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伯樂與千里馬

  每當兩小對練時，柳山總會眉開眼笑地在一旁觀看，臉上就像長出兩朵花來。

  也許是他覺得自己一個人觀看還不過癮，所以這次還把魔琴老祖和倪霧一起喊出來欣賞，之後還總眉飛色舞地來點外行評價。

  「倪少爺，你看俺家葉子的跟頭翻得多厲害，一口氣能翻二十個呢！還有，你再看葉兒的劍法，太漂亮了，能耍出一個大劍花來！」

  「對了，你再看小翊，他的刀法也不錯，剛才那一刀能劈開樹樁！」

  「哎呀！小心點啊，可別傷著！」

  ……

  整個院子，除了兵器的碰撞聲，就是柳山的叫喊聲。

  柳山雖然偶爾也耍耍大刀，可明顯連三腳貓的功夫都算不上，所以他覺得招式上花哨點就是絕技，所以一通大呼小叫下來，竟沒有一處能說到點子上。

  也許是被請吃了一頓，柳山明顯更願和倪霧與魔琴老祖走得近了一些，居然捨得花錢給每人買了兩壇好酒，另外還買了一些個牛肉、花生米、咸豆子之類的下酒菜，用牛皮紙打了好幾大包給兩人送來。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倪霧和魔琴老祖知道，柳山雖然無甚本領，可人不錯，直腸子，誰對他好一點，他甚至能把心肝挖出來給人家。

  柳山這人，和兩人之前遇見的那些只會爾虞我詐的江湖客絕對不是同類人。

  柳山就這麼一個女兒，妻子離世多年，風裡來雨里去，也是非常不容易，把柳葉當成心頭肉，自是處處以柳葉為榮，但凡孩子能取得丁點進步，他都高興得手舞足蹈。

  這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柳葉不但乖巧，也十分懂事要強，只要沒有功課要做，根本就不需要柳山吩咐，幾乎全在前堂幫忙，讓顏如玉喜愛有加，簡直當成了乾女兒一樣。

  這也就是顏如玉為啥對這對父女房租收得那麼低的另一個原因。

  柳山喜歡住這裡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龍翊對柳葉的照顧簡直就像親妹妹一樣。

  從兩人對練就能看出，龍翊寧可自己受點苦，也絕不會真的用力往柳葉身上招呼。

  而柳葉也是有一顆玲瓏心，總怕傷到龍翊，也總是小心翼翼。

  一個十五，一個十三，誰都未成年，可少年之時的那種懵懂朦朧的喜歡卻被兩人演繹得淋漓盡致。

  兩人看似比武切磋，可在成人的眼中那可是妥妥的謙謙君子刀和窈窕淑女劍。

  只不過，院中這對少年男女雖然龍騰虎躍，刀劍耍得颯颯生風，可在倪霧和魔琴老祖眼中真的是太不入流了，簡直不值一提。

  世上學堂、武館千千萬，可真能培養出超一流高手的又能有幾個呢？

  中原六大派名氣大不大？可幾百年來不世出的人才屈指可數，否則也不至於被幽靈門和大聯盟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可以說，如果沒有蕭笑天以及後來的以蕭飛逸為代表的那些年輕人，中原的武林早就變天了。

  柳山不懂武功，所以他見自己的愛女舞得開心，他自然也就十分高興，卻不知已這兩個孩子的武功，如果作為登台表演的節目尚可，要想用來闖蕩天下則是大大的不行。

  兩人耍的刀法和劍法漏洞百出不說，就連最基本發力都不會。

  倪霧和魔琴老祖相互看了一眼，默默搖頭，心中都在想，這是哪個武館傳出來的技藝？這不是缺德坑人嗎？

  練武如果只是為了強身健體，那武功的好壞倒也無所謂。

  可練武如果是為了防身或者大展宏圖的話，那就真得有名師指點才行。

  否則，一群膿包學徒只會坐井觀天，遲早要出人命的。

  兩人太明白「矬子裡面拔大個兒」會害人不淺的道理了。

  所謂「矬子裡面拔大個兒」是指一群無能的人裡面，總會選出幾個看似還不是太無能的人，那麼這個人就相當於是「大個兒」了。

  這就像一群目不識丁的人恰巧碰到一個認識幾個字的人，就把他當成文曲星一樣。

  一旦形成了這樣的認識，那就極其麻煩，不遇到事兒還好，萬一遇到了，有可能連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兩人身經百戰，尤其剛剛宰殺了兩個鬼面人，太知道江湖是什麼樣子了，所以一見這兩個孩子竟使出這麼末流的功夫，真是看得直皺眉。

