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飛劍
佛門一共有六項神通。
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
這六門神通,能夠修成其一,便足以稱之為「天驕」,要更加細分的話,前五門神通被稱之為「見在神通」,可得也可失,第六門神通「漏盡通」則是無漏神通,修成「漏盡通」的難度要比前面五門神通加在一起還要更高!
不過,修成神通,卻只是開始。
境界越高,神通越強。
由於轉世之故,妙真在洞天境界便悟出了「天耳通」,但畢竟修為尚「淺」,先前苔嶺的對話,他並沒有盡數聽清。
」.......
7
短短几句話的交談,妙真便明白了,這謝真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物。
這傢伙好像並不在意大褚王朝的名聲。
除此以外。
謝真似乎也不在乎他自己的名聲。
反倒是那個抱著重劍的少年,滿臉認真走上前來,嚴肅反駁:「你胡說什麼呢,我家小山主出身堂堂正正,怎麼可能與魔宗修士有所聯繫!」
「倘若無關,那聲客卿怎麼解釋?」
妙真平靜開口。
段照一時語塞,他根本就不知道苔嶺山腰發生了什麼。
「客卿—」」
謝玄衣淡然一笑,反問道:「不過是一聲稱呼罷了,這需要解釋嗎?」
妙真愜了一下。
「紙人道修士陰險狡詐,擅長離間人心。」
謝玄衣不緩不慢道:「如今來看,紙人道計謀已然成功,不過一聲不冷不熱的客卿,便引起了閣下懷疑..
「若你與紙人道沒有瓜葛,先前為何不祭出本命飛劍?」
妙真皺眉開口,換了個話題。
他能感覺到,這謝真的劍術境界極高!
自大離王朝跋涉至此,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同境修士,幾乎無人能如謝真一般,給他心湖帶來如此強烈的「預警」。
若你不來——這本命飛劍,或許便已經出鞘了。
謝玄衣心中默默腹誹,但按下了牢騷,繼續解釋道:「不出劍,便是因為知曉出劍無果。」
他清楚【道爐】的厲害,也了解陸鈺真的手段。
今夜貿然出劍,只會讓【沉】就此暴露。
「呵!」
妙真眸中閃過一縷寒光。
他冷冷開口:「怕是『謝客卿』心中有鬼吧?」
轟。
苔嶺山頂炸開一道風響,披著青衫的年輕僧人不講道理前踏一步,那鳴沙寶杖直接戳出!
「???」」
段照瞳孔收縮,他下意識拔劍,就要攔在自家小山主身前,但緊接著脖頸後衣領一緊,一股大力傳來。
這小子——真是傻憨,竟想替自己擋杖。
謝玄衣心中一暖,緊接著向前邁步,直接將段照往後丟了出去。
渾身大竅皆被元火點燃。
他隨意拍出一掌,以自身體魄,硬生生接下這擊鳴沙寶杖!
檔一聲。
苔嶺山頂光火四濺,金鐵撞擊之聲也隨之四濺。
「」—元火鑄金身。」
妙真死死盯著眼前黑衫少年:「你不僅僅是劍修,還是一個煉體者?!」
這個消息,著實讓他有些震撼。
從梵音寺出發之前。
他認真翻閱了方圓坊的情報,北海陵氣運倒流之後,各大聖地天才開始入世,無數天驕層出不窮,如今修到洞天圓滿的便有好幾位——-只不過這些人,都不能入妙真「法眼」。
大離方圓坊的情報中著重提及了謝真。
妙真其實沒當一回事。
這少年在情報上標註的實力是「洞天初境」,現在來看,情報有誤,這傢伙絕對是在隱藏實力,除此之外————」他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壓力。
這絕對不是所謂天驕,能夠給自己帶來的。
「煉體而已,有何異?」
謝玄衣若有所指地笑道:「聽說閣下在南疆殺了陰山尊者——-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啊。」
洞天殺陰神?
聽起來不可思議。
但如果發生在轉世真人身上,便不再是毫無可能。
陰山雖然是南疆三大宗之一,但白鬼對座下弟子要求甚少,只要能夠晉升,哪怕服用丹藥也無所謂—-以妙真的「境界」,必定掌握著某一條完整的頂級道則,靠著丹藥晉升陰神尊者的邪修,
在來不及鞏固洞天,而且術法被全面克制的情況下,還真有可能被就此杖殺。
「讓我看看你的本命飛劍。」
妙真眯起雙眼,單臂發力。
嗡一聲。
寶杖震顫,這股巨力通過鳴沙禪杖,寸寸傳遞,瞬息功夫便抵達了謝玄衣掌心位置。
勁氣傳遞,狂風呼嘯。
謝玄衣後退一步,雙腳在苔嶺山頂踩出一片凹坑,硬接鳴沙寶杖的掌心,無數元火匯聚,他能感到眉心劍氣洞天已經燃起了熊熊戰意·
在妙真的道則牽引之下。
【沉】躍躍欲試,只要謝玄衣一個念頭落定,隨時都能衝出洞天!
