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自然聽出來晏雲墨這是拐著彎來戲謔自己的臉紅,她一雙秀眉立即便輕蹙了起來。
當她再與晏雲墨那毫不避諱的炙熱視線對上後,江映月開口用清亮的嗓音說道:
「晏將軍看上去並不是個扭捏之人,那麼今日我便開門見山的說了。」
晏雲墨唇角笑意依舊,挑了挑眉,作出一番洗耳恭聽的姿態。
「晏將軍,在我看來,你我二人的這樁婚事並不合適。將軍此番得勝歸來,為國揚威,聖上嘉獎,無限榮光,定是前途無量,想必自有無數女子傾慕,將軍又何必執著於我一人呢?」
「江姑娘毓出名門,才貌雙全,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晏某自然也不外如此啊。」
晏雲墨依舊微微笑著,眼神依舊不肯在江映月身上移開。
江映月有些彆扭地抿起了唇,她今日沒塗胭脂,那唇色是極淺淡的粉,不似桃花濃艷,更像雨後的西府海棠,粉白交稱,還透著盈盈水色。
江映月又重新開口說道:
「將軍征戰沙場,英姿勃發,一騎可擋千軍,同那些羸弱書生自是不同,若非颯爽英姿的女子不足與之為配。」
說到此處,她轉過身去,讓晏雲墨看不到她的神情,只有輕柔的話音傳來:
「映月只是一介柔弱女子,不禁寒風,不敵霜雪,又有何能與將軍舉案?將軍還是秉明聖上,另作人選才好。」
江映月說完後不禁輕舒了一口氣,她背著身子,無法看晏雲墨此時的反應,不禁也有些忐忑。
怎料晏雲墨卻上前兩步,和她肩並著肩,低著頭,神色認真的注視著江映月,說道:
「倘若晏某隻中意江姑娘一人呢?」
江映月瞳孔閃爍,有些驚訝道:「事關終身,晏將軍還請不要說笑。」
「江姑娘又怎知晏某是在說笑?晏某方才所言,句句真心。我對江姑娘,可是朝思暮想啊。」
最後一句,晏雲墨還特意悄悄頓了一下,凝視著江映月的眼眸緩緩道來。語氣曖昧的像是在同情人枕邊耳語。
江映月從未聽過這樣的話,當即便正色道:
「晏將軍休要胡言,我與將軍素無瓜葛,又何來朝思暮想一說?」
晏雲墨見她有些發怒之意,沉默片刻後,才輕聲道:
「江姑娘如此排斥這場婚事,可是心中……另有心儀之人?」
「將軍怕是有所誤會,我有無心儀之人,同我是否心儀將軍,和是否滿不滿意這場婚事都沒有關係。」
江映月有些意外,甚至也有些反感他這樣問,好像自己不想跟他成婚,就一定非得是有個相好的郎君一樣。
可晏雲墨似乎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只是自顧自有些欣喜地問江映月道:
「那就是沒有了!是不是?」
江映月不知如何答他,晏雲墨的反應讓她有些吃驚。
他不複方才的穩重自持,徑直朝江映月走了過來,江映月被嚇得後退幾步,可依舊不敵晏雲墨的速度。
他突然俯身貼近江映月的面容,二人四目相對,幾乎都能從對方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既然如此,那麼江姑娘,不管你是怎麼想的,這婚,晏某是成定了!」
晏雲墨說這話的時候那雙鳳眼一凝,最後那幾個字咬的極重,很是堅定。那戰場之上指揮三軍的威嚴氣概在不經意間流露而出。
江映月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她狠狠瞪了一眼晏雲墨,用力地跺了跺腳,轉身便跑走了。
晏雲墨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看來,我得加把勁了。」他低聲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江映月坐在回程的馬車上,一言不發,滿腦子全是晏雲墨方才的那些言語。
什麼對她朝思暮想,什麼一定非卿不娶的,簡直是一派胡言!
「登徒子!」
江映月突然從口中狠狠蹦出了這三個字,把坐在一旁的宜煙給嚇了一跳。
「姑娘…你沒事吧。」宜煙有些擔憂地問道。
她今日在馬車上一直偷偷觀望自家姑娘和晏將軍的動靜,就生怕姑娘出了什麼事情。
那晏將軍雖生的俊俏,可到底不是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戰場之上拼殺出來的武將,性情定然急躁難言。
姑娘一向溫婉守禮,自然應付不來這等人物。
果不其然,江映月一上馬車便坐在那裡發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宜煙看狀勸道:
「姑娘,我們要不要回去求求大人,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這婚給退了。」
江映月搖了搖頭,纖細白皙的手撫上自己的額頭,開口道:
「傻宜煙,你以為聖上賜的婚是說退就能退的啊,這可不僅是我跟晏將軍之間的事情,更是牽扯到朝堂之上……」
「唉,總之,這婚若是能退的話,父親一開始早就在聖上賜婚的時候就把它給拒了。」
宜煙似乎是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太明白,她只是擔憂江映月,於是她開口又不解地問道:
「姑娘,可我見主君和夫人這兩日,怎麼都不著急了?他們……可就只姑娘你一個骨肉啊。」
的確,賜婚聖旨剛下來的時候,在江映月暈倒裝病的那些時日裡,江大人和夫人都還急的團團轉。
可自打江映月病好了以後,父親母親就像是沒有賜婚這檔子事一樣,江府也很快恢復了正常秩序。
就連晏雲墨派他那些兵士來江府送禮,他們也都跟個沒事人一樣,照單全收。仿佛對晏雲墨這個未來女婿甚是滿意的樣子。
宜煙不明白,可江映月卻懂,自從她被賜婚以後,就成為了京中那些權貴茶餘飯後地談資。
同江家關係好的,都會替江映月感到惋惜,對她報以同情的眼光。
而那些素日同江家不睦的,巴不得湊上前來看熱鬧,譏諷奚落一般。
江父江母之所以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是怕江映月心裏面難過。
「宜煙,我想好了,只要有一絲希望能把這樁婚事給拆了,我也且要試一試。」江映月眼神堅定的說道。
「姑娘放心,不管做什麼,宜煙都會幫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