麼樣？」

  龍翊這孩子挺實誠，撓了撓頭道：「我覺得……覺得……不怎麼樣，這些我早就會了。」

  他說這些話時好像還挺失望。

  倪霧也不言語，把龍翊脫到地上的衣衫拾了起來，走到院旁抓了一把樹葉放在裡面，簡單包了一下，之後說道：「再看！」

  說完，猛地把龍翊的衣服拋向半空。

  衣服一飛起來，裡面的樹葉就隨風四下飄揚了。

  此時再看倪霧，槍尖急吐，他身前的十數片葉子已經神奇地穿在槍尖上。

  倪霧再次擺動槍身，這條大槍就像神龍擺尾一樣，一下掃過側面的十幾片樹葉，全都將它們一分為二。

  倪霧一轉身，大槍再次連顫刺出，本來在他身後的落葉也全都被槍尖穿成一串。

  幾十片樹葉無一倖免，要麼被穿起，要麼被一分為二！

  龍翊、柳葉、柳山以及顏如玉此時全都像是雕像一般，站在那裡竟然一動都不動了。

  倪霧使出那些槍，就是剛才他演示的三招，多一招都沒有，也沒有使用內力，純粹靠的是眼力、腰力以及臂腕之力，對力氣拿捏得剛剛好，仿佛一絲多餘的力氣都沒有浪費。

  幾十片樹葉而已，倪霧當然用不著大費周章。

  如果不是他現在有傷在身，內力又用不了，別說幾十片，就算幾百片，也照樣可以把它們穿起或斬開。

  即便這樣，這也足夠震驚龍翊幾人了。

  倪霧其實就是簡單演示一下而已，也沒太認真，反正讓龍翊明白這個道理就行。

  遠處的顏如玉嘴巴張得大大的，都能塞進一個雞蛋了。她是真沒想到倪霧的槍法竟出神入化到如此高的地步。

  她以前看夫君練槍時，覺得他能把這桿槍使得如同蛟龍出海一樣就已經非常震撼了。

  可如今一見，兩人的槍法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可同日而語。

  現在她終於明白，原來槍法的高低不是用聲勢大小來判斷的。

  倪霧剛才使槍氣定神閒，讓人感覺他只是抖了幾抖，揚了幾揚，可卻完成了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結果，一槍都沒浪費，其眼力和手法，簡直高到天上去了！

  顏如玉從來就沒見過如此高明的槍法，所以甚至不敢相信這是出自倪霧之手。

  從認識倪霧開始，她雖未低看小瞧他，可若說有多高看與崇拜也是不可能的。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她見的人太多了，低調內斂的，高調張揚的，口蜜腹劍的，笑裡藏刀的，色厲內荏的，忍辱負重的，外柔內剛的，表里如一的……

  以顏如玉如此多的見識，她在短短的兩天裡竟被倪霧嚇到兩次！

  第一次是倪霧的畫作，第二次就是剛才的練槍。

  只用一上午就畫出了二十五幅在她看來已經達到宗師級的作品，還見證了靜止的畫面動了起來，這都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如今，這神乎其技的槍法又出自倪霧之手，他還是人嗎？

  看他信手拈來遊刃有餘的樣子，顯然還沒怎麼發力，所以顏如玉又開始懷疑倪霧是不是還是一名槍法大宗師？

  她記得夫君在世時，曾練習用槍尖去刺樹上的葉子，可一片都沒穿上，由此可見用槍尖去穿空中飄落的葉子該有多難？

  場中的柳山、柳葉和龍翊已經驚得不會動了。

  顏如玉畢竟見過世面，見倪霧停槍住手，立刻回過神來，沖龍翊大聲喊道：「翊兒！翊兒！快磕頭拜師！快磕頭拜師！」

  她也是眼毒，知道倪霧的這種槍法萬中無一，而他也絕對是不世出的高手。

  龍翊被母親幾聲大喝，立刻也像還了魂一樣，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就要拜倪霧為師。

  倪霧一提龍翊的衣服，硬是把他拉了起來。

  「我剛才說了，你不能拜我為師！至於理由，我不便和你細說，否則你就有可能招致殺身之禍！」

  魔琴老祖也走到場中，對龍翊說道：「小龍，你倪叔叔沒有騙你，教你幾招可以，但你的確不能拜他為師！而且你要記住，今日和你倪叔學武之事，不可和任何人提起！

  「柳山，柳葉，你倆也是一樣，絕不可和他人提起今日之事，否則就有可能為小龍招災！」

  魔琴老祖說得非常嚴肅，和他往日的嘻嘻哈哈判若兩人。

  柳山也是闖過碼頭的人，知道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千絲萬縷，所以能理解倪霧和魔琴老祖這樣說的道理，於是連連點頭答應，並嚴肅地對柳葉說道：「葉兒，你聽到叔叔伯伯的話了嗎？今日之事絕不可向外人吐露半句！」

  柳葉冰雪聰明，連忙點頭答應。

  顏如玉蓮步款款走到倪霧身旁，雖然沒說什麼，可卻把無限期待的眼神看向魔琴老祖，顯然在向他求助，希望魔琴老祖能開口去求求自己的少爺。

  魔琴老祖怎能不知顏如玉的想法，可他卻知道真不能那麼做。

  兩人身後的麻煩有天那麼大，如果真收了龍翊，這家人有可能就會跟著倒霉。

  江湖有時候特別不講理，哪管什麼對錯，和師父有仇，殺其徒弟的事太多了。

  在顏如玉幾人的眼裡，倪霧展示的槍法是絕世槍法，可在魔琴老祖眼中當然也就那樣了。

  他就是怕引起誤會才讓倪霧簡單傳龍翊幾招防身而已，可僅憑這幾招槍法就想達到武林高手的境界是絕不可能的。

  雖不能說差上十萬八千里，可差上五萬四千里還是有的。

  沒有過硬的功夫，以後若還被人發現和他倆扯上關係，龍翊的小命就沒了。

  倪霧是幾乎不怎麼玩槍的人，他所用的招式其實就是一法破萬法，比無招勝有招還差了一籌。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是龍翊短時間能理解的。

