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邵蔚。」

  沈玉兩人隨著那名弟子來到問世堂的屋內,院子裡正中間擺著一個類似於雲鏡的物品,比主殿的雲鏡要小上許多,大概只有一個頭的大小,應當就是天雲宗獨有的法寶之一,據說同雲鏡一樣,是當初建立宗門的第一任掌門飛升前留下的。

  天雲宗實力雖比其他宗門看起來要弱,但也就是因為這沒什麼攻擊性但又挺獨特的法寶,再加上性格也相對隨和,才能在青淵界各處開著各種專門賣消息買消息掛委託的店,還不被趕走。

  小雲鏡前的弟子見到他們進來,行了一禮,隨後指著鏡子說:「大師姐你來了,那頭的人正等著你呢。」

  說罷,他雙手捏決,下一瞬,小雲鏡內就浮現出另一頭的畫面。

  先出現的是天雲宗的弟子,接著,邊上來了一個蒙面男子,眼神轉溜一圈跟做賊似的。

  那弟子做個手勢,請沈玉他們暫時站在一邊,又道:「你們二人可以說話了。可需要我們迴避?」

  那頭的響起一道男聲,語氣和聲音聽著讓人不由得腦補出吊兒郎當的年輕男子的畫面。

  「這事,看看你們天雲宗的大師姐需不需要迴避吧,反正我是無所謂。」

  「我也挺無所謂的。」沈玉說,「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你這個玉佩並不是我要找的,但是又極為相似,可能其中有什麼淵源,還請這位道友能提供一些消息,我想與這玉佩的主人見上一面。」

  鏡中男子側過頭,那頭的聲音弱上幾分,窸窸窣窣的,好像在與人交談什麼。

  沈玉耐心等待,等的時候還注意到,一旁的季驍簡直比她還緊張。

  看著給她一種……手術室外面緊張地轉圈圈,等待醫生出來說聲裡面最終結果如何的既視感。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回過頭來,這次語氣帶著一絲試探和興奮問:「給出你半個信息,你會給多少靈石?」

  沈玉問:「你想要多少?」

  她這淡定的語氣一下子就讓那頭的男子眼睛裡都冒出金光:「一千上品靈石可以嗎?」

  「……」沈玉想了想自己乾坤袋裡,還剩多少是裝著靈石的儲物袋,歪了歪頭,朝著問世堂弟子小聲問:「我那次掛玉簡總共給出多少靈石來著?」

  那問世堂弟子同樣小聲掩著嘴說:「大師姐,你上次給了十萬上品靈石和剛好八百個極品靈石。」

  沈玉驚訝道:「這麼多?」

  那弟子小聲回道:「大師姐,你給我們的是上品儲物袋啊,都裝滿了,怎麼會不多。」

  很好。沈玉心中有數了。於是站直了身子,自信回覆:「可以。」

  那頭的蒙面男子頓時高興道:「你想知道什麼?」

  沈玉:「那人所在的位置,身形樣貌,姓甚名誰,既是你師兄那你們又是哪個宗門的?」

  蒙面男子:「……你這不就是什麼都問了嗎。」

  沈玉攤手:「是你問我想知道什麼的,這就是我想知道的呀。」

  蒙面男子咬了咬牙說:「這樣,你先給我一千靈石,我告訴你我們是哪個宗門的。再給一千,我說一個位置,我們讓你見上人。」

  沈玉朝著那邊的天雲宗弟子微微抬了抬下巴。

  那頭的人收到儲物袋,打開看了一眼,又收攏袋口,滿意地顛了顛說:「天一劍宗,知道吧?我師兄姓金。如果想見人,兩日後在你們天雲宗的密林口見。這幾日,我跟我師兄剛好要在萬獸林里歷練,兩日後出去,剛好到你們密林那。」

  沈玉應下了。那頭的人點了點手示意要靈石。

  天雲宗弟子得到沈玉的點頭後,便把剩餘的靈石交給他。

  那人清點了一番,眼睛笑成了一條縫:「你們就這麼不怕我拿錢就跑?」

  沈玉:「天一劍宗,姓金。你要是敢跑,我們也可以去天一劍宗掀起一番風浪。你要是隨意編的,沒關係,我們天雲宗素來與各宗交好,你不怕被兩大宗門追殺就行。」

  蒙面男子想想也覺得有理,舉起一個大拇指,然後把兩個儲物袋塞到衣服里,抱緊了身子,接過那頭天雲宗弟子遞給他作為聯繫用的玉簡,彎著腰偷偷摸摸的樣子從畫面中離開了。

  「……」沈玉扭頭問:「不是都說天一劍宗都是劍痴嗎?此人你們可有印象?那宗門裡姓金的,能被成為師兄的,可知道有多少人?」

  問世堂弟子連忙跑到屋內翻了翻冊子,邊翻邊說:「天一劍宗的人確實大都是劍痴,這種性格的人在那宗門裡也挺特別,我們有點印象,但是一時半會也說不出是誰,畢竟接觸也不多,宗門內關於天一劍宗的人記載的也頗少。」