  柳山哪裡知道倪霧和魔琴老祖的恐怖身份，他只是用父親的眼光去欣賞女兒的進步而已，根本就不知道柳葉和龍翊的功夫和真正的高手相比差十萬八千里呢！

  沒辦法，一個普通家庭孩子的培養怎麼能和富貴之家的子弟相比呢？

  有錢人家的孩子就算不送去大門派學藝，至少也都能送出去練習蹴鞠。

  蹴鞠和後世的足球差不多，在盤龍島可是有錢人才能玩得起的，蹴得一鞠，不但獎金豐厚，甚至還有可能高官得做，駿馬得騎，人前顯聖。

  據倪霧了解，盤龍島的習武少年有的就是為了蹴鞠。

  龍翊卻不一樣，他從柳山口裡知道，這孩子總想像其父親一樣，將來是要上戰場的。

  從兩人的演練可以看出，他倆是真的沒有遇見名師，否則也不可能被教得這麼差。

  場中兩人又練了一會兒，柳葉畢竟是女孩子，有些乏累，便去一旁休息了，只剩龍翊一個人了。

  沒有柳葉和他對練，龍翊索性從屋內取出一桿虎頭亮銀槍耍起來。

  這桿槍和剛才兩人對練時用的破爛刀劍一比還算是好兵器，是龍翊的父親龍將軍留下的。

  這桿槍，槍頭二尺一，槍身五尺九，合在一起比龍翊還高。

  槍頭鋥明瓦亮，槍桿卻黝暗無光，一看就是鐵製槍身。

  從槍桿的粗細來估計，這桿槍的分量少說也得有四五十斤。

  龍翊提槍在手，此時的神情和剛才就大不相同了，就像一個上了戰場的將軍臨敵一樣。

  沒有了和柳葉對練時的顧忌，龍翊大槍操練起來就和剛才不一樣了。

  一桿大鐵槍被他練得虎虎生威，握、刺、扎、絞、劈、絆、掃、挑、撥、搗、戳、攔……

  龍翊一板一眼地練下去，速度雖不快，可槍法的基本功卻非常紮實，可比剛才的刀法好看多了。

  聽柳山在旁邊介紹，倪霧和魔琴老祖知道，這是龍將軍在戰場上使過的槍法，被稱為「龍家槍」。

  顏如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前堂閃出，正痴痴地看著兒子一招一式地施展。

  虎頭亮銀槍和槍法是龍將軍留下來的最寶貴的財產之一，和龍府同等重要。

  龍家槍法並不是什麼絕世槍法，龍翊小時後就開始練習了，所以熟練得很。

  尤其龍將軍作戰殉職後，他更是苦練槍法，以期早日學有所成，將來也成為像父親一樣的大英雄。

  龍翊每次在家練槍法時，顏如玉都會在一旁觀看。

  也許是她睹物思人，也許是她望子成龍，反正外人不得而知。

  顏如玉每次都只是遠遠觀看，因為她怕掉下的眼淚會影響兒子練槍。

  這次她也不例外，見兒子大槍霍霍，情難自已，不禁又落下傷心的淚滴。

  這些年來，她真的是太累太苦了！

  顏如玉落淚，柳山看不到，魔琴老祖和倪霧卻瞧得清清楚楚，均暗暗地想，這麼堅強的女人，原來她也會哭！

  魔琴老祖看著顏如玉掉下眼淚，心中竟也莫名不好起來。

  他已經是第二次見她哭了。

  這個平時總笑對眾人的美人此時竟哭得那樣傷心！

  魔琴老祖第一次見她哭就在前天，那時他瞪了顏如玉一眼。

  當時他也不是特意想凶顏如玉，因為這麼一個堅強豁達的美女他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去欺負呢？

  只是他知道事情到底有多嚴重而已，弄不好真會出人命的。

  所以他只是瞪了顏如玉一眼，也不算多嚴厲。

  可隨著倪霧第二天的一笑泯恩仇，魔琴老祖是真的有點怪自己當時小題大做了。

  兩個大男人合夥瞪一個弱女子，這是人幹的事嗎？

  顏如玉平常對他那麼好，他又不瞎，難道看不出來嗎？

  他只是裝傻而已，而且也真不敢往深處想。

  現在的他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無是處，功不成，名不就，又沒錢，又沒勢，如果說顏如玉欣賞他，看上他，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想來想去，他就是代替了一頭毛驢而已。

