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聯袂而來
酉時初,方婆匆匆入園。
「壞了女君,老奴把一事給忘了!」
姜佛桑正要和鍾媄上樓,聞言停下腳步:「何事?」
「大約一個時辰前,二堂門吏來報,說中晌有一力役田漢之流,自稱靈水村村民,家中要辦喜事,想請你和五公子——老奴應承下來,誰知忙著忙著就給忘乾淨了!」
靈水村的田漢,要辦喜事……應當是當初借宿的老丈一家。
姜佛桑後來再去總要與他們說說話,一來二去便處熟了。一次閒談時阿婆開口相邀,問年底二兒成婚時能否請她與縣令去喝杯喜酒。
阿婆說得謹慎小心,似乎她與蕭元度能夠出席將是他們一家莫大的榮耀。
姜佛桑當即便應了下來,阿婆喜不自禁,連說大婚之日會著人來城知會。
想至此,撫額一嘆:「我竟也給忘了。」
滾石事件發生後,她有陣子沒往靈水村去了。老丈一家又無牛車代步,進城一趟不容易……
蕭元度見她神情,以為出了什麼事,起身步出涼亭。
姜佛桑將細情跟他一說。
蕭元度看了看天色:「你想不想去?」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已經答應下來,豈能言而無信。
「如此大雪,老丈一家又親來知會……」
蕭元度也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讓休屠取來自己的鶴氅披上,邊系襻扣邊吩咐他先行去備馬。
順便打量姜女。她穿一領白狐皮斗篷,內里是一襲緋色的錦服,冬衣厚重,反顯得她弱不勝衣。
薄妝淺黛,暈生雙頰……他覺得姜女這樣就很好,但是女人家出門好似都要妝扮一番。
「可要重新梳妝?」
姜佛桑心知重新梳妝必然趕不及:「不了,妾讓人去備車,還有賀禮——」
蕭元度卻道:「你當外面也有人給你鏟雪,城內尚好,出了城,尤其往靈水村那一截,道路難行,馬車很可能困在半途。」
姜佛桑蹙眉:「那該如何是好?」
「你若是願意,」蕭元度停了停,「咱們騎馬去,倒可快些。」
姜佛桑還沒學會騎馬,這意思便是與他共乘了。
卻也不是非共乘不可,鍾媄善騎,春融騎術也多有精進,大可讓她們同去……
姜佛桑思索片刻,抬眸輕笑:「便依夫主的。」
「我我我!我可否同去?」鍾媄還沒見過鄉間婚事,想跟去湊湊熱鬧。
蕭元度冷眼掃去:「別人可沒請你,臉皮當真一如既往。」
「你——」
「臉都花了,梳洗打扮需要時間,誰有功夫等你?」
「我——」
蕭元度卻是不再理會她,拽著姜女手腕就走。
鍾媄氣得倒仰,等緩過氣追出去,只見夾道上那兩道身影漸漸跑遠。
「有沒有那麼著急啊你們倆!」
風從耳邊呼呼地刮,姜佛桑被蕭元度拉著跑。
「夫主、等,等等……」
蕭元度停下,回頭往巷道盡頭看了看,見鍾媄沒跟來,這才鬆開姜女的手。
姜佛桑氣息有些不勻,兩頰更紅了,嘴裡呼出陣陣白煙。
她疑惑地看著蕭元度,似乎不明白,走得好好的,為何突然拉著她跑起來?
蕭元度半側過身,屈指蹭了下鼻樑:「煩她。」
「鍾媄以往所為也是迫不得已,她也有可取之處,夫主何不……」
「行了。」蕭元度打斷她的話,「再不抓緊可真就趕不上了。」
姜佛桑忙道:「那咱們快走罷。」
衙署大門外,休屠牽著馬,遠遠瞧見五公子和少夫人聯袂而來,笑得見牙不見眼。
「公子!」遞上韁繩就識趣得跑進了衙署。
蕭元度翻身上馬,沖姜女伸出一隻手。
姜佛桑也未遲疑,將手搭上去。
掌心觸到一片雲樣的柔軟,蕭元度收緊,微一使力,姜佛桑便側坐在了他身前。
把人圈在懷裡,蕭元度目視前方,提醒了一句:「風大。」
姜佛桑意會。幸而她穿得這件斗篷帶有兜帽,趕忙把兜帽戴上,斗篷邊沿是一圈絨絨的風毛,再一收緊,只漏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瞧著倒有幾分滑稽。
蕭元度微一笑,雙腿輕踢馬腹,馬兒向著西城門疾馳而去。
姜佛桑驀地想起,扒開帽沿:「賀禮還未備?」張口便灌了一嘴風,嗆咳起來。
蕭元度皺了下眉,騰出一隻手把帽沿往下拉,於是她整張臉都埋在了裡頭:「咱們親至,他們比什麼都高興。」
話雖這樣說,那也不能空手去吃人喜酒,何況他們還是兩張嘴。
蕭元度似猜到她所想,就道:「此行倉促,也來不及好好準備,明日備齊再讓人送去便是。」
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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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始知蕭元度所言非虛,雪連下多日,城外早已擁雪成峰,路上幾無行人。
得虧蕭元度這匹坐騎是萬里挑一的良駒,不然想趕到靈水村沒那麼容易。
不過老天似乎還想讓他們更難些,出城不久,先是風起,行至中途,停了半日不到的雪又開始飄飄灑灑。
正值薄暮時分,亂雲滾滾,一片昏暗景象,大風吹著急雪旋轉飛舞,行路愈發艱難。
蕭元度暗忖,早知就該勸阻住姜女。
現下折返回城和去靈水村差不多同等距離,只好繼續往前。
低頭看了看身前人:「冷不冷?」
過了一會兒姜女的聲音才隔著狐裘傳出:「還、還好……」
剛出城那會兒是還好,狐裘也足夠擋風,怎奈寒風刺骨又無孔不入,鹿肉賦予的那些熱力很快流失了個乾淨。
蕭元度聽她上下牙打架,愈發擰緊了眉。
他可沒忘,年初往巫雄來的路上,就因自己往她馬車進進出出了幾次她就病倒了。
雖說入冬後姜女還未害過病,萬一……
猶豫片刻,將青金鶴氅張開,把她納了進來。
姜佛桑察覺到了,仰頭,隔著風毛看向蕭元度。
鶴氅雖足夠寬大,要容納兩人終歸有些勉強,蕭元度正欲解襻扣。
「不必。」姜佛桑出聲阻止。
「我不怕冷。」他道。
「妾怕夫主冷。」
蕭元度:「……」不知是鹿肉吃多了還是酒飲多了,心裡突地一熱。
察覺到姜女的偎近,解襻扣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