  「至于姓金的,其實他們宗門裡姓金的還挺多,因為修仙世家中一個姓氏為金的家族,基本從上到下都是練劍的,能被他們宗門叫聲師兄的也不少。不過要說起姓金的師兄……其實第一時間讓我想到的,還是那一位。」

  「大師姐你應該也有印象,就在上一次鬥法大會,你還……」

  邊上一個弟子朝他打了個眼色。

  說話的那人連咳幾聲,才輕輕地補充道:「還……差一點就贏了。」

  那意思就是她輸了。沈玉皺著眉頭在記憶里翻了翻。

  在她身邊的季驍一聽,不自覺地抓緊了手心。

  兩名問世堂弟子見她像是沒想起來的樣子,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天一劍宗的金洵啊。」

  直接說了名字,沈玉才在腦海中翻到了一個人臉,恍然大悟道:「哦,就是那個年紀輕輕現在已經是九品金仙的那個。」

  一名弟子說:「對對對對對!師姐你出關後,不也有七品金仙了麼,我們一點不慌的。就是這劍修最重要的還是一個合適的劍,師姐你前段時間靈劍剛被毀,現在就應該好好尋一把合適的靈劍!」

  另一人也道:「對啊,上次擂台師姐你還只是用了一把普通的靈劍,要是換個劍,肯定會更好!」

  ……那是因為靈劍修復之後由於那顆石頭的原因,靈力更加內斂了。

  沈玉已經感受到自己乾坤袋裡,靈劍蠢蠢欲動,憤怒的想要衝出來抽上兩劍。

  「行了,你們忙去吧。」沈玉收好玉簡,擺了擺手,示意季驍跟上。

  兩人跨出門檻後,剛巧與一眾匆忙進來的弟子們撞上。

  領頭的那人正好撞上了沈玉,一見到是她,連忙後退兩步,行禮喊道:「大師姐好。」

  「嗯。」沈玉撣了撣衣服問,「你們這麼急急忙忙是有何事?」

  「是雲鏡出現異象。宗主看過之後,讓我們來問世堂與在密林附近駐守的弟子們聯繫。」那人說完又道:「剛巧宗主也讓我們辦完事通知大師姐,師姐若是無事,等會兒便去主殿見下宗主吧。」

  「好。」

  她剛要抬腳離開,餘光忽然瞥見人群中有一名弟子.裸.露在衣領外的脖頸上紅通通的一片。

  沈玉腳尖一轉,向前走了兩步,問道:「這位師妹,脖子是怎麼了?看著好像是受傷了?」

  進來的這一群弟子裡,只有這一名女弟子,其餘皆是男弟子。

  那師妹愣了一下,她面色有一種病弱的白,弱柳扶風,臉上好像沒什麼肉,看著嬌弱可憐樣。

  沈玉從這個面容中,隱隱約約尋到了一絲熟悉感,她視線往下,就看到了許久之間見過一次的細腰。

  「師姐,我……」那師妹病弱的臉上染起兩片紅暈,她小心地拉開了一點高高的衣領,解釋道:「前些日子,我入後山采靈草時,有個染了毒的蟲子從樹上掉在我肩上,我一時沒注意就被咬了。脖子上現在全是紅疹,又很癢……這,這都是被我撓的。」

  周圍的一些男弟子們迅速別開眼。

  沈玉的身子並未將她完全擋住,只是堪堪遮住了她半邊的脖子,另一邊若有若無地讓人能見到。

  季驍原是只盯著沈玉的背影,忽然視線中出現了另一人。

  被沈玉叫住的那個師妹,偏過頭拉開一點衣領給她看脖頸,頭往一邊側開,從沈玉擋著的身形里探了出來,似乎是覺得他正往她那邊看,臉色嬌紅地瞪了他一眼,眼尾漸漸的泛起一點水光,霧蒙蒙的,直勾勾地看著他。

  季驍有些不適的皺起眉頭。

  這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有些手癢。

  一種暴戾的情緒漸漸湧上來,想要將人殺……

  不行,大師姐不會喜歡的。季驍險險制止住這種陰暗的想法,就見到沈玉在那個病弱的師姐上看了幾眼,然後轉過身,視線對準了他。

  那眼神很複雜。

  好像在說:季師弟,你怎麼回事?

