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玉佩?」沈玉問,「哪個宗門的?」
「那人並未說明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問世堂弟子說著遞過來一枚玉簡,「自打師姐你贏了擂台之後,我們一直把消息往外傳,各個茶館也收了錢在說你的事,好引起更多人的關注。送消息的人就是這樣聽到的,在他們天一劍宗境內的一家茶館,他聽聞師姐你花大價錢找人,有類似的消息也會重金酬謝,便看了玉簡。一看才發現,那裡面的玉佩,跟他師兄有些相像。」
「那人也不敢確定,到底是自己太想拿到靈石產生幻覺,還是真的像,所以不肯說出信息,只願意把他師兄的那枚玉佩的畫面暫時印進玉簡里。若是師姐你覺得有用,需要跟人見上一面,他收了一半的錢,就報出一部分消息,要是想知道的具體的,見上人,就把剩下那半也一併付了。」
「師姐,這玉簡是我們問世堂弟子連夜從別處送過來的,你看看。」
沈玉接過玉簡,剛準備查看時,就發現本該回屋子裡休息的季驍往她這邊挪了幾步,還自以為小心翼翼沒被她發現,正探著頭,剛巧被她撞上了。
沈玉噗嗤一聲笑出來:「季師弟,你知道你現在樣子很可愛嗎?」
季驍愣了一下,腦袋不由自主地又縮了回去,聽到她的話,耳根頓時通紅,不甘示弱地回道:「……我才不可愛。師姐可愛才對,是不是,小玉師姐?」
沈玉猛地咳了兩聲。
邊上問世堂的弟子並未參與到之前那場「話本故事」,沈玉除了那幾個必備演員和宗主他們之外,為了保證真實反應,也沒跟其他人說過,是以,那名弟子見他們倆的反應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又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該說幾句話,於是笑了笑說:「季師弟跟大師姐關係這麼好啊,原來你喊大師姐都是叫的小玉師姐,真是令人羨慕哈哈。我們都不敢這麼喊大師姐。」
沈玉又被嗆住,忍不住再咳幾聲。
這番劇烈的反應,引得問世堂弟子不解地看過來。
季驍剛沉下去的心情,莫名地湧上幾分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高興,掩著嘴說:「不是,那個稱呼是我故意氣師姐才說的,師兄你可千萬別傳出去。」
「對!」沈玉也反應過來,抬起頭,假裝發怒,氣勢威嚴地說:「師弟怎可這樣亂喊!我看你今天是不想休息了,是不是想帶傷受罰啊?!」
季驍屈身接話道:「師姐我錯了,還請師姐不要責罰我。」
一旁的問世堂弟子咋舌不已,只道大師姐還是那個嚴肅的大師姐,看來有些玩笑還是不能當著大師姐的面說啊!可憐這季師弟了,受傷還要受罰!