但謝玄衣並未讓妙真遂願。
不知為何。
見到妙真之後,他心湖中的「不安」,並沒有就此消洱。
紫府神魂,不斷震顫,警惕自己要小心。
這震顫頻率,竟是越來越高一一似乎這「不安」,不僅來自於妙真。
今夜還有其他人要來苔嶺嗎?
正當謝玄衣心念猶豫之時。
緊禪杖的妙真,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本想依靠蠻力,逼迫對面劍修施展本命飛劍,但萬萬沒想到,這謝真本領遠超自已想像,一時之間竟是僵持不下,
「真言!出!」
妙真不再猶豫,再次施展雷霆手段,那烙刻在鳴沙寶杖之上的三十一枚真言,如熔漿一般浮現凸出。
「l——.」」
謝玄衣皺起眉頭,掌心傳來一陣炙熱。
真言祭出。
這根寶杖開始復甦,磅礴威勢自天頂降落,他實打實感受到了先前楚蔓所感受到的「道則」。
妙真的大道,似乎是與天地威壓有關!
真言祭出後,這磅礴威壓,便直接降落到謝玄衣兩肩之上。
仿佛整片天頂,都墜落下來,有萬均之重!
謝玄衣深吸一口氣,他下意識想要召出滅之道則,撕碎這片威壓天幕,與妙真的道則硬撼—
但心湖傳來的危險預兆,讓他壓住了這股本能衝動。大月國歸來之後,謝玄衣所掌握的道則便不再只是一條。
「」...生之道則。」
兩根手指,搭在眉心。
謝玄衣吐出一口鬱氣,將不完整的生之道則引召而出。
青燦流光,猶如一片華蓋,直接將謝玄衣肉身罩住。
萬萬沒想到。
生之道則的「對敵效果」,如此之好。
謝玄衣掌心的熾熱劇痛,頃刻消失,他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但大勢威壓依舊存在,只不過這份威壓被生之道則阻攔——-落在謝玄衣肩頭的壓力,已經只剩原先一半。
並不是生之道則不夠強大。
而是謝玄衣參悟生之道則的時間太短。
倘若這道則能夠參悟到九成,想必可以完全抵消,甚至無視妙真的道則威壓!
「這又是什麼手段?」
妙真和尚眼神熠熠生輝。
他先前還算平靜,到這一刻,是真不淡定了。
由於天耳通的緣故,謝玄衣擊殺巫陰之時,他聽到了巫陰的慘叫。
這少年參悟的道則,應當是凶名赫赫的「滅之道則」!
可如今,硬抗鳴沙寶杖,以及自己的「大勢至」威壓,卻是另外一種道則之力!
唯一的解釋。
便是這少年悟出了兩條大道!掌握了兩條道則!
這個發現。
讓妙真徹底興奮起來。
年輕僧人神采飛揚,忍不住高喝一聲。
「眸!」
這一聲怪叫,蘊含著極其強悍的神魂衝擊!
梵音寺作為與道門,劍宮平起平坐的千年勢力,底蘊極其深厚,擁有秘法無數。
都說佛門修士,專修體魄,不修神魂,這其實是一道謬論,梵音寺內珍藏的神魂典籍數量,絲毫不遜色於道門,妙真此刻施展的「獅子吼」,正是梵音寺神魂珍藏之中,足以排列前三的寶術!
只此一聲。
滾滾音浪衝殺而下,苔嶺山頂的古樹拔地而起,向著山外席捲拋飛。
一圈金燦漣漪。
以妙真為圓心,震盪擴散。
「唔·.·—·
謝玄衣悶婷一聲,饒是他以生之道則護住自己,依舊無法避免被獅子吼擊中的結局。
紫府神魂,仿佛被一柄重錘砸中!
與此同時,鳴沙寶杖傳來一股巨大顫力,致使謝玄衣雙腳離開地面,整個人身軀不受控制向後飛去。
被謝玄衣擲出的段照,跌坐在泥濘草坪之上,目不轉晴看著這一戰。
雖然同為洞天之境,但他心裡清楚,謝小山主的實力,遠比自己要強悍得多。
在他心中,謝真就是當今天下,同境無敵,
如今—-竟然有這麼一個和尚,能和謝小山主斗得勢均力敵。
不。
客觀來說,到目前為止,那和尚甚至要更占一些上風!