  季驍趕忙低下頭。

  「師妹去醫臨堂看過了?」沈玉這才回過頭問,「可需要什麼草藥?」

  那師妹收回目光,立馬揚起一個笑臉說:「謝謝大師姐關心。醫修弟子已經為我配了一副藥,將這蟲毒控制住不會擴散,接下來只需要慢慢等待恢復便好。」

  「那就好。」沈玉笑了下,說:「師妹,我回宗門後這些日子總是忙於其他事,極少見過你,都有些忘了,你叫什麼。」

  對方好似聽到了什麼傷人的事情一樣,捂住胸口,滿眼難過,待沈玉看到她的神情後,又恢復成正常的樣子,只是慘笑了一下說:「我說師姐怎麼這些日子都……師姐,我是邵蔚啊。」

  聽她的語氣,好像兩人之前,很熟絡一樣。

  沈玉在腦海中尋找著關於邵蔚的記憶,最後發現,只有對方從某處走來,坐在她身邊的模糊畫面。

  這人在原主腦海中的印象……連金洵都比不上。

  沈玉點了點頭,囑咐了一番讓她好好照顧身體,便朝季驍招呼了一下,離開了問世堂。

  待他們兩人離開後,那一群人里其他弟子連忙圍上來說:「邵師姐,莫要往心裡去。大師姐平日裡忙於宗門各種事務,先前出門歷練一趟就是百年未見,所以才會忘了的!」

  「對啊邵師姐,以前整個宗門裡就屬你最願意與大師姐在一起,還喜歡找大師姐聊天。大師姐這會兒出關後,沒什麼事,你還可以再去找師姐嘛。」

  「是啊邵師姐,你別難過……」

  有個人小聲說道:「其實,大師姐好像真沒把邵師姐放在心裡呢。」

  邊上的人立馬道:「噓,你小心些說話!」

  邵蔚抹了把眼睛,笑了一下說:「我這些日子還以為,大師姐是不願與我有交集才這般疏遠我,都沒敢去找師姐,沒想到是將我忘了。今兒知道是何緣故,我反倒還鬆了一口氣。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我身為一名修士,身子卻被毒素壞了,這樣沒用的我……大師姐會忘記,也是正常。說真的,只要大師姐不討厭我,我就什麼都好了。」

  弟子們唏噓一片。

  一人嘆道:「唉,真沒想到,大師姐以前救過一次師姐,就讓師姐你這麼放在了心上。」

  門外面。

  沈玉收斂氣息,季驍下意識凝神屏氣,兩人靜靜地站在距離問世堂不遠不近的一處,剛好能聽到裡面的聲音。

  等到裡面的人傳來往裡走的腳步聲,也沒再聽到別的話,得到沈玉的指示,季驍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師姐?」

  「走吧,去主殿見宗主。」

  季驍不由得問:「我也一起嗎?」

  沈玉斜睨他:「出都出來了,好不容易下山走一趟,我若是讓你回去,你就願意了?若是有什麼你不能聽得,到時候再到殿外面等著便是。」

  兩人走在去主殿的路上。沈玉過了一會兒,問道:「季師弟,你入門這些日子,對那個邵蔚,可有什麼印象?」

  季驍回想了一下,搖頭說:「那位師姐在側殿這麼些日子裡並未見過,好像並不是靈修以下的弟子。」

  沈玉「嗯」了一聲,接著不經意地說道:「剛才與那位閉月羞花,弱柳扶風的師姐對視,是不是到現在心裡還撲通撲通地亂跳啊。」

  她好整以暇地看過去。

  季驍對上她的目光,總覺得從中看到了一絲戲謔,突然湧上一股悶悶之氣。

  「不會。」

  季驍說:「很平靜。沒有一點波動。我也沒有看那個師姐。」

  語罷。他頓了一下,說道:「只有大師姐,才會讓我心動。」

  沈玉登時一個急剎車,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季驍接著說完:「師姐那日換了一身宗門服飾之外的長袍,站在擂台上,輕鬆贏得整場勝利。足以令所有人心動。」

  「……」

  「我謝謝你。」

  「師弟,你用詞能妥當點嗎?」

  季驍從善如流地說:「好的。師姐。」

  他又道:「不過確實只有那日,弟子在台下看時,心臟隨時跟著師姐的動作而跳個不停。」

  沈玉糾正他:「你那叫緊張。」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主殿,宗主和三位長老背對著他們,正圍看著雲鏡。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四人回過身來,只是在季驍身上掃了一眼,便挪開,倒也沒把人趕走,面色很是嚴肅地對著沈玉說:「玉兒,你快過來看。」

  沈玉帶著季驍走上前。

  宗主說:「一炷香前,雲鏡傳來異動。我們先前在密林附近設下的陣法,有被多數妖獸破壞的痕跡。細數一下,已有近十處的陣法都有破壞。具體的畫面,正叫駐守在密林附近的弟子們傳來。最近真是奇事頗多……這麼多年了,可從未有過這麼多妖獸,幾乎在同一時間裡,踏出過密林。」

  君為長老沉聲說:「看這跡象,有點像許多年前……妖獸出現暴動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