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南橘北枳

  第251章 南橘北枳

  姜佛桑搖頭:「罷了,不提他,咱倆清清靜靜說會兒話。」

  鍾媄抬眼瞧了瞧四周,「佳肴得享,宴飲罷若再有美景可賞,那才叫愜意。偏你們這除了雪還是雪,倒也栽些花種些草,瞧著也熱鬧。」

  「隆冬萬木枯,栽花種草也只有春來賞了。」姜佛桑笑指著那株上了年頭的桂樹,「初至巫雄時我還驚異於如此苦寒之地竟也有桂樹,於是一直盼著它開花,誰知空盼一場,它雖未死,卻也不算活。菖蒲原還打算在園中養些蘭花杜若,亦是白折騰。南橘北枳,不適合的水土,終是留不住的。」

  鍾媄覺得她似是在說花,又像是在說別的。

  「南地的花草在北地的確難成活,我們北地也有好看且耐寒的花兒朵。不然就栽上幾株紅梅?白雪紅梅,絕妙至極!」

  「琉璃世界,一片如火如荼之景,著實讓人神往。只是梅樹栽種下去,從發芽抽枝再到開花,少說也需三四年光景。」

  鍾媄打趣道:「我竟不知你也是個心急的?三四年便三四年,樹栽在那又不會跑,你也不會跑,早一日晚一日,總能看到。」

  前世困居後宅時,姜佛桑無事也喜蒔花弄草。今世卻是改了性子,更喜實用些的。

  若欲賞景,山野田園盡可玩賞,不顯匠氣,也省了侍弄的功夫。

  鍾媄一拍手:「倒是忘了,三四年後你們未必還在巫雄,可不就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嘛!」

  姜佛桑卻道:「你這樣一說,栽幾株倒也無妨,與人花樹,想來亦能手有餘香。」

  「這是什麼怪想法?」

  姜佛桑但笑不語。

  鍾媄道:「其實若想即時便有景可賞也不難,方才的烤肉宴咱們應當稍晚些再開始的,這樣滿園都掛上明燈,或可彌補些許遺憾。」

  姜佛桑聞言嘖嘆:「你有這般好興致,我可不敢作陪。」

  雖說勉強也算適應了巫雄的氣候,終歸還是怕冷的,天一黑只想擁被高臥。

  鍾媄指她:「還是嬌氣!」

  兩人繞了大半圈,很快又到了涼亭所在。

  三個男人仍在飲酒,蕭元奚在一旁作陪,竟也喝了不少。

  「真不明白,那酒水怪滋怪味,他們怎就——咦!」

  話說一半,鍾媄指著前方驚奇大喊,「快看!」

  姜佛桑順著她手指看去,一道白影閃電般從眼前竄過,飛速上了牆頭。

  原來是黑將軍又在追逐雪媚娘了。

  雪媚娘優雅地在牆頭踱步,黑將軍則狠勁刨牆角的積雪,刨累了就蹲坐在地,仰頭低嗚連聲,虎視眈眈望著雪媚娘。

  看管黑將軍的僕役牢生以及照看雪媚娘的似霓匆匆追來。

  「五公子讓割一塊鹿肉給黑將軍,下奴一個沒注意,叫黑將軍走脫了……」

  姜佛桑示意他不必慌張:「索性未出事,快牽回去罷。」

  牢生和似霓上前,一個哄,一勸。

  黑將軍有鐵鏈控制,似霓卻是拿雪媚娘沒奈何。

  雪媚娘還蔫壞,眼看黑將軍即將被牢生牽走,抬起一隻前爪把牆頭積雪推下去一團,吧嗒正砸在黑將軍臉上。

  黑將軍又是一陣「暴跳如雷」……

  鍾媄看得捧腹大笑,姜佛桑也沒忍住。

  笑聲引起亭內幾人的主意。

  冬雪潔白,麗人多姿。

  蕭元度循聲望去,一眼瞧見姜女眉歡眼笑的模樣,唇角不由也掛上了一抹弧度。

  唯有馮顥沒往那邊看,一樽接一樽喝著悶酒。

  蕭元度瞧了他一眼:「算了罷,你也說羅敷有夫,既知無望,便就放下,天下好女子多的是。」

  「從來都沒有攥到手裡,又何談放下?」馮顥飲了太多酒,眼底漸漸充血。

  其實,若是她過得好,他也能逼自己不去想。

  可……

  這次重回京陵,沒想到她也回了京陵,聽說是為母侍疾。

  馮顥跟著她的馬車走了許久,在她曾為他祈福的那個寺院,隔著人群,遠遠望了一眼。

  她瘦了,也憔悴了。

  她過得並不好……

  意識到這點,讓馮顥難以忍受。

  明明是她負了他,他也在心裡發過誓,此生再不要想她、見她……

  事實證明人會一而再的犯賤。

  朝思暮想,近在眼前,卻只得了她一個巴掌。

  打完後,她撇過頭,任由珠淚滾落,不肯與他說一個字。

  終究是自取其辱。

  「若能放下,便好了……」

  如今二人間誤會已解,蕭元度看馮顥順眼起來。

  只有一點未改——他還是覺得此人太過兒女情長。兒女情長,難免英雄氣短。

  也不知那個叫阿郁的究竟生得何等姿容,縱然傾國傾城又如何?還不是嫁了別人。

  蕭元度難以理解馮顥怎會對個有夫之婦念念不忘,對方在信里還把話說得那般決絕。

  若換作是他,定然掉頭就走,對方今日琵琶別抱,他當晚就新歡在懷,絕不拖泥帶水!

  為了個不要自己的女人把自己弄得這般潦倒,何至於?

  斷就斷乾淨,不及黃泉無相見,到了黃泉也別見,藕斷絲連黏黏膩膩絕非大丈夫所為。

  這一點即便換成是她……也不會改變什麼。

  不過瓊枝必然不會如此待自己。

  她那時雖不愛理人,當他玩笑說要娶她時,不也沒有拒絕?

  即便今世兩人並不相識……蕭元度才不管這些,他認定的事,總要如願以償。

  ——那,姜女呢,姜女怎麼辦?

  原來馮顥不是她的情郎,姜女並不曾在他眼皮子底下與情郎暗通款曲,上回過瀚水也不是私奔。

  蕭元度也說不清乍然得知此事緣何這般高興,直有種天寬地廣心舒氣暢之感。

  僅僅是覺得不用當三年活王八?許是吧。

  黑將軍仍是不肯走,硬拖著牢生進了涼亭,沖蕭元度嗷嗚不停。

  等蕭元度把視線放到它身上,就勾頭朝雪媚娘所在吠叫,似想找他給自己撐腰。

  蕭元度拿大掌使勁捋了捋它頸背毛髮:「整天總盯著它作甚?自己玩去。」

  黑將軍還不肯干休,被蕭元度厲聲一叱,總算不情願地隨牢生走了。

  蕭元度端起酒樽,又與馮顥碰了一下。

  同樣的酒不同人喝,滋味也是大不一樣。馮顥怕是如飲苦液,他心裡卻是鬆快得很。

  這樣有些不地道,蕭元度摩挲著下巴心想。

  但是沒辦法,個人造化。

  「哈哈哈,來,再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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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