沈玉哼哼兩聲,這才滿意地去查看玉簡。
片刻後,她睜開眼睛,盯著掌心的玉簡,微微蹙眉。
兩邊的人都緊盯著她,一個只關心是否有用,不由得問道:「大師姐,可是你要找的那玉佩?」
另一個只緊張地問:「師姐,是那個人的嗎?找到他了?」
「怎麼說呢……紋路確實很一樣,顏色也雖然不是純黑的,但是也有一些是黑色,也不排除是這玉佩或許有什麼玄機。看著確實是一條有用的消息。」沈玉遲疑地說,「就是嗯……我總感覺,又好像不是很一樣。這位師弟,你經常接觸玉簡,想來對我要找的那枚黑玉佩也很熟悉,你來看看,是不是很像?」
那問世堂的弟子一聽,立馬就接過去查看。待他睜眼後,很是激動地說:「師姐,這不就是一模一樣嗎?!」
季驍心裡咯噔一聲,神色登時就有些變了,但他隱藏的極好,沒讓任何人發覺。
他勉強笑了下:「師姐,不如也讓我看看?」
沈玉不疑有他:「好,你也看一看。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確定。」她說著,習慣性一指點在他眉心,運起靈力,助他查看玉簡中的畫面。
季驍抿了抿唇。他知道,其實他現在已經可以自己查看了。但他怎麼敢說呢?自己一日沒有靈力……這種事,他一日不敢說。
季驍乖乖的閉上眼,感受著沈玉的靈力,隨後看清了玉簡中的畫面。他先前還懷著一絲希望,師姐既然這般猶豫,那可能,真的不是她要找的玉佩,可等他真的看清了畫面中的玉佩時,整個人臉色唰的一下慘白無比。
沈玉有些奇怪地挑眉。
看個玉簡而已,又沒有別的事,怎麼這臉突然就慘白慘白了。
季驍不肯放過任何細節,從各個角落,重複看了好幾遍,這才睜開眼,嘴唇已是不自然地發白說:「師姐,好像就是你要找的那枚玉佩。」
沈玉卻是湊近腦袋,盯著他的眼睛說:「季師弟,你是不是傷口復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沒。我受的傷,早就好了。」
沈玉不信:「這才休息五天,哪能這麼快就好了。你不如先回屋子裡休息。」
季驍搖頭:「不用。師姐,我真的好了。」
沈玉:「回屋。」
季驍倔強道:「不回。」
沈玉眯著眼睛說:「你不回,小心師姐打你屁股。」
問世堂弟子:「……」
這兩人這麼幼稚嗎?
季驍沉默了,不過一會兒,磨了磨後槽牙說:「師姐想打就打吧!」
沈玉:「……哦。」
沈玉望了望天,摸摸鼻頭,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瞟來瞟去。
問世堂弟子試探著問:「所以大師姐,要幫你回消息過去嗎,只是傳個消息,不用像這樣送玉簡過來要花個兩三天時間。」
「其實,我真的覺得這枚玉佩,不是我要找的那個。」沈玉沉吟片刻說,「就是那種,少了那種『冥冥之中就是你』的感覺,儘管它紋路很像,玉佩也浮著一層黑色,只有底邊是白的,雖然就這點不同,但我還是覺得,這不是我要找的那個玉佩。」
問世堂弟子「哦」了一聲,興致沖沖地說:「是不是就是那種,緣定三生的有情人在人群中一眼相見的心動?或者是三世情緣的命中注定的命定之人的感覺?」
季驍眼神頓時變得極為危險地盯著他。
問世堂弟子莫名感覺到一陣冷風吹過,渾身一個抖擻,那種激動地心情陡然降至冰點。
「……」沈玉說,「師弟,多修煉,少看話本。」
問世堂弟子縮了縮腦袋:「好的,師姐。」
沈玉摸摸下巴說:「不過呢,有這麼一個相像的玉佩確實值得注意。還是回個消息,讓我見一見那人吧,當面見過,說不定就會發現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呢,或者還能找到新的線索。」
「好,師姐你隨我到問世堂來吧,那邊送消息的人也在等著,你們兩人還能直接交談一下。」
「好……」沈玉剛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走出一步,手臂就被人輕輕抓住。力道很輕,並不會讓人覺得疼,可抓上的時候,帶著一種不容小覷的架勢,將人牢牢地困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她要是再走出一步,好像身子就會被帶倒似的。
沈玉回過頭問:「季師弟,有事?」
季驍嘴唇動了動,憋出一句:「師姐,你還沒打我。」
問世堂弟子驚慌失色地連連後退兩步。
怎麼回事!季師弟現在是被欺負的這麼老實還是習慣了?怎麼連懲罰都不想著逃掉!
大師姐的打屁股真的只是打屁股嗎?這要是真的,天雷都能打下來了,他才不信嘞!