  倪霧僅僅是要傳達練槍的理念而已，並不拘泥一招一式，所以對龍翊這種沒有經過名師指導的孩子來說，理解起來的確有些困難。

  顏如玉當然就更不明所以了。

  見顏如玉飽含期待的，甚至可以理解為默默含情的眼神，火辣辣地盯著自己，魔琴老祖的心中一陣苦笑，暗道：「如果不是怕給你們留下麻煩，我都能教！」

  輕咳一聲，魔琴老祖為了不讓顏如玉太過失望，向倪霧道：「倪少，你雖不能收下小龍，但可一定要用點心，必須得讓他學會怎麼練槍才行啊！」

  顏如玉不自覺地撅起嘴巴，眼中無限的期待慢慢散了下去。

  魔琴老祖一瞬間變成了無可奈何的樣子。

  倪霧把魔琴老祖拉到一邊，小聲地道：「要不你就親自教吧，你看你的小情人都有些失望了。」

  「停！小倪子，你再敢瞎說我就……我就……」

  「你就怎麼樣？是不理我了，還是親自下場？」

  魔琴老祖有些抓狂地道：「拜託，你別亂說了，我都能給她當爺爺了！你以後不許拿老人家開玩笑！」

  倪霧又嘿嘿冷笑了幾聲道：「算我倒霉，非得替你送人情！明明你自己能教，還非得我出手，就這樣還想抱得美人歸？我看猴年馬月吧！

  「年齡大了又怎麼樣？現在有錢有勢的主，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有些小妾真的很小！」

  見顏如玉幾人都看著他倆，魔琴老祖也不敢太和倪霧計較，嘴裡小聲辯駁道：「什麼抱得美人歸？我可抱不動！」

  龍翊雖然個子高，可畢竟沒在外面闖蕩過，一見倪霧真不收他為徒，也就不好意思再死纏爛打。

  倪霧走過來沖他道：「羅家槍、楊家槍、岳家槍，乃天下三絕槍法！我剛才使的回身一槍，其實就是從羅家的回馬槍演變而來！

  「小龍，你得記住，槍法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任何槍法都不可能一成不變，就像敵人明明在你的側面或後面，這時你就不可能向前出槍一樣！」

  龍翊似懂非懂，眼睛一眨一眨，面呈迷茫之色，最後只來了一句：「倪叔叔，我就想能像你那樣！」

  倪霧笑道：「小龍，以你的天賦是可以做到的，不過你首先必須得忘掉以前學過的那些槍法！」

  龍翊更不懂了，嚅囁地道：「忘掉以前的槍法？我為了記住那些招式可沒少下功夫，甚至還挨過打，現在想一下子忘掉，好像……好像挺難的！」

  倪霧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想讓你一下子忘掉是不可能的，但你以後不用總可以吧？」

  龍翊有些遲疑地看向顏如玉。

  他練習的龍家槍法是父親留下來的，所以從感情上講，自是珍愛無比。

  他甚至曾經認為自家槍法天下第一，現在只是還沒有學到家而已。

  顏如玉還真不是一般的女人，親眼看見倪霧剛才施展的槍法後，知道現在對龍翊來說是天大的機緣，絕不可錯過，於是立即開口道：「你還不趕快答應？！」

  龍翊非常孝順，也知道娘親特別喜歡看他練龍家槍法，所以剛才才會遲疑。

  如今一見娘親發了話，便不再猶豫，立刻說道：「好！我答應倪叔叔，以後不再練家傳槍法，全聽您的指導！」

  倪霧讚許地點了點頭，之後隨手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標記了很多點。

  「這是七星八卦連環步的位置圖，你要花幾天時間把它踩熟。實在感覺不出對錯的話，就在這些標記的地方倒扣一個碗，每次都踩到碗上。」

  「不管你怎麼走，只要在碗上不掉下來就可以。不過你要注意，這些步法不是為了讓你躲避敵人的，而是為了讓你練習可以在不同位置都可以隨心所欲出槍用的。」

  「之後，你在院中多立些竹杆，上面架上橫樑，在橫樑上用繩子綁一個沙袋，用木棍代槍去刺，按地上所畫的位置走位，就練剛才我演示的那三招！」

  「沙袋要逐漸由大到小，由少變多，由靜變動！當你覺得無論在哪個位置都可以隨心所欲用這三招刺中沙袋時，你再加強力量和速度的訓練！」

  「直到有一天，你能像我那樣用鐵槍穿起十片樹葉時，那就算入門了！」

  ……

  倪霧不厭其煩地給龍翊講解他心中的疑惑，足足花了能有一個時辰。

  倪霧沒有注意到自己心境的慢慢變化，如果放在沒有碰見若水之前，他根本就不可能花費這麼長時間在龍翊身上。

  那時的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武林爭霸上，怎麼可能有這份閒心教人？

  隨著他越來越深入底層，他已經在悄悄改變，只是他自己還沒有太多意識而已。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他以前不太在乎，反正是他給別人不痛快，別人也欺負不到他頭上。

  可這段時間，他可是切身體會了別人不欲卻強加給他的不爽。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刺殺幽冥鬼王了。

  身份的轉換，使得他真的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至少現在他教龍翊就是實心實意，沒有任何其他的勾心鬥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