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也是有朋友的

  霜兒愣愣癱坐在地上,淚珠還懸在眼眶上一副悲戚模樣,可不過轉眼間,這事便成了?

  她抬頭看看沈清朔,又看看成溪兒,忍不住又垂下淚了。

  成溪兒將她給扶起,柔聲道:「別哭了,已經沒事了,你眼下有什麼別的打算嗎?」

  「我?」霜兒苦笑一聲,淚眼裡儘是茫然。

  她這樣的人,又能有什麼打算呢。

  她拉著成溪兒,拘謹小心地看一眼沈清朔,低聲道:「王爺,我可以和溪兒單獨聊幾句嗎,不會耽誤太長時間。」

  她在府里察言觀色慣了,自然看得出沈清朔如今是寵著成溪兒的,這點要求,應當會准許。

  果然,沈清朔允了。

  兩人走到牆角邊,霜兒嘴唇動一動,欲語淚先流,多日來的委屈和苦楚,似乎便在這一瞬間決堤,讓她哭得不能自抑。

  成溪兒擁著她,輕輕拍打她後背,也不多說什麼,只讓她先發泄。

  待霜兒哭夠了,才抽噎著道:「如今我看你在王爺府上是很好的,原先看大公子那般喜歡你,不想也將你送了人,可我仍舊是要提醒你幾句。」

  她拉著成溪兒的手,殷切叮囑:「似王爺這般的權貴,簡單一句話便是生殺掠奪,無論他對你多好,你都不要被沖昏了頭腦,對他們而言,我們當真是什麼都不算的。你也瞧見了,方才那兩個人那般囂張,也不過是王爺一句話的事情,我們比那兩人都不如,如何能不謹慎呢?」

  「……我明白。」

  成溪兒垂下頭,心中隱隱難過。

  她如今經歷這麼多,是再不敢奢望沈清朔什麼的,說不定來日徹底膩了,便要將她給捨棄了。

  有過一次皇宮的經歷,她自己也費了心機和成算,心倒是比之前狠了許多。

  霜兒拍拍她的手,抹著淚道:「我們幾個姐妹當中,屬你最聰慧,我相信這些道理,你比我要懂,便不多囉嗦了。」

  她揚起絲絲笑意,道:「在我最落魄時,有你幫我一場,我便覺得這輩子都值了,至少我不是什麼無人憐愛的物件,我也有朋友的,是活生生的人。」

  被她這樣一說,成溪兒更難過了。

  她看著霜兒含淚的悽苦笑臉,忍不住道:「所以,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是真的不知道。」霜兒苦笑,「我們這樣的人,除了伺候主人家,又能做什麼,廚藝倒是會一些,可若應徵廚娘,保不齊又被看上……」

  倒不是她自戀,若她們皮相不好,也不會被選中培養。

  成溪兒沉默片刻,徐徐道:「月底我或許會準備開店,你有興趣嗎?」

  霜兒愣住:「開店?可你現在是在侯府,王爺他……」

  「他不知道。」成溪兒目光平靜地看著她,暗暗斂藏著鋒芒,「我是想著,這世上無論誰都靠不住,總要有自己傍身的東西才好,你說呢?」

  霜兒怔怔看著她,許久未回神。

  「霜兒?」

  「啊?我……」

  霜兒眸光輕晃,心裡自然是意動,但卻不好拖累成溪兒,老老實實向她托出:「我怕會給你招惹麻煩,我此次被賣出來,是因大夫人見老爺日日都留宿在我那裡,便趁著老爺入宮將我發賣了。若我來日幫你做生意,拋頭露面倒是沒什麼,就是怕被認出來,反倒招來禍事。」

  「怕什麼。」成溪兒笑笑,「我還沒定下來是做什麼生意,何況也不一定就是拋頭露面的。我身邊也沒幾個信任的人,但你,我是相信的,你只當我是沒辦法了,才來尋你,我們彼此都是冒險。」

  霜兒猶豫一下,點了點頭:「好,那便先看看你準備做什麼。」

  成溪兒將身上的銀錢給她,道:「去客棧租一個清靜院子,你且住幾日,等月底……也不過是五六日的功夫,我便會去尋你,到時候我們再仔細商量。」

  「好。」

  霜兒接了她的銀錢,心裡默默記了數,想著日後要加倍還給她才行。

  同霜兒商量好事,和她分別後,成溪兒便回到馬車上,輕聲請罪:「給王爺添麻煩了,勞王爺等我這樣久。」

  沈清朔細細觀察著她的眉眼,方才從皇宮裡出來時,她還是臊眉耷眼的,此時卻眉眼清明,眼底都是灼灼光彩,感染得他唇角微微上翹,忍不住問:「有什麼好事?」

  「沒什麼好事,救了自己的姐妹,我高興。」成溪兒眉眼彎彎,是真的疏朗了心緒,「見她能有機會重得自由,便像是我得了自由一樣。」

  沈清朔眉眼略沉,回想起她在眠龍巷哭著要自由的畫面。

  微微垂眼,他沒再說什麼,命車夫駕車回府。

  下車後,沈清朔想讓成溪兒同自己回房,她卻有自己的主意:「我想先回去換身衣裳,再給王爺做兩道醒酒的羹湯和糕點,屆時再去吧。」

  沈清朔:「……好。」

  望著她腳步輕快離開的背影,他忽覺得,手中牽著的那根風箏線似乎漸漸斷了。

  她從前偽裝的那層乖順討好,好像是徹底褪去了。

  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沈清朔垂眸看看空蕩掌心,清風吹過時,帶來些許涼意。

  他攏了袖袍,大步向房間走去,沒有再去多想什麼。

  無論她走多遠,只要是在自己身邊,那便是好的。

  成溪兒回到房間換了衣裳,卻沒有立刻去廚房,而是先去找了雲錦,和她說了長公主的事情。

  「長公主?!」雲錦驚呼,眸中溢出星星點點的亮色,「這是一個機會啊!若是能治好長公主的臉,那往後便相當於是我們多了層人脈!若到時再求著長公主帶我們出入各種宴會雅集的,不就能探聽權貴的消息,知道誰是我們的仇人?」

  「我也是這樣想的。」成溪兒唇角輕輕勾勒,手指撥弄著她放在桌上的書,「所以我想問問你,你有沒有把握治好長公主臉上的傷痕?我瞧著那傷不是一般的傷口,太醫都沒什麼法子的。」

  雲錦沉吟道:「等明日去見長公主,我仔細瞧一瞧再說吧,現在你憑空讓我斷,我也實在不好說。」