「……季師弟,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受虐傾向。」
季驍幾乎把聲音壓到最低,氣聲似的說:「打屁股,又不是虐待。」
沈玉嘴角抽了抽,索性朝著門外的問世堂弟子說:「這位師弟,你現在門外等一等,我這邊處理好了,就出來。」
問世堂弟子連忙道:「沒事師姐,你儘管處理,不急的不急的!」
沈玉敷衍地笑了一下,轉頭就把門帶上。
她反手拉著人進到屋內,把屋門也關得嚴嚴實實,一臉嚴肅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你想幹什麼?」
季驍低聲說:「師姐,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他總有一種,師姐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的感覺。
沈玉插腰喝道:「胡鬧,你傷還沒好!」
季驍就知道她要這麼說,這回難得硬氣起來:「師姐,我的傷早就好了。」
「瞎說,這才過去五天!」
「……但是就是好了!」季驍見她滿臉不信,又當他是說胡話,一時心急,直接掀開衣領,露出半截肩膀來:「不信你看,都沒有傷了。」
五天前,季驍受的傷,全身都是,就連這肩膀上也是不少細小的傷痕。他這一拉開,乾乾淨淨,恢復如初,連條疤都沒留下。
沈玉眨了眨眼,捏住他的衣領,往外扯了一下,然後那多露出的一小節,也是完好如初,看上去的的確確是全部都好了。她確認過後趕緊把衣領往他身上一推,眼睛看向一側,哼哼道:「咳,這個看著確實是都好了。」
說話間,她腦海中浮現出了剛才那半邊白淨的肩膀,還有那一眼之後,突然覺得有些精緻的鎖骨。
沈玉下意識瞟了一眼季驍,這些日她忙於抓出欺負他的人,閉關出來後這五天,其實也並未見過他幾次。不過閉關了一個月而已,她忽然發現,這齣來後,當初那個印象里瘦弱,看著沒營養,可憐兮兮的季驍,長高了不少,也健康了不少。好像……五官也長開了點。
這才一個月而已……
她忽地生出點淡淡的惆悵。
「季師弟,你好像長高了不少。」
季驍皺皺鼻子說:「師姐,你才發現?宗門裡給未辟穀的弟子,發下來的吃食都帶著靈力。我都進宗門兩個月了,天天吃那些帶著靈力的食物,長得自然比之前快許多。我以前,幾天能吃上一頓就差不多了。」
「哦……那還挺好的麼。」沈玉有些恍惚地說,「那你進宗門,可交上了新的好友?聽說你跟二師兄、三師姐他們關係也挺近?」
「師姐,我哪能交上什麼新的朋友。」季驍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嗤笑一聲。
「二師兄和三師姐,不也是因為師姐,才會跟我認識的嗎?」
沈玉說:「但是,你是憑你自己的真誠和認真,才打動了他們願意教你習武。」
季驍回道:「那也是因為師姐,如果沒有師姐,他們不會那麼快被我打動。而且,除了習武,平日裡我們並沒有什麼交集,二師兄和三師姐也並不會多加照顧我,我也並不像傳言裡說的那樣,與他們有多麼親近。」
「沒了那謝天晉故意讓其他人與你對立,你日後也很快就能認識到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還有二師兄和三師姐,若是他們欣賞你,你也不防多與他們交好。」
沈玉說完又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多餘,轉過身就準備拉開門出去。
「師姐,你突然說這些是何意?」季驍緊跟上去追問。
「沒什麼。」沈玉停下來,看向天,那天藍的視野裏白雲緩緩流動。她神情惘然道:「就是發覺你長大了。」
等日後,季師弟身邊圍繞了許多夥伴,就跟她以前認識的人一樣,他們交了更多的朋友,或許有比她更好更合得來的人一樣。
她看到那些人打鬧的場景,然後下意識就會慢慢的,把自己收起一點,到最後,更多的時候還是自己一人。
她也知道,其實是自己的問題。
但是這種心態……很難改變。
「師姐,你怎麼了?」季驍疑惑地看著她。
「沒事,就是有種我家有兒初成長的錯覺。」沈玉收拾好心情,重新抬腳往外走去,「你不是想跟來嗎?走吧。」
「師姐……我不是兒。」
「好的弟弟。」
「……也不是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