段照屏住呼吸,他知道謝真的真正手段,都未施展,那殺人無形的飛劍之術,直至此刻都未動用。
段照在等。
他在等謝真飛劍出鞘的那一刻。
只是這一刻著實有些難等。
鳴沙寶杖的真言盡數浮現。
獅子吼震碎山頂古樹。
一直等到謝真被禪杖擊飛,段照都沒看到那蘊含「滅之道則」的飛劍。
大雨被禪杖音浪擊碎。
黑衫在雨中翻飛。
在這一刻,段照聽到了很輕微的破空之聲,雨水被劍氣撕碎。
他很確定,這是飛劍的聲音。
他更確定,這不是小山主的劍。
「.—·終於來了。」
被寶杖擊飛,在空中跟跪的謝玄衣,也聽到了這極其輕微的劍氣之聲。
漆黑黯淡的雨夜之中,有一縷無光劍氣,穿梭天幕,隱於雷霆之中,在極短的時間,跨越了百丈距離,降臨來到了謝玄衣的眉心位置。
看到這漆黑劍氣的一剎。
謝玄衣鬆了一口氣。
他向來篤信自己的「心湖感應」,與妙真交手,心湖中的不安沒有解除,這便說明,今夜的苔嶺還有一位來客。
對自己而言,這位藏在暗處的來客,比站於明處的妙真,更加危險。
很巧。
這一劍掠至謝玄衣眉心之時,劍氣與眉心,只隔了三尺。
三尺,恰是一把劍的位置。
倘若出劍之人此次擊出的不是「劍氣」,而是完整的「本命飛劍」,那麼此刻劍尖便正好抵達謝玄衣的眉心之前,距離肌膚只有毫釐。
更巧的是。
雖然這縷劍氣與謝玄衣眉心,只隔了三尺,其間還有一片落葉,作為遮擋。
這一幕很熟悉。
謝玄衣當初在北郊別苑擊殺太上齋弟子齊羽,便是這樣一葉落,劍出。
葉墜,劍走。
三尺距離,頃刻即逝,哭尺劍氣,瞬息掠來。
潛藏於謝玄衣眉心之中的「滅之道則」,此刻盡數進發而出,猶如一條長鞭,摧枯拉朽將這縷劍氣擊碎。
謝玄衣穩穩落在地上。
這一切只發生在數息之間。
獅子吼幾乎盪碎了苔嶺山頂的全部樹木,讓整座山頂,變成一片荒蕪。
「你沒事吧?」
打得興起的妙真和尚,連忙收起道則和禪杖,皺起眉頭,下意識開口,詢問謝真的情況。
他著實沒想到,會有這麼刁鑽,這麼突然的一劍。
身為梵音寺此次推舉而出的佛子,妙真行事向來坦蕩。
倘若他要殺謝真,便定是放出消息,光明正大去殺——-若是讓這一劍了卻了謝真性命,他妙真以後的名聲豈不是盡數毀了?
「不必擔心。謝某無恙。」
謝玄衣撣了撣衣衫,淡然開口,同時對不遠處的段照拂了拂衣袖,示意對方不要緊張。
這一劍的確很刁鑽。
無論是角度,還是出劍時機,全都「完美」到了極點。
如果自己先前與妙真對弈之時,便將「滅之道則」盡數甩出,那麼面臨此劍,將會有巨大的麻煩·..—
但如今,這刁鑽至極的一劍,卻是被輕鬆化解。
謝玄衣沒有受傷,連頭髮都沒掉一根。
「呼.—.—
妙真鬆了口氣,倘若謝真真被這一劍暗算,自己可就說不清楚了。
他背後可是有一整支西渡使團,
「道友,既然都出劍了,何不出面?」
謝玄衣背負雙手,緩緩轉過身子,對著苔嶺雨夜的盡頭開口。
聲音尚未落地。
遠處夜幕,便有一道瘦小身影,緩緩漂浮而出。
一道稚嫩笑聲響起。
「你小子的劍境,比我想像中還要更高一些——--姓鄧的小丫頭總是吹噓你劍術高明,我本以為是吹牛,沒想到的確有兩把刷子。」
說著說著,笑聲夾雜了些許哀意。
夜幕中,緩緩飄出一個道袍稚童。
稚童雙手攏袖,滿臉遺憾,喃喃說道:「如果齊羽願意聽勸,留在太上齋好好練劍,說不定就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