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驢頭馬嘴

  第250章 驢頭馬嘴

  怔神間,信和符被人一併奪了去。

  馮顥到了後園才發現東西不見了,憶起自己在夾道被個僕役撞了一下,趕忙原路返回。一路小跑,目光搜尋各處,結果發現在蕭五公子手裡。

  這一刻他忘了規矩與尊卑,上手搶過,臉上是罕見的緊張與嚴肅。

  符和信抓在手裡,像是生命中重要且僅有的寶貝失而復得,隨即才注意到信被人拆看了。

  馮顥一時沒忍住,怒聲質問:「五公子怎能胡亂拆別人之物!」

  蕭元奚嚇了一跳,這個部曲竟敢如此跟阿兄說話?

  出乎意料的是,蕭元度臉上並不見慍怒之色。

  他難得語塞了一下,問:「當真是你的?」

  「自然是屬下的。」

  「那個阿郁?」

  馮顥皺眉:「五公子不是都知道?」

  蕭元度驀地回想起四方寨剿匪那次與馮顥的對話。

  「……為了心上人,寧可屈才做些跑腿送信的活計,可真夠痴的……」

  「……羅敷有夫,屬下不敢妄想。也請五公子切莫再提起,女人家名節要緊……」

  那次把他氣得肝疼,卻原來竟是驢頭不對馬嘴?

  蕭元度神色劇烈變幻著,突地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拊掌。

  在場另外兩人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馮顥心裡雖有氣,理智卻已回籠。猶豫片刻,正欲為自己方才的言行跪地請罪。

  蕭元度一把托起他肘部,待他重新站起,伸臂搭上他肩膀。

  「私拆你東西是我不對,但不知者不罪,我事先並不知曉那是你的,上面也沒寫你名姓對不對?所以才想拆開來看看物主是誰,也好物歸原主。等會兒我以酒代罰,跟你賠不是!」

  被撇在後頭的蕭元奚,看著兄長單方面有說有笑攬著馮顥朝後園去了,只好一瘸一拐地跟上。

  老遠就聽到蕭元度縱聲大笑,驟然見到他倆這副情狀出現,鍾媄和姜佛桑俱吃了一驚。

  「五表兄沒醉罷?」

  姜佛桑搖了搖頭:「夫主上衙時不飲酒。」以前飲,被程平勸諫怕了。

  「那他怎麼……」之前都不願正眼看馮顥,突然就一副稱兄道弟的架勢,鍾媄擔心蕭霸王憋了什麼壞水。

  蕭元度鬆開馮顥走過來,見姜佛桑面前的圓木墩上有姜、蒜、鹽、酢、橘皮等物,問:「這是在做甚?」

  「妾在調八合齏。」

  「怎不交給從人來?」

  「這個就要自己動手才得趣。」

  姜佛桑抬眼,他前兩日還生人勿近,此刻卻神采飛揚,不由問道:「何事讓夫主如此愉悅?」

  蕭元度樂樂陶陶,也沒回她。

  姜佛桑也沒細究,見方婆割的鹿肉厚薄有差,親自示範給她看:「不能太薄,也不可太厚……」

  蕭元度旁觀她割了兩片,心裡有了準頭,解開青金鶴氅隨手拋給休屠,淨了手走過去,拿過她手裡的刀,「我來罷,當心割了手。」

  鍾媄正追問馮顥蕭元度有沒有為難他,冷不丁聽見這話,簡直像活見了鬼。

  大張著嘴,扭頭看著他們夫妻倆。

  姜佛桑明顯也愣了一下,很快回神,道了句:「那有勞夫主了。」

  於是一個調醬一個割肉,分工協作,默契無比。

  鍾媄:「……」發生了什麼?-

  涼亭內已經鋪上了地衣,也置好了案席。

  眾人圍爐而坐,自烤自吃,後園中一時香氣四溢。

  鍾媄邊大快朵頤邊讚嘆:「我以往不愛吃鹿肉,但這法子做出來卻是稱得上神仙肉了。」

  說著向蕭元奚看去:「小六怎地吃相比我還斯文?」

  蕭元奚臉一紅。似乎欲作豪爽之姿,接下來嘴巴刻意張大了些。

  鍾媄卻已經看向馮顥:「馮部曲,你也嘗嘗,我瞧你都沒怎麼動。」

  張開的嘴巴一點點合攏,嘴裡的鹿肉突然淡了滋味。

  馮顥才坐下就被五公子連敬了三盞酒,以賠罪為名,他不好不應。

  姜佛桑將各人神色看在眼裡,瞥了眼蕭元度:「夫主只顧飲酒,莫非是吃食不合口?」

  「合口。」他答得甚是乾脆,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還放下酒樽吃了兩塊。

  「既是合口,夫主還是少飲些罷。」

  蕭元度竟是從善如流,一拍馮顥肩膀:「好,且吃肉,酒咱們一會兒再飲!」

  他今日興致頗高昂,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吃罷鹿肉還不過癮,捋起衣袖站起身,說要再給他們加一道菜。

  他這道菜也並不比烤肉簡易——

  先尋來一個羊肚,洗淨翻過,再把肥白羊肉及脂油切細片,與渾豉、鹽、姜、椒、蓽撥、胡椒等調料拌勻,裝滿羊肚後縫好。

  於院中尋一處未被雪水滲過的泥地,挖一個凹坑,燃火將其燒熱,而後取出灰火、將羊肚放入,再把灰火放在羊肚之上,灰火上再點火。

  熟透之後,香美異常。

  鍾媄止嘗了一口就瞪大了眼睛,「看不出來五表兄,你還有這等手藝?!」

  蕭元度卻是看向姜佛桑:「可還吃得慣?」

  姜佛桑小嘗了一口,點頭:「味壓北地庖廚,比之方婆也不輸。」

  蕭元度單側眉峰一挑,這回倒不覺得她是糊弄自己了,更不覺與一群庖廚比有失顏面。

  又用短刀切了一塊送進她盤中。

  姜佛桑頗給臉面,盡皆吃下了。

  「這個可有名字?」非煮、非炙,不像是中原做法。

  蕭元度頓了下,神色淡了些,「胡炮肉。」

  姜佛桑便不再問了,夾了一箸放到他面前:「夫主也吃。」

  蕭元度沒說什麼,夾起送入口中。

  鍾媄呆呆看著他倆,差點忘了咀嚼。

  食必,方婆譴人送來溫水,各自洗漱了,蕭元度又拉著馮顥飲起了酒。

  姜佛桑勸他們挪步樓閣也不肯,便留他們在涼亭,自和鍾媄繞著小徑消食。

  鹿肉最是溫補,又吃了胡炮肉,眼下雪地行步手腳竟是冒汗,一點不覺寒冷。

  「五表兄今日究竟是怎麼了?鮮少見他這樣。」

  何止是鮮少,是從未見過。至少姜佛桑從未見過。

  「許是有樂事發生。」

  鍾媄嘀咕:「何等事能樂成這樣,心花怒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