  就算養頭驢，人家不也得給點草料嗎？

  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再次看見顏如玉流淚後，竟也有點感覺不得勁兒。

  回頭再看龍翊的槍法，槍槍不行，法法不行，只是空有花架子，華而不實，能入流就不錯了。

  當然，魔琴老祖的眼界高也是真，能入他法眼的，沒個一流的槍法怎麼能行？

  似乎有感顏如玉眼中望子成龍的殷切，魔心老祖心中一動，就想過去指點一下。

  可又有一尋思，還是算了，剛瞪完人家一眼，現在立馬就去教人家兒子，這不是變相的「負荊請罪」嗎？

  打一巴掌再給人家一個甜棗這事他不干。

  眼珠一轉，輕咳了一聲，魔琴老祖開口道：「我說那個……那個……倪少，你說小龍的槍法怎麼樣？」

  倪霧可不知道他心中的彎彎繞，不假思索地道：「你說呢？還用我說嗎？」

  魔琴老祖有些尷尬地道：「我說小倪子，要不你給他指點兩下如何？」

  倪霧猛回頭，壞壞地盯著魔琴老祖，並沒出聲。

  魔琴老祖攤了攤手，沖遠處的顏如玉一努嘴道：「我不是想偷懶，而是……而是……」

  撓了撓腦袋，魔琴老祖竟然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

  魔琴老祖本想照直崩，說怕顏如玉多心，以為他趁機討好只為了接近她，可一是柳山在身邊不好如此說，二是他也怕自己像莽撞的顏如玉一樣，自作多情干蠢事。

  別人不知道，他自己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是個老怪物嗎？人家顏如玉沒準就是把他當驢一樣哄著。

  孔聖人都說過，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再說了，女人心海底針，所以魔琴老祖寧願和別人打一架，也不想花費心思去猜女人怎麼想。

  累且沒有必要！

  這麼多年他都是這樣過來的。

  倪霧一見魔琴老祖這樣，心中冒起了壞水，小聲道：「怎麼，怕人家一感動就以身相許嗎？」

  魔琴老祖一聽，嚇了一跳，一把捂住倪霧的嘴巴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柳山在旁邊突然插口道：「什麼參？用人參煮什麼嗎？」

  魔琴老祖一聽，又有些急，連忙道：「沒什麼！我倆剛才在說人參燉大米！」

  倪霧哈哈一笑道：「什麼人參燉大米？是老鼠愛大米！」

  柳山一臉的疑惑道：「老鼠不是最愛偷油嗎？它啥時候愛上大米了？」

  倪霧斜眼瞅了瞅魔琴老祖道：「碩鼠這東西，有油時就偷油，沒油時就偷人！哦，不！沒油時就偷米！要不然怎麼能那麼壯實呢？你說呢？老典！」

  魔琴老祖居然做賊心虛般，一推倪霧道：「你可得了吧！快去吧！龍翊那孩子多好啊！」

  倪霧還想逗逗魔琴老祖，腳步就沒有挪動。

  也就在這時，龍翊練完了槍法。

  也許是練功太猛出了很多汗水，龍翊乾脆甩去了練功的衣衫，露出了上半身。

  魔琴老祖看了一眼，神情非常古怪，一捅倪霧道：「小倪子，快看！」

  倪霧好奇地望去，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嚇了一跳。

  龍翊雖然略微偏瘦，可一脫去衣服不要緊，真是驚呆了兩大高手，因為他居然是板肋虬筋！

  板肋虬筋的人不是沒有，只是萬中無一，非常少見。

  「西府趙王」李元霸就是板肋虬筋，力大無窮，兩臂有四象不過之勇，一對擂鼓瓮金錘重達八百斤，打遍天下無敵手，被譽為隋唐第一條好漢。

  可以說，天生板肋虬筋之人就是異類，如果是後天練就的，那則是戰力無雙。

  還有第三種情況，如果是先天和後天的結合，那這個人就有可能是一塊璞玉，稍微一雕琢就有可能光芒四射。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這樣的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就像大將軍一樣難得。

  柳山不是武林高手，對這些當然不懂，可倪霧和魔琴老祖太知道了，如果兩人不是正在逃亡，像這樣的人那是必須得收到麾下的，或者乾脆直接將其變為親傳弟子。

  此時的龍翊就像一匹沒被世人發現的千里馬一樣，今天突然遇見了伯樂！

  要不怎麼說教龍翊功夫的武館師父平庸呢，龍翊這樣板肋虬筋的好苗子都沒看出來，也沒特殊培養，這都不能用誤人子弟來形容了，簡直就是瞎，而且還瞎了八輩子都沒好的那種！

  本還想假意推脫一下的倪霧，一見龍翊自身的條件這樣好，一個飛步跳入院中